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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T】崔愷院士与一合建筑师关于“设计思考与实战”的干货分享

AT建筑技艺
2024-09-07

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一合建筑 Author 爱学习的

这是一场来自一线建筑师们的内部研讨,聚焦于设计实践中要面对的诸多真实问题,落地务实,同时又有大局观的视角;而其中最大的宝藏,是崔愷院士关于如何“锻炼设计思考能力”的方法分享,“这对于我已经有的设计思考的习惯,是一种对话式的思考,也是与潜在设计者进行的一种交流性的思考”。 


关于“设计思考与实战”的干货分享

崔愷|徐磊|柴培根|于海为|吴朝辉

【特别推荐,全文阅读,做好笔记】


2021年3月1日,细雪飘落,街角梨花绽放,春天已至。中国建筑设计研究院一合几位主持建筑师与崔愷院士进行了2021年的第一场学术研讨,就方法和问题进行了深入讨论。研讨内容非常丰厚,节选如下。希望这些思考如同春芽,在与其相遇的土壤中,继续生长、繁茂。


▲一合建筑学术研讨现场

▲崔愷院士现场为大家解惑



    方法分享:锻炼设计思考能力的三个秘笈


    到底什么是一个好建筑的标准

    北方大面积屋顶绿化的效果和成本疑虑

    如何面对拆了新建比改造更省钱

    山地建筑与结构选型

    校园建筑集约的意义

    解锁“套路”之困

    更新与改造中“物性”的诗意表达

    本土与人

    高科技与人情生活

    后评估、设计的初衷、有待被理解的城市空间



01.

面对庞大项目、复杂局面、海量信息,到底什么是一个好建筑的标准?


柴培根:

作为建筑师如何对自己从事的职业有一个清晰的认知,在实践中不游移、更肯定是我们到了这个年纪要思考的。

 

我在去年放假前找了一天,专门去崔总那里“寻医问诊”,问的倒都是一些特别基本的问题——什么是一个好建筑的标准、怎么把设计做好、如何评判一个设计或一座建筑的优劣、作为实践建筑师如何形成自己的设计立场、建立自己的设计标准、指导自己的实践。

 

近十年来社会快速发展,大家都能感受到经济进步、物质膨胀、信息爆炸、思想摇摆。中国院作为国有大院,在快速发展中得到了大量的机会,动辄就是上千万甚至上亿的合同,项目规模也大的不得了,年轻建筑师有很多接触大项目的机会,大院建筑师参与并解决了大量城市建设和发展中的问题。同时自媒体的飞速发展,大大加速了信息传播的效率和速度,作为从业者或者从建筑行业内来看,有时真的分不清是生机勃勃还是乱象丛生。面对这些庞大的项目、复杂的局面、海量的信息,特别重要的是要立本,否则很容易乱了心神。

 

面对我的问题,崔总指出了一条非常明确的方向,就是从环境入手——不管你这个房子做的多复杂、多奇怪,用了什么样的技术,就是要看看你是不是考虑到周边的环境,是否在跟环境建立关系,建立了什么样的关系?

 

这个回答初听觉得这已是一个共识,现在大家做设计貌似也都有了这样的意识,我的理解是“知易行难”。工作十几年的建筑师们大都已形成了自己的一套知识系统,涉及到建筑语言、风格审美、技术材料、哲学价值观等。这些因素的背后都附带着标准,我们有时会游移,在不同的场合或者不同的语境下,会对同样一个项目的判断得出不同的结论。如果把从环境出发作为一条主线,那么面对一个项目,先不管用什么材料、语言和手法等,先看有没有试图去和环境建立关系?建立的怎么样?用的什么方法?所采用的建筑语言、空间处理等是否顺应了最开始对环境的判断,能否展现设计对环境的态度?想到这里的时候,我觉得关于这些基本问题的思考有了一个方向,不再受更多的干扰,并把自己头脑里很多分散的信息和知识系统纵向地串联起来。

 

在想这件事情的时候,还有一句话对我有特别的启发,歌德说“有时候我们以为是事实的,其实他已经是理论了;我们对环境的所知,其实也只不过是我们对环境的解释。”我们对“环境”的认识太简单化了,我们得承认自己的认知是有局限性的。有时候我们对环境一些固有看法何和框架,可能在局限我们的视野,让我们没能更深入地去看待、分析每一个项目所处的环境,我们看到和分析的只是我们熟悉的解释,而不是对场地或环境的真正认知。



02.

