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动导向的义乌总体城市设计探索│实践探索

　　本文为中规院上海分院规划二所袁海琴所长在“2016年度CAUPD业务交流会”上做的报告，感谢作者悉心审阅并授权发布。感谢会议主办单位总工室等部门提供的资源支持！

引 子

转型背景下，特别是时隔37年的城市工作会议召开后，城市设计领域备受关注。2016年9月黄艳副部长在全国城乡规划改革工作座谈会上讲到，城市规划改革要抓住总规改革、建立城市设计制度、建立城市双修规划制度三大重要突破口。三大重点领域均和总体城市设计密切相关，总体城市设计的重要性与日显现。而总体城市设计作为非法定规划，让我们有可能、也有必要根据城市的实际情况来探索相应契合的编制技术路线，更加灵活地应对和解决城市面临的问题。

义乌是住建部首批城市设计试点城市之一，也是浙江省首批两个城市设计试点城市之一，本次规划探索了行动导向的总体城市设计技术思路，希望为其他城市提供可借鉴的探索经验与教训。

当下城市规划改革的三大重点（总规改革、城市设计制度建立、城市双修）都和总体城市设计相关，总体城市设计的重要性越来越被大家所认识。大家越来越熟悉总设，但也许很多人对总设也有一些陌生，因为相比较而言，总体城市设计是城市设计中实践和研究的数量积累得比较少的，这从知网上的相关关键字论文数量统计可见一斑。此外，总体城市设计作为非法定规划，在以往的实践中并未形成稳定、成熟的技术思路和编制框架，各城市侧重往往各有不同，有描绘蓝图的写实派、有从宏观到中观、微观的系统派，也有讲究味道和范儿的印象派。因此我们认为，在面对各个不同城市时，有可能、也更有必要根据社会发展背景的改变、城市所处发展阶段、管理架构与水平等寻找相对契合的编制技术路线。

义乌的工作是从2015年底开始，作为浙江省的两个城市设计试点城市之一和住建部首批城市设计试点城市之一，由义乌市规划和省住建厅共同委托，来进行总体城市设计探索工作。

义乌，相信大家都不陌生，是一座建在市场上的城市，从1982年之前的小县城（3.5万人、2.5平方公里）发展成为至今全球最大的小商品集散中心、“世界第一大市场”。“小商品海洋、购物者天堂”已成为义乌的代名词，缔造了连习近平同志也称奇的“无中生有、莫名其妙、点石成金”的发展奇迹，30多年来，GDP增长近600倍，建成区面积增长52倍，常住人口增长54倍。

一年多的工作历程下来，对于义乌这个创造了发展奇迹的商贸城市的最主要印象是，这是个行动派的城市，务实是流淌在血液里的基因，从上到下，干劲十足，体现在规划建设领域也是如此，如积极申请国家、省级城市设计试点；认真即时学习、实践杭州、天津的经验；政府工作报告切实写入城市设计和城市修补工作计划，开展全市发动的百日大会战等。

这些具体的行动体现了义乌政府迫切希望改变的决心，但整治行动却阻力重重、难见成效。以我们参与的某精品街区提升工程为例，由于涉及利益的各方缺乏共识、规划管理架构以及本身行动重点的把握等问题，政府花了很多的精力和财力，但却推进不下去，导致提升行动成效甚微。因此委托方要求总体城市设计能指导、统筹城市实际工作：义乌要做什么，不能做什么，哪些不对，对的要怎么做？

这其实也不是义乌的特殊要求，是有共性的。在转型背景下，城市迫切希望改变快速城镇化阶段的城市问题，这些问题很多也是共性的：比如如城市扩张、山水格局难以为继；千城一面、历史文化积淀消失殆尽；环境品质差、人们获得感少等等。

