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普:没做变性手术,就不是跨性别者
这是 投枪工作室 的第 5 篇文章
一
金星和刘婷,你们终于成了跨性别!
别笑,这可是大作家曾鹏宇,给咱们的“科普”。
“一个人是否是跨性别者,判断依据都应该是是否已经做了变性手术”,而且,这是“无论在东西方任何一种文明中都已经明确”的。
换言之,手术之前,就算你再渴望跨越自己与生俱来被指派的性别,也不配叫“跨”,只配叫性别认知障碍之类。
In a word,变性手术完成后,你才终于成为了“跨”。
然而,现实明摆着有些不对劲啊!
但是,如果对方更希望用更改后的证件性别来指称自己,也需要得到充分的尊重。
上述的标准,才是无论东西方,都普遍遵循的文明规则。
曾鹏宇把是否做了“变性手术”(性征重置手术),视为判断一个人是不是跨性别的唯一标准。
然而,还有很多人,尽管与手术“八竿子打不着”,但依然约定俗成地被公认为是跨性别大家族的一部分。
例如“药娘”。
这个被社会各界广泛接纳的俗称,所指代的,是这样一类“男跨女”:
通过激素替代疗法(HRT),或者其他有类似功效的药物,来抑制和改变那些被视为“男性符号”的性征,力求以此得到更符合自己期待的女性性征。
她们被公认为“娘”,也就是姑娘。
这一俗称的背后,是社会共识,也是对她们本人意愿的尊重。
然而,按照曾鹏宇“没做手术,只能叫性别认知障碍”的高论,是不是全社会都错了,不该承认“药娘亦娘”,应该改叫“药性别认知障碍”,简称“药障”才对?
三
比牛津词典还牛?
按照当今的约定俗成,还有很多既没有做手术,也不需要激素的跨性别者,其中包括一部分“铁T”、变装者(CD,即Cross-dresser)等。一个人是什么性别,是不是跨,取决于此人的自我认知。
上述的约定俗成,包括在线的“牛津词典”(Oxford English Dictionary),对“transgender”(跨性别)一词的解释:
describing or relating to people whose sense of gender identitydoes not match their biologicalsex or does not easily fit in with the usual division between male and female
直接翻译就是——用来描述或者针对这样一类人群:TA们对(社会)性别身份的自我感知,与TA们的基于生理特征的那个性别,不相匹配;或者,常见的男女二分,不能简单地不适用于TA们。
至于手术(surgery或者operation等字眼儿),连同激素(hormone)之类,牛津词典的“跨性别”词条里,连个影子都没有。
相反,词条里强调的是对社会性别(gender)的sense(感知)。
谁能够产生这样的感知呢?当然是每个人自己啦!你是什么性别,just follow your heart。
相比之下,曾鹏宇先生的性别理念,比牛津词典还牛吗?
相信每个读者,心里都有杆秤。
四
逻辑这么破,还能说什么?
曾鹏宇说:“任何一个说自己是女性却偏要留着鸡鸡去女厕所的男性,都是既想拥有男性的性别便利,又可以变相骚扰女性的贱人。”
就这句话,咱们先从逻辑上看看。
声称“某些人或物,具有某种特征”,这样的statement,叫做categorical proposition(直言命题);直言命题中,如果带有“任何一个……都”这样的字眼——比如曾鹏宇的上述高论——就是典型的universal judgement(全称判断)。
只要一个“与之不符”的例子,这个全称判断就是假命题,立刻坍塌。
而在跨性别(男跨女)群体中,不止一次,有过这样的悲剧:
有些人私下做手术,试图切除自己的睾丸。(前不久,在北京的某大学厕所里,就有这样的事例。)
TA们无法认同自己是所谓的“男性”,不少人长期以来都不肯照镜子,如果只能上男厕所,则宁肯一直憋尿,有人确实因此憋出了肾病。
实在憋不住尿了,只要有一线可能,TA们更愿意去女厕所。
——然而,即使切除了睾丸,按照曾鹏宇的观点,既然“鸡鸡还在”,上女厕所就都是为了骚扰女性,就是贱人。
这合理吗?
至少,这些切实的例子,瓦解了曾鹏宇的全称判断。
也许,曾鹏宇的支持者们会说:大概率下,曾的观点是成立的……
然而,要想证明一种情况的probability,最靠谱的,是按照统计学的规范,来进行调研。
比如,目前已经有了一些国家和地区,大量的厕所,是各种性别通用的,也就是unisex toilet。
这类地方,和男女二分非常严格的地区(比如中国农村)相比,女性在厕所里遭受骚扰和性侵的风险,哪个更大?