方法分享:锻炼设计思考能力的三个秘笈

崔愷:

节前培根去问我一些很基本的问题,我回答也很简单,我们今天建立起来的价值观就是对环境、文化、社会、城市的尊重。但我也特别承认刚才培根说的非常对,当一个道理越简单的时候,似乎好像这事儿就都没解决,在道理和实践之间有一个很大的差距

 

从理念态度到方案这之间怎么去深化,怎样去锻炼快速、精准思考,很快拿出来应对的设计?我觉得有三个方向大概可以去做。

 

第一个,平常看到城市中、生活中的场景,都可以用建筑师的批判语境去看。在我们的城市当中问题很多,并不是说要走在街上气哼哼地骂,而是说要有去改善的欲望,然后想想怎么改。主动地设定某一种题目去进行思考,这也是我自己经常做的一件事你说不好,怎么做会更好一点?哪怕稍微好一点。也不用是那么严肃的思考、回去画下来之类,就是想一想这事,这是锻炼看问题、发现问题以及马上想到解决方案的一个办法。实际上这一招非常管用锻炼观察的敏感性和思考能力。你看了这些跟你并无关联的城市景象,你去思考;待当你去看一块场地时,你同样是这么去想,你就能够设定出哪些是不能做的,哪些方法是不对的,这些算是一种是非性的判断,这是很重要的。

 

第二个,是学习性的一种观察——去看别人的作品。我们去现场或通过杂志看很多的优秀建筑师的作品时,我特别希望看到后面的道理。有些时候主创建筑师讲的都是他特别兴奋的那些表现性的东西,某个形式做的多好,那些也很重要,但很容易理解,不容易理解的就是他为什么去用这种方法,去解决了什么问题,这些反而经常是看不到的,可这对一个设计从无到有太重要,所以不能看到清水混凝土,那我下一个设计就一定要做清水混凝土,这不合逻辑。什么情况下做混凝土,什么情况下做钢结构或其他,这有道理在后面支撑。怎么样去看别人的东西,这个特别重要,要避免只看到表面性的东西,就认为这是这个作品成功的核心。

 

第三个,去积极的跟同行互动。咱们这么多建筑师在一起工作,互相之间做不同的项目,我们要对所有的设计感兴趣,别人做的也可以帮着出主意,人家不听不要紧,实际上每一次思考都不会白费,都是自己的锻炼。看其他项目怎么做的,有时是学习看别人这块是怎么设计,但更多时候是想一想,能不能做得更好一点?要加强设计的密度,这很重要,对我来讲要下快棋。

 

这三个方向实际上都是在锻炼思考,增加你的判断力,这非常重要。如果只关注自己的项目,一年可能也做两三个,节奏比较慢,但你要走在路上、看杂志、看别人的设计也都在思考,一天可能就有三四次的兴奋,把大脑激活。这对于我已经是设计思考的习惯,是一种对话式的思考,跟潜在的设计者进行一种交流性的思考,这个很有意思。

 

徐磊:

今天讨论的这两个话题,崔总讲的比之前要更清晰,一是特别朴素的判断标准;二是如何做到这一点。崔总后面说的那三个方向,也可以说是锻炼脑力的体能训练。运动员每天都要做体能训练,在强大的体能和经验支撑下,把技术变成条件反射,设计也是一样。


实战中的思考和问题梳理

于海为:

我去年做了不少城市更新项目,其中又有很多和自然环境发生密切关联,所以这次结合项目对本土设计中的自然环境策略做了整理,分成三个不同的类型,一是尊重自然、保护生态;二是利用自然、提升价值;三是创造自然、修复生态,从三种不同的自然环境策略上进行梳理分类(项目具体介绍本文略,未来会在公号中做独立的详细推送)。同时也归纳了一些困扰我们的问题,希望崔总和大家给支支招,看能否找到一些相对成熟的办法,或是我们去做一些专题研究。

如何把握校园综合体的集约强度

如何平衡环境共生型设计与施工难度及建设周期之间的矛盾

在与景观资源密切相关的设计中,如何突破常规的设计“套路”

北方地区大面积屋顶绿化的落地问题

旧建筑改造的结构实施方法与投资、工期的矛盾问题


03.