管理者需要“行动”的城市设计，规划编制者需要告诉他们解决城市病这些问题要怎么做，哪方面是重点。印象很深刻的是去年年底在义乌召开的浙江省2006年度城市设计工作交流会上，很多规划局领导在说的：“城市设计特别是总设编了没用，好像就是看看漂亮的图纸，没法和城市的实际工作结合起来”。由于以往的总设编制思维静态，成果内容泛化，主要是针对设计要素进行设计引导，但针对政府行动的重视和引导不够，相应政府管理部门无法利用总体城市设计积极主动地引导和管理城市建设和提升。

义乌的探索：做“行动导向”的总体城市设计

1、知是行之始

2、行是知之成

3、知易而行难

1 知是行之始

首先是要知，所谓知为行之始。认知、挖掘城市特质是基础，关键是要统一思想凝聚形成结构层面的共识，而且行需要前置，这些共识是知行合一的共识。

1.1 认知义乌特质

（1）活力之本

说到义乌的城市特质，相信大家和我们一样会很好奇，义乌怎么会有这样的商贸活力，来源于哪里？这可能要从义乌的有意思的现象四层半说起。所谓四层半就是当地拆迁后大家选择的有天有地的一个单元，下面几层都是拿来出租，做商业做办公做仓储，顶楼拿来自家居住。这样形成的社区功能混合，而且在很多年前就在实践着最近中央推行的开放社区这样一种模式。

这种“四层半”的形态原来集聚在大市场周边，承载大市场的功能外溢，是小商品行业配套的承载地，近年来也由于其物美价廉的特征逐渐成为新经济的孵化器，比如做电商的“淘宝第一村”青岩刘。

 “四层半”形态渐渐在义乌扩展开来，据统计多层高密度基底占整个空间的比例达到83%，这不仅在业态上改变了义乌，多层为主的高度分布也形成了义乌的空间特色——在大部分比较平的基底上，局部地区分布有高层的簇群，与欧洲城市有些相像。

在这样的空间基底上形成了很多活力街道，路网密度高（算上开放式宅间路，道路密度达到14.6）、尺度宜人、业态多元，形成了丰富的街道生活，这就是义乌的活力之本。

（2）山水之美

在惊叹于义乌的商贸活力时，越来越多的人也在诟病，这是一个生产的城市，而宜居的属性被大家遗忘了，人们越来越怀念被遗忘的那些美好。比如山水之美。义乌中心城区三面环山，一江多溪，自然本底环境优越，正如市志办傅老师所说，身在城市，可得山水之美。

（3）乌伤之韵

义乌不仅是一个1982年之后发展起来的商贸名城，还是一座有着千年传承、乌伤传统的城市，春秋以来的尚文、尚勇、尚利传统，使得这里兴商贾，重孝道，盛文风，尊勇武，行医道，传佛教。规划梳理了商、孝、文、勇等城市名片和主要空间载体。

1.2 结构层面的共识

在挖掘梳理清楚义乌特质后，义乌的未来就是要立足、放大、做精这些特质，在链接全球网络做世界小商品之都的同时，同样重要的是要塑造地方特色。对此我们进行了结构层面的梳理以及江溪、客厅等各要素系统层面的深化工作，总结下来凝结为下面3句话，后来发现最后大家记住的也是这3句话。

（1）义乌新四风：东方风范、国际风尚、东方风韵、异域风情

第一句是“东方风范、国际风尚、东方风韵、异域风情“的义乌新四风，义乌未来的方向不仅是世界的、国际的，更是东方的、本土的。这不仅是城市空间的风貌特征上，也是精神内涵和理念上的顶层目标， 在这里，既延续和发扬东方文化与山水格局，保护和传承本土乌伤传统的历史积淀，更鼓励和开拓国际一流、与时俱进的创新精神和空间品质，拥抱与共融多国的多元文化与特色空间。

（2）整体格局：三山三塔一江平

后面两句是落到城市空间风貌上的。在整体格局上，最重要的是保持原来多层高密的基底，有序布局高层簇群，延续传统与山水格局和谐的关系，形成城边三山、江边三塔（沿江三大重要节点和高层簇群）、一江平的总体格局。

