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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华》看哭了观众,但那个时代未必美好

2017-12-21 丹尼尔 飞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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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心理学家马斯洛将人的需求分为五个层次,由高到低分别是:生理需求,安全需求,社交需求,尊重需求和自我实现需求。

 

作为国内响当当的著名导演,冯小刚早就满足了前四层需求,目前唯一需要的就是自我实现了。而作为一名导演,他的自我实现也就是拍出自己最想拍的电影。

 

在以前的访谈中,冯小刚曾经说过,自己想要的并不是《甲方乙方》、《非诚勿扰》这样的喜剧电影,而是那种有深度、有情怀,可以直击人性的严肃电影,他先后拍过《唐山大地震》和《1942》(没看过《我不是潘金莲》,所以不做引用),但效果并不太好。


 

这两部片子给我的感觉是“惨呐,真惨啊”,到煽情的桥段我也会有哭的感觉,但看过之后就看过了,不会再去细细品味某一个细节,也不会动再看一遍的念头,总之就是没有什么可琢磨的点。

 

而《芳华》要比上两部好得多,没用汹涌澎湃的煽情来逼出你的眼泪,电影里大时代的背景下小人物的命运,亲情、友情、爱情的互相交织,都用娓娓道来的方式展示出来:故事就是这样,剩下的你们自己琢磨吧。

 

几乎每个人都喜欢缅怀青春时代,而人的记忆是有滤镜功能的,它会自动过滤掉一些不美好的东西,让人觉得当年才是真好,甚至会发出今不如昔的感叹。

 

文工团出身的冯小刚自然也不能免俗,当他拍文工团女孩子的时候,镜头语言极美,色调是暖的,配乐是舒缓的,让你感觉那时候真好。


 

但是,虽然在电影中冯小刚对自己的芳华时代有一定的美化,但并没有把那时展现成尧天舜日,而是在“致青春”的同时指出了一些当时,乃至于人类社会成立以来一直存在的,不那么美好的现象。

 

文革中亲爹被发配的何小萍刚进文工团大门时是充满希望的,她觉得自己离开了原来的环境,当了解放军,就没人会再欺负她了。

 

只能说她太天真,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有是非的地方就有江湖。这话从尧舜禹汤时代,就能站住脚。

 

当然那个年代的何小萍是不可能听过这句“大毒草”的,所以天真的她也很快被真实世界揍得满地找牙。

 

军长的女儿郝淑雯在泼了陈灿一身水之后,可以理直气壮地说:红色江山都是我们家打下的,泼你点水怎么了?

 

讽刺的是,在陈灿将门虎子的身份暴露了之后,郝淑雯很快就从一个高高在上的俯视者变成了他的女友。并且还得意洋洋的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暗恋陈灿多年的萧穗子,作为好多年的室友,郝淑雯不可能不知道萧穗子对陈灿的感情,但她在说自己和陈灿好了的消息时没有一丝不安和愧疚。


 

为什么呢?就因为那句“也算门当户对”。低调做人的陈灿在文工团解散前说出了自己军区司令之子的身份,所以和郝淑雯这样的军长之女在一起要多正常有多正常。至于萧穗子?你的爱情配得上吗?

 

人类社会诞生以来一直都要分个高低贵贱,虽然建国以来一直强调的是劳动人民当家作主,但干部子弟们在真正面对劳动人民时,依然保持着高高在上的心态。

 

《血色浪漫》中,袁军与同为干部子弟的钟跃民说起钟的另一位朋友时,面带鄙夷的说:他爸不是蹬三轮的就是搓澡的,你搭理他干嘛?


 

我不愿意和你交朋友,不是因为你不够仗义,不是因为三观不合,而是因为你爸是普通老百姓,我爸是部队领导。

 

《血色浪漫》从名字就能知道,作者有意无意地美化了那群以钟跃民为首的干部子弟,而从大院走出的王朔则更加直白地指出并鞭笞了这种现象。

 

他在《许爷》这部小说里曾说,“我”和另外一位朋友对许爷的友谊是不平等的,原因只是他们的父亲是大院里的干部,而许爷的父亲是给干部开车的司机。所以他们吃许爷的,喝许爷的都觉得是天经地义,毕竟花他的钱,就给了他天大的面子。

 

书中的“我”后来认识到了他们之间这种关系的丑陋,很快就脱离了这种不平等的友谊。

 

在阶级早已固化的西方发达国家,这种情况是很少能遇见的,因为阶级壁垒早已形成,精英阶层和平民子弟被用教育和各种政策制度成功地隔离开来,英国的纪录片《56up》跟拍的结果很清楚:上层的孩子老了依旧是上层,底层的孩子老了依旧在底层挣扎。

 

然而我国建国后,希望打造一个全新的社会,所以普通百姓似乎看到了一丝可以同天潢贵胄们分庭抗礼的可能。

 

在《血色浪漫》和《北京教父》描述中,平民子弟和大院的孩子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两个阵营,原因无他,只是平民子弟觉得凭什么你们能穿订制的将校呢大衣,而我们只能穿粗布蓝?但干部子弟则觉得我们父辈提着脑袋干革命的时候你们爸妈在干嘛呢?我享受特权是天经地义的!