北方大面积屋顶绿化的效果和成本疑虑

崔愷:

先聊一下关于屋顶绿化的问题。习近平主席向全世界承诺2060年要达到 “碳中和”和“碳达峰”,中国作为建设量这么大的国家,承诺碳这个指标在2060年达到最高,不再增长,实际上应在2030年左右就会达到最高值。“碳中和”是指排放的碳能否被有效的回收和吸收,其一个重要的指标就是绿化。“碳汇”就是森林覆盖率,中国在碳汇方面有很大潜力,其中一个很重要的点就是城市当中大幅度地增加绿化,现在已经成为一个新的国策。我们前两天评审了绿色生态城区的建设评价标准,其中就是“绿容量”,即从屋顶到墙面、地面绿化的覆盖率,这个将来一定是要大规模实施的,不是一种装饰性的。绿化容量越高,碳汇越高,才能够增加生产的碳排放的量。这是一个大的形势,这一点我们一定要认真做、坚持做。

 

雄安新区具有成为未来国际上有示范性的高定位,这个高定位并不是高大上,而是生态环保科技,所以绿色建筑在这里应会是成系统性的一种实施。关于屋顶绿化的效果和成本疑虑,我认为不是一个技术问题,其实际上是观念问题。做屋顶绿化,肯定会有一些管理成本,比如通水管、得有人上去等,但这不是无法承受的成本;实际上北京甚至包括在沈阳,我们都看到过一些大面积的屋顶绿化,浅覆土,像北京比较早的国贸二期的地下商业的屋顶绿化已经很多年了,维护得非常好。

 

04.

如何面对拆了新建比改造更省钱

崔愷:

再聊一下关于改造这个话题,这是一个老问题,我们早就知道拆了重新盖比改造加固要省钱。建筑学会成立“旧建筑改造和利用”专委会时,我也跟他们讨论怎么能突破这件事。从长远、环保角度看,“拆”将来越来越会受到抑制,取而代之的是旧建筑改造,这是肯定的。重要的是:改造加固的成本应该怎么降低?应该更用轻量化、装配式。那天参加的另外一个会,有好多专家质疑现在推广的混凝土PC来做装配式,认为其根本不是方向,应鼓励用钢结构来做装配式。实际上旧建筑改造中很重要的一点,新结构要轻,形成一种替代性的结构体系,让原来的老结构变成自承重或者说是围护结构。旧建筑的时间界面、文化界面有价值,咱们建筑师还是希望它的时间痕迹和文化遗存被保存,并不是说喜欢它的结构,并不是要求结构一定要恢复到现在的规范要求的标准。

因为设计选用的结构类型不一样、加固方法不一样,而造成业主及施工觉得太麻烦了或做不了;或者是简单地把原来的结构包钢、包碳素,这些都是比较懒惰的方法。


张家湾北泡南北地块改造设计,施工中


05.

山地建筑与结构选型

崔愷:

关于山地建筑到底怎么做?我有一个比较失败的例子,谷泉会议中心,虽然看起来并不是很失败,层层退台与山呼应,但造价特别高,因为后面有一半的山体没有留存住,在施工时整个开挖,形成一个巨大的空腔,之后还得把它藏起来,非常浪费。虽然有施工方赶工期的原因,但这事实际上错误在于结构选型不合理。在山地建筑当中不宜做地下室,不宜做筏板基础,也甭想做天然基础;而是应该人工挖孔桩,或打桩。香港大量的建筑在山地上盖得这么高这么密,是因为每一根桩都是打,所有地下室都在桩之间搭的平台,然后上面在盖房,底下山体基本上没受影响,用这种方法造价就能下来。否则做了一个大基坑,再回填,做支护,因为地下室墙不能作为挡土墙,得做两遍,工期长,所以非常愚蠢的。所以说在山地建设上一定不要做地下室,利用高差就可以把辅助功能都做出来。后来我的景德镇项目总体还是比较好,在架空层里边消纳车库、设备机房,省很多事。所以我总说我们很多关于建筑的一些理想,一定要不仅仅停留在建筑设计专业当中,一定要跟结构专业配合起来。