（3）风貌结构：一江四溪五客厅，九道百街万居城

风貌景观结构上则总结为“一江四溪五客厅，九道百街万居城”。新风貌的勾勒，不再是单一市场意向的城市结构，而是有山水，有历史，有活力，有基底。上半句说的是山水、历史、名片等特色空间，下半句讲的是街道、社区，是人们想要的宜居生活。

这几句话是在过程中大量的基础工作、专题性研究基础上总结出来的，经过院里领导的多次指导、和局里无数次的讨论沟通，经过多次、多样方式进行的公众参与，多方位宣传总设、聆听公众的声音。有这样一个扎实的积薄成厚的过程，再化繁为简，凝练出这样的49个字，才能这样的深入人心，领导大小场合经常挂在嘴边，大家也都耳熟能详。三大特质、新四风，三山三塔，一江四溪等认识清楚了义乌的过去和现在，也勾勒明晰了她的未来，成为全市上下的结构层面的广泛共识。

1.3 知行互动的共识：结构要素与重点行动合一

更为重要的是，我们并不是先知后行，而是行动导向的知，结构要素与重点行动合二为一，结构要素可以分解为一江四溪等四方面的重要行动，领导理解得很清楚，市里做前半句，各主体、街道做后面半句。也是理解取舍了行动的重要程度，才梳理了这样的风貌结构，我们并不是要给义乌描绘一个终极结构，并不存在一成不变的结构。

2 行是知之成

2.1 介入提升行动过程，持续技术服务

最直接地是落到城市建设和整治提升的行动中。我们继续落实行动导向的要求， “化整为零”，把四大系统的工作分解为项目，按照重要性、品牌性等原则，统筹在建项目、识别示范项目，落实重点行动项目，进行分项实施。

编制专门的工作手册，对各类行动进行指引，不是简单项目的罗列，而是针对由谁实施、如何实施、如何保障做了详细的引导。

去年进行的城市设计大会战工作，项目组身体力行，参与其中，协助成立城市设计工作指挥部，担任精品街区工程的技术总协调角色分工。针对之前推进受阻的原因，修正选择的街道，沟通探讨、明确街道总体定位、协调各方利益和意见，调整整治工作的重点。

项目组在持续跟进市里的工作重点和项目，比如一江四溪的推进工作是今年义乌的重点，我们协助局里开展深化的城市设计工作继续跟进。再比如五客厅之一的高铁城市客厅，目前在进行ppp项目开发的前期研究和洽谈，我们也在继续跟踪技术服务。

2.2 接入管理行为过程，制订技术标准

就这样，义乌在一个个地推进这些重点行动。但我们能跟踪毕竟是一小部分，还是有很多的规划设计队伍、很多开发主体在做，还是要依靠这样城市的管理力量来建设管理好。

中小城市的管理架构有其特点：

• 规划局人员配置少，事务多，精力有限；

• 以工程为导向的管理方式，与住建城管委的分权，规－建－管分离；

• 管理权威性受制约，弹性过大，刚性内容需要底线强约束。面向管理行为的设计导则的编制需要针对这类城市的管理现状和特点进行制定，义乌的总设导则有以下几个特点：

（1）接口有序

对接市里已有的导则，更重要的是强调与法定规划体系的对接，这也是浙江省厅最为关注的内容。

→ 衔接城市总体规划

义乌总体规划也在编制过程中，与其进行了多次对接。在总体层面，关于城市总体格局、总体风貌结构的内容反馈至义乌总体规划的编制与成果中。对总规的四线内容予以对接与优化，并对高度分区和强度的内容进行了优化。

• 蓝线、绿线

义乌总体城市设计与总体规划的蓝线、绿线划定进行了对接，确定后者满足总体城市设计在山水格局、开敞空间体系方面的要求。

• 红线

对路网红线进行衔接。

• 紫线

总体城市设计从增加历史文化保护点的方面，完善了总体规划中的紫线划定部分。

• 高度、强度

从细化建筑高度、强度分区的方面，优化了总体规划中对于土地利用强度及其分布的管控措施。

→ 对接控规层面

• 控规单元边界衔接

义乌总体城市设计将重点城市设计地区划分与义乌控规单元的边界进行了衔接。具体而言，特定风貌区、公共中心等以面域为管控对象的重点城市设计地区，其边界应尽量与控规单元边界保持一致；若根据现状条件不能保持一致的，应尽量选择城市干道、水系作为边界。