大家其实都心知肚明。
“那么,是不是随便一个男人,只要某一刻忽然觉得自己是个女人,就可以直接闯进女厕所?”
“如果厕所打破了男女界限,学校宿舍是不是也要男女混住?还有浴室、更衣室呢?”
在曾鹏宇的那条微博下面,有着类似观点的留言,并不少。
针对这类问题,确实需要回应下。
如果严格坚持“男女二分”、“非男即女”,这对于那些无法认可自己“被指派性别”的人,是无解的死循环。
但如果承认性别多元,无论厕所,还是浴室、宿舍,也就有了多元的可能。
另辟出“性别友善”或曰“无特定性别”的区域,是一种选择。
不分性别,每个人一个独立的隔间,至少对于厕所而言,也是一个并不困难的可行方案。
还有很多厕所,从饭馆里的“小单间”,到街头的流动厕所,就是一个或者多个独立隔间,根本没有性别之分。
这比砖瓦房的男女厕所,成本更低,为何不大量推广呢?
或者,给那些“只接受和同性别者一起如厕,一起住宿,一起沐浴”的人,单独设置专用区域,就像一些国外校园,滴酒不沾的学生,可以选择alcohol-free宿舍。
正如一句老话:办法总比问题多。
六
关于“性别认同”
曾鹏宇对没有进行手术的跨性别者,都采用了“病理化”的表述:
“没有做手术,你只能称为性别认知障碍(gender identity disorder)或者性别不安/性别不认同(gender dysphoria),明白吗?”
明白你个头啊!
18岁、19岁,可以爬珠峰或者下矿井,可以参军执行危险任务,可以捐出一个肾,可以做试吃各种药物、测试其不良反应的有偿志愿者……这些都OK。
然而,想在国内的合规医院,做性征重置手术?没门儿!必须等到满20周岁以后,而且要有监护人的签字许可,少了哪样都不行!
因为,跨性别者背负着“病理化”的大帽子。
按照当前国内通行的《精神疾病诊断标准(第3版)》,即CCMD-3,跨性别还是白纸黑字、明文列举的精神疾病。
一些需要激素类药物的跨性别者认为,“被病理化”的现状,也能够为自己带来一些便利,比如能够由此求医,只要遇到友善医生(可以相互介绍),就能开到药。反过来讲,实现了“去病理化”,恐怕也就失去了求医问药的理由。
对这种观点,我难以苟同。
在我看来,更为合理的,是把性征重置,作为一种“身体整形”、“身体改造”。
就像整容、纹身(或者洗纹身)、抽脂等手术,以及通过药物的减肥、增肌之类,都不涉及“精神疾病”。
你听说过哪个成年人,割双眼皮、牙齿整形,乃至“大换脸”的整容,需要爹妈签字?
有些对人体的侵入程度不亚于很多手术的,如纹身,未满18周岁也可以做。
尤其是,论风险,整容、抽脂等,比性征重置手术犹有过之。例如前不久,港商罗定邦的孙女罗贝儿,在隆胸和抽脂手术中,死于医疗事故。
而瘦脸、瘦腿和抗皱,一种常见的药物是肉毒素(肉毒杆菌毒素,BTX),毒性超过了氰化钾的一万倍。
但这些,都没有被设置比18岁更高的年龄壁垒,和监护人同意的条件。公道地说,上述的风险,也都一直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
相比之下,也就没有理由将接受性征重置手术的资格,特殊化,而且搞得门槛那么高。
须知,被强贴上“精神障碍”标签的跨性别者,其民事行为能力,和“社会主流”的顺性别者,并无显著差异。
至于跨性别者的抑郁症风险和自杀率,都明显高于“社会主流人群”,那是因为得不到家人和社会的理解,以及校园霸凌等因素。
尤其是在青春期,第二性征凸显,但即使再厌恶,只要家长不同意,“医学整形”的大门就会被永久紧锁。
对此类青少年,可以通过医学手段的激素干预,进行第二性征发育的暂时阻断,让TA们进一步确定自己的究竟想要成为哪个性别的人——这样的技术早就有了,在其他很多国家都非常普遍。
但在国内,光是“精神疾病患者”这一条,就是万年雷区,哪个正规医院敢碰?
那些能够如愿接受医疗服务的跨性别青少年,基本都是“家长党”,医院服务的,很大程度上,是TA们的父母。
而父母、家长的态度,子女往往左右不了,完全是By Chance, Not by Choice。
跨性别去病理化,势在必行,唯有这样,跨性别者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尽管依然任重道远,但值得争取。
而性别友善厕所,在硬件上没有任何难度,能否尽快实现,全靠大家的观念。
至于曾鹏宇,随他说去吧。性别多元,是全球化的大势所趋,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
排版:阿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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