 

我们很多的浪费也是来自于结构。现在经常提装配式,实际上有一个地方真应该做装配式,就是基坑的支护。大家有没有在基坑支护过程中去看工地,相当于先拿混凝土先盖一鸟巢,然后再把它们全切掉。上面支撑梁断面都是巨大,把整个基坑撑满,待底下做完,再把它切掉,做上面的建筑结构,巨大的浪费。这些功法上的浪费和造成的混凝土的排放,是可以想办法避免的,应该用钢结构支撑,可重复利用。以这件事为例子,就是说一定要比较早就开始做结构选型,无论是对既有建筑的改造,还是对环境上的保护,都非常重要。


景德镇艺术职业大学,施工中


根据不同的地形特征,处理建筑与场地、山地的关系(景德镇艺术职业大学)


06.

校园建筑集约的意义

崔愷:

有关校园建筑集约的强度问题,在深圳、香港、纽约,很多一栋楼就是一个大学,没什么问题,只是电梯要多,人多的空间向下移,上面是相对人少一点的研究室。我认为集约的强度确实是可以加大,主要是底下连片的、弹性的空间要加大集约,并不是说仅把普通的多层建筑连起来,重点是如何创造更开放的大空间。这样,空间里人之间的交流互动、对建筑美学的感染力都会不一样。有强度的集约,是创造新型的建筑空间一个很好的机会,所以集约还是有价值的,当然这不是说要一刀切都要这样做,而是要结合具体的环境来看。刚才看赤水中学的方案,把两张图放一块,如果原规划和你们的规划如果面积相等的话,就知道你们的设计做了一件多大的好事,完全不像是同一个建筑量。原有的那种中学方案,现在到处还有,说是保护山,其实是把其他的都铲平,只留了一个山头当盆景看,这根本不是一个生态的概念,在设计、价值观方面都存在问题。


赤水中学实施方案

赤水中学方案(其他机构设计,未实施)

 

07.

解锁“套路”之困

崔愷:

最后一个问题是关于“套路”。这几年在院方案评审中,发现有一个转变——前些年常出现思路不对、或比较重视表皮等;这两年总体上思路、方法都对,但太趋同。虽然先解决问题、不犯大错误,这是对的,但还是要强化在这基础上的自主创新,得再发现一点特别的事儿,寻求特别的、个人的一种体验性,让设计往多样化方向发展。虽然我经常在评论中有点批评网红建筑,但有些时候还是可以看一看,可以带来关于一些手法、可能性上的启发。在有逻辑的前提下,手法还是要丰富。一定让大家在全设计过程中坚持设计感,尤其是画成工程图纸时,不能被动地去解决功能、规范、设备配合等问题,这块还是有很大提升空间的。现在我有时候对欧洲的年轻建筑师的作品,还挺喜欢看的。那种设计感是在总体上不是像扎哈那种整体耍起来,而都是很安静的建筑当中的那一点微微的的变化实际上那在实际当中会非常引人注目,非常有感染力。

 

再一点是,建筑师要帮助设计结构。我这两年非常重视结构设计,建筑师不仅只是调调柱网,柱型也得调整,尤其是在紧凑型的空间中,柱子形态很重要。能不能减少柱子?能不能让柱子有更多的作用,一个基础能不能顶好几根柱子?这些都值得认真去想一想。

 

还有关于技术,以前有个所谓新颖的建筑形态就能拿活儿,后来靠理念或者说有一套逻辑去拿项目,实际上现在更应该依赖技术领先、技术创新。我们的设计师需要有技术创新的挑战欲望,不能仅把规范满足、没强条就行了,实际上技术上的挑战,甚至相关理念上的挑战,我觉得都能做成。建筑团队应该给院里面的这些结构、机电团队,给他们出更好的主意。像高铁站、机场设计都是一些大项目,这些大项目除了你的理念新之外,很重要的就是技术性。我也发现我们有一些年轻的结构、设备工程师,尤其结构工程师,很喜欢创新,跟以前氛围不一样。现在年轻结构师完全用新的方法,哪怕不是特别落地的项目或竞赛中,能不能推出新的结构,他们都很感兴趣。所以要早跟结构工程师坐在一起讨论方案,这个还是挺重要。


08.