• 管控内容衔接

总设中的高度格局、城市客厅、街道空间这些内容提取成为相关管控条文作为控规编制指导，进行一一对应，指导控规城市设计引导内容的编制。以YZ-BY-02单元作为样例，示范了从设计导则中提取相关管控条文作为控规编制指导的过程。

（2）轻重有别

• 分区引导：设计引导结合特定风貌区、及重要要素进行重点管控，需进行城市设计重点管控的地区，面积约占义乌中心城区总面积的1/3。

• 分类引导：导则编制框架也是轻重有别的，我们称之为SPG框架。在系统的总则内容之下，针对重点行动有更清晰的管理要求。以绣湖老城客厅为例，通过我们对于老城客厅定位、以及历史格局的梳理、重要要素的提炼，方案的推敲，以及过程中与在编更新规划单位的互动和沟痛，明确其更新、提升的方向、结构和意向，进一步将这些控制要求落实到设计导则甚至图则的深度，转变为管理文件切实指导行动。

分类引导：针对重点行动有更清晰的管理要求

（3）量化有据

设计导则大多以引导性的图文描述为主，在很多的实践中的体会，国内的管理条件下能定量的比定性的更容易管理落实。在义乌总设中我们也做了一些尝试，以开敞空间、街道等系统中涉及到影响活力的设计引导为例，识别影响活力的重要管控要素，如街区开放度、业态混合度等，落实到量化指标，可以落实下位控规的地块控制和引导要求中。

→ 建筑底层

理念：要求构成公共空间界面的建筑底层空间，从业态、空间形式上来形成活力界面，构建与公共空间的互动关系。

主要指标包括商业功能比例、透明界面比例、出入口间距、灰空间尺度等。

→ 业态混合

理念：从用地、建筑、底层多方引导，在重要公共空间周边要求公共性功能混合发展，并进行正面业态引导和负面业态清单控制。

主要指标包括用地、建筑、底层的业态配比要求；列禁止和限制行业清单。

3 知易而行难

以上是在义乌总体城市设计中的探索和尝试，正如老话说的，知易而行难：规划编制接近尾声，行动落实、技术跟踪才刚刚开始，探索尚需要检验，是一个长期过程。

我们探索的行动导向的总体城市设计编制思路，探索了总体城市设计中的知行合一。这不会是一个个案，是转型背景下时代的共性需求。在目前很多城市都在面临转型背景下共性的阶段性问题，特别是中小城市当下的行政管理现状、规划管理架构和水平下，具有一定的可复制可推广性，希望为其他的类似城市提供探索经验和教训。

时代召唤撸起袖子加油干，规划需要适应这样的时代，是时候需要强调规划编制中从思维方式和视角的行动导向！我们并不是编制一部规划畅想美好的未来，而是希望更好地通过凝聚上下的共识，有序部署、逐步实施，成为改变城市问题的有力行动，实现美好的未来！

恳请各位批评指正，谢谢！

致谢：

感谢杨院长、王院长、郑院长、孙院长、方市长等各位领导对项目的指导！

项目总牵头人：朱子瑜

项目组：袁海琴、叶芊、马晨、吴炜、钱秉玺、方伟、刘浏、程功

作者简介

袁海琴  中规院上海分院规划二所所长

袁海琴，同济大学硕士。负责及参加的规划设计项目50余项，项目涵盖包括城市总体规划、分区规划、控制性详细规划及修建性详细规划等领域，较擅长城市设计、城市更新及景观规划与设计等类型。其中，西湖东岸城市景观规划、上海虹桥综合交通枢纽地区规划、长株潭城市群云龙示范区规划、长沙大河西先导区总体城市设计、上海朱家角镇区控制性详细规划等多个项目获得省部级及院优秀规划设计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