 

于是,两派展开了血腥的厮杀。而胡同串子“小混蛋”可以在大院子弟面前横冲直撞,抢走他们手里的军大衣,还贺号“京城第一杀手”。

 

电影《老炮儿》里的六爷也是当初与金枝玉叶们兵戎相见的一员,那是他人生中最辉煌的时刻,所以他总是抱怨现在的人一点规矩都不懂,所以他在最后一战中宁可单刀赴会、迎风闯敌阵,因为他知道,自己唯一值得骄傲的也就是这点事了。


 

我国的很多时代剧,在拍建国前三十年的故事时都非常好看,而改革开放后的剧情质量却急转直下。我觉得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前三十年因为政治运动,将不同阶层,不同立场的人强行圈到了一个环境中,所以各种各样的戏剧冲突,感情碰撞,才让剧情令人津津乐道。

 

而政治的高压结束之后,一切原有的秩序迅速恢复,国王依旧是国王,乞丐依旧是乞丐。

 

最讽刺的是,那些原本在阶级斗争为纲的火红年代里又红又专、斗资批修、文攻武卫的高干子女,等到政策风向一变时,迅速成为了商品经济大潮下的弄潮儿。

 

《芳华》里,最先弄来翘臀牛仔裤的是军长女儿郝淑雯,最先听邓丽君这种当时看来是“黄色歌曲”的是将门虎子陈灿。


 

而木匠的儿子——活雷锋刘峰,却丝毫意识不到风向转变的前兆,他依然当着自己的老好人,做着和女神双宿双飞的美梦。

 

多年之后,当过战斗英雄的刘峰戴着义肢,以给别人送书为生,要看联防队的脸色,搞不好就会被打一顿。陈灿和郝淑雯却风生水起,在海南“拿地”,做着大生意。

 

而现实中也是如此,空军大院走出的崔健成了中国摇滚乐的先驱者,干部家庭出身的王中军、王中磊兄弟也在事业上风生水起,后搬进大院的王朔也成为了8-90年代风靡一时的作家,还有葛优、陈佩斯等艺术家,都是如此。

 

或许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在特殊的历史环境里,他们曾与老百姓一般无二,但一旦主流秩序再度恢复,他们就会凭借父辈积累的资源扶摇直上,上到我们这些百姓根本看不到的地方。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真说不好。

 

《老炮儿》里,六爷所面对的吴亦凡饰演的小飞和当年与他打架的大院子弟没什么不同,只是锰钢自行车换成了法拉利,将校呢大衣换成了爱马仕,只是如果不是儿子被卷进恩怨中,胡同里窝着的六爷可能这辈子都难和小飞有什么交集。


 

《芳华》里,如果不是文工团时期做过战友,刘峰被联防队打的时候,未必会有贵妇人出来替他拔创,替他骂“操你妈”,因为木匠的儿子怎么可能与将门虎女交上朋友?

 

这两年,总有人在担忧阶级固化,但我们应该清楚,阶级固化往往是一个稳定国家的常态,即便在那个火红的革命年代里,也是阶级之分的。而且,任何时代里跨越阶级的人往往也是“一将功成万骨枯”的结果。

 

至于这到底好还是不好?看你坐在什么位置上了。

 

50、60后看《芳华》会落泪,会回忆起自己的青春,会觉得那个时代真好啊,但我觉得,美好的是他们的青春,而未必是那个时代,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说,他们更应该享受如今这个到处充斥着摄像头,讲究权利和义务平等,没人再去多说奉献的时代。

 

起码六爷骑自行车出去遛个弯,不至于就遭遇“大院子弟”的围追堵截,去看个电影也不用备着三棱刮刀。

 

何小萍往衬衣里的胸部位置加海绵也不必觉得羞耻,她大可以怒斥“干你屁事”,如果有人动手撕她衣服,拍下来上传微博,就有人替她出气。


 

刘峰不必被活雷锋的称号架起来下不来,炊事班让他帮着抓猪的时候,完全可以说“又不是我放跑的,吃饭呢没看见?”,现在没人会觉得他的回答有何不妥;他也可以放心大胆地追求自己的女神,即便在拥抱女神时被人撞见,也可以说“我们郎才女貌,关你个妖精何事?”,而不至于单身男女抱一下就被看做“腐蚀雷锋”和“耍流氓”。

 

诚然,现在的社会也有太多的不公平,比如教育资源分配不均,但起码来说机会是均等的,只要你分数够高,就能收到心仪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而不必像那个年代,要看领导的脸色,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

 

总有一天,我们也会老去,也会有新的导演去拍21世纪前20年的怀旧电影,那时候我们可能也会看着电影,想起当年自己充满胶原蛋白的脸,而哭得不能自已。

 

但只希望那个时候的世界能够好,让我们能单纯只怀念自己的青春。

 

 

PS:电影中有和本文关系不大的一段:文工团里的活雷锋刘峰一直暗恋一个叫林丁丁的女孩子,但同时林丁丁对各路追求她的男人来者不拒,暧昧对象一堆,后来刘峰在表白的时候拥抱林丁丁,被当成流氓下放到了伐木连。

我给大家留两个问题:1.林丁丁对刘峰的感情是怎样的?2.你觉得刘峰怎样才能追上林丁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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