更新与改造中“物性”的诗意表达

吴朝辉:

我们团队做的比较多是改造设计和城市更新,我把这几个项目归纳为一上一下、一前一后。珠江啤酒厂包装车间改造项目,探索了一种上下结构重构方式,新的上部结构如何更少、更精准地插入下部结构——桥式桁架+悬挂楼板;焦化厂62号楼改造,探索了前后结构重构的方式,前部新结构准确地插入后部原有结构,新旧结构捆绑在一起形成有效的混合结构。

焦化厂62号楼,前后结构重构


对于改造设计来说,一件特别重要的事就是怎么做更便宜、省钱,记得很多年前看法国《新浪潮》,戈达尔说过“艺术家应该尊重金钱”。在如何处理旧建筑改建中的结构方面问题,我们现在也逐渐有点感觉了,想聊一下我比较困惑的方面:对于“物性”,比如说一个构建、一种要素,怎么能够在物质性的层面上,把它的美感和诗意能够表达得更清楚。

 

崔愷:

对城市更新这类项目得能耐得住性子,如果用特别急躁的方法,是根本陪不起的。城市更新,有点像是搞收藏,城市里很多看上去破破烂烂的东西,然而它真是好东西,这个好是来自于它是历史的一部分。我们所看重的是建筑或者说物质性背后的东西,而设计又是处理物质性本身,这中间实际上是有一个思考的空间。物质性和背后历史性、文化性的东西,到底中间有多少个结合点——是修旧如旧,但又有品质;或是新旧并置;或把小建筑和大的城市空间融合起来等,这些点都是问题,也都是机会,实际上都需要突破。这是很值得思考,否则的话就会永远停留在保还是留、拆了还是不拆的层面上讨论。


像刚才老吴提炼这个说法挺好,它实际上是一个对峙、一种哲理的状态,是一个转换的状态,当然也是一种叠加和并置的状态。实际上这在设计中是特别有意思的一个点。我觉得不要简单地站在其中的一个立场上去否定另一个,矛盾性永远是最有意思的。如果没有矛盾,也不用写小说、诗歌了,没的可写,没有故事。把建筑当中的矛盾性怎么保持住,我觉得是特别有意思的一件事。

 

徐磊:

我认为省钱这件事儿本身就是绿色的一部分,因为钱本身就意味着社会能源的消耗。

 

崔愷:

对,省钱和廉价不是一回事。

 

09.

本土与人

徐磊:

我今天以 Vivo项目作一个例子,但不是讲设计过程,而是问题导向,讨论设计中碰到的人的要素和本土思想之间的一些关系。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一方人就是我们设计中的使用者。之所以拿vivo举例,是因为它的使用者相当具体,企业文化非常明确。设计去发掘体会和运用企业文化;同时我们作为建筑师和使用方对本土(基于自然资源和人文信息的设计立场和方法论)的理解,有没有认知上的冲突和矛盾,有没有共识,包括与使用方之间的互动、互相学习,这些都很有意思。我们和甲方每次在讨论的时候,主题都是怎么让设计向使用者贴近,他们对这点特别在意。他们对这儿的生活和工作场景的理解,对当地气候的理解、对建筑形态和空间里面发生活动的理解,有些我们能够预判到,有些和我们的想象不完全一样。那么,当“功能”,尤其复杂度很高的“功能”,同时又牵涉到人的感受在里边时,它和本土设计观有一种什么关系?这是我的一个问题。


作为建筑师,容易产生一种我们才是看得最高、最远的想法,但实际上业主本身有自己很朴素的本土意识。比如项目中这个不可中断的连廊系统。连廊我们最开始做了一些,但是做的不强,他们过程中就不断地跟我们说,由于天天生活在这儿,他们的意识比我们强。那么,第二个问题是如何抓住使用者最朴素的本土意识?包括这个项目我们和海为一起做了后评估,目前已收回来600多份问卷,我们也在讨论如何在打分体系中将本土思想中核心的要素加以强化。


Vivo总部:源于气候、不可中断的的连廊系统


10.

高科技与人情生活

崔愷:

这是我第一次听徐磊亲自讲关于vivo这个设计,而且是从人的角度去思考,我觉得是特别本土的一件事。


这个项目是一个很优秀的项目,毋需置疑。同时呢,它一直给我有一点英雄主义的感觉,因为是给一个企业在设计,显然出发点是建立在对企业生产工艺、发展空间结构,以及展示企业品牌等需要的某一种形象,同时场地位于沿海的滩涂,尺度巨大,所以带有一点英雄主义的大感觉是没问题的。但在大的语境下,要想再怎样去考虑人性化的尺度、以及这中间的某一种让人放松的感觉。你也提到了人这件事,我觉得设计中稍微有点欠缺的,是怎样在一个看上去非常讲究构图空间、逻辑和大尺度建筑的空间结构中,想到每天在这里面上下班的那些工人,他们的人情味在哪里体现?


我曾参加过华为龙岗板块的一个城市设计评审,当时华为的一些公司管理者也参加了,他们说华为每天开大车拉着员工从深圳过来,但经常堵车,所以有一些年轻员工就在附近的城中村中住,不仅在那住,他们还特别喜欢这个地方的人情味——房子便宜,底下各种小吃、生活设施方便。深圳的城中村其保留的价值,就是它的密度空间、那种多元性、市民性的氛围,这实际上很重要。Vivo和华为同样都是高科技企业,对人的考虑实际上都是一样,怎样一方面接触最前端的科技,一方面拥有更加本土化的生活与享受,这中间应该形成某一种张力。


徐磊的介绍最后落在廊子上,我觉得很重要,这正好是气候。这廊子我觉得做的还可以再放松,让它曲折一点,有一种园林化的游走的感觉,宽窄的变化;应再有一些小尺度的东西,围绕着这么长的廊道,有没有人坐下来休息的地方、遮阳遮雨的地方,像风很大的地方,如果多立几块玻璃板,后面人可以停留,类似这些事儿都挺细的,甚至有些时候还是挺感动人的地方。并不需要大的修改,而是在细节上怎么增加这些东西。


11.

后评估、设计的初衷、有待被理解的城市空间

崔愷:

我们的房子从盖好那天起,才真正成为了某种有生命的物体,能看到它跟真正的使用者、跟城市生活、跟企业的运行是怎么建立起默契的。所以确实应该在建筑建好以后使用,再去评价。庄维敏院士牵头做的后评估确实是一个真正检验建筑设计是否成功的很重要的环节。除了刚才看到的这些打分的硬指标,还应有一个综合性的评价:一是对建筑本身和使用者的使用状态之间的默契程度;还有一点是,建筑师的创意初衷是不是真正实现了,或者说是不是真正被响应,这也很重要。


Vivo总部的室外公共空间


包括我们有时候老想建筑的开放性、城市共享空间等,这些设计有的被使用,但有的没怎么被利用。有时候我也矛盾,既觉得这件事挺好,应该有这种引导性的设计,去引导城市生活发生的可能;但有些时候确实又看着没人组织,没人去利用这些空间。实际上在这方面,欧洲的荷兰和亚洲的日本是两个对城市性特别关注的国家,比如荷兰,这样的设计到处渗透在城市空间,确实是有人用。普通的市民能懂这个环境下的某一种幽默感,这很重要,能发现这空间的幽默感和它的趣味所在,所以大家就会去用,设计得好,用得也好。咱们有些时候做了设计做出引导,但使用者还不用,或者根本就错用,这中间确实有大家对建筑理解的差距。但是我觉得,建筑毕竟要存在很多年,要为未来的新人类去做好铺垫,我是这样来解脱自己的某一种纠结。



关于一合建筑

一合建筑设计研究中心隶属于中国建筑设计研究院,创立于2012年,由徐磊、柴培根、于海为、吴朝辉担任主持建筑师,并得到崔愷院士的悉心指导。多年来一合深耕设计与研究领域,完成了国家网球中心、招商银行深圳分行、高昌故城及玉门关游客中心、青岛会展中心、承德行宫酒店、海拉尔机场扩建、vivo总部、隆福大厦改造等多个优秀作品。(详情可点击→关于一合,2020获奖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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