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转治疗还是科学调研？我们如何保障跨性别者的健康？
2020年冬，一名18岁的跨性别女孩被父母送进了一所名戒网瘾机构。因为父母想要的是一个儿子，所以无论如何，再优秀的她都不被允许做一个女孩。
她原本获得过不少竞赛的奖项：亚洲级大赛冠军、全国级联赛一等奖……但却如此优秀的她却必须暂停学业，在强制扭转治疗机构中失去音信，被迫“改造”。
就在同时期，又有另一位18岁的跨性别女孩，同样被家长试图强制送去所谓的扭转治疗机构。这不是这位伙伴第一次遭遇扭转治疗。在之前，她就曾因跨性别身份，被家长关进老家的一家机构接受扭转治疗——中药注射、电击和精神羞辱……
现在的她，已然对家长产生了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而学业的时停时续，也使她的前途愈加迷茫。
强制扭转治疗，指的是那些假借医学和道德的旗号，违背个体意愿、采取极端措施和非人道手段，强制改变个体性别认同的行为，常见的手段包括厌恶疗法、电击、人身控制、殴打、辱骂、孤立和精神控制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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扭转治疗真的合理吗？
2019年，世界卫生组织（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WHO）正式通过把跨性别从疾病列表中删除的决议，跨性别不再是一种「精神疾病」。既然如此，它永远不该被从精神层面「治疗」与「扭转」。如今，医学界也已一致认为，基于种种暴力「疗法」的跨性别扭转治疗不仅是无效的，更是有害的。
曾有一些「研究」声称，扭转治疗可以使大部分「性别不安」的儿童回归顺性别认同。随后，便遭到了学界严厉的质疑和批评。这些所谓的科学研究在方法论和伦理上，都存在重大的问题和缺陷，不仅研究结论不可靠，还对受试儿童产生伤害。[1]
在2018年，有学者对以往「针对跨性别者的扭转治疗研究」进行了梳理和回顾。在这些研究中，虽然研究者都声称使用了特定的心理治疗方法，对跨性别者的性别认同进行了所谓的转化。但是，没有任何一项研究顾及到这些被治疗者的精神健康状况。[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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扭转治疗的危害
美国国家跨性別者平权中心（National Center for Transgender Equality，NCTE）在2015年发起了美国跨性别调研（U.S. Transgender Survey，USTS）。[2]
» 2015美国跨性别调研
调研结果显示，13%的受访者曾有不止一次被他人扭转自身性别认同的经历。在这些经历过扭转治疗的跨性别者中，未成年人的比例超出一半，大于四分之一的人处于18～25岁之间。
» 遭受强制扭转治疗的受访者年龄比例
相较于其TA受访者，受过扭转治疗的跨性别者离家出走的概率是TA们的整整三倍，更多人无家可归，在外流浪，失去应有的生活保障。
此外，经历过扭转治疗的跨性别者会面临更高的精神健康风险。数据显示，相较于未接受过扭转治疗的跨性别者，TA们遭受严重心理健康问题的概率高出了13%。而且，TA们更可能对酒精、烟草产生依赖，甚至滥用药物。[3]
» 表：遭受严重心理健康问题的比例
同时，有过扭转治疗的跨性别者尝试过自杀的比例也高出了近20%，并且超过90%的人曾有过自杀的念头。在参与调查前的12个月内，TA们有过自杀念头或尝试自杀的比例，也都远高于未经历过扭转治疗的受访者。[4]
» 表：自杀意念和自杀尝试的比例
值得注意的是，上述美国调研中所指的都是心理咨询师等专业人士施加的扭转治疗，与国内基于暴力的强制扭转治疗存在或多或少的差异。比如在国内所谓的「戒网瘾」机构中，被扭送至此地进行扭转治疗的跨性别者，很可能遭受体罚、殴打等严重肢体暴力，从而对其精神健康造成更大的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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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2015美国跨性别调研（USTS）
上面提到的美国国家跨性別者平权中心发起的「2015美国跨性别调研」，是美国迄今为止最大的跨性别调研。这是一项面向成年跨性别者的在线匿名调研，共计27715位跨性别者填写了这份问卷。
在2008-09年时，这家机构也曾发起过一项「跨性别歧视国家调研（National Transgender Discrimination Survey，NTDS）」。与北同在2017年发布的「2017中国跨性别群体生存现状调查报告」类似，这份调研报告一经发布，迅速成为了媒体、大众、学者、政策制定方重要的参考来源。
USTS作为「跨性别歧视国家调研」的延续，收集了更大的样本量，调研内容包含了32个板块和上千个数据点，呈现了跨性别人口在工作情况、居住情况、医疗保健、家庭和社区支持等方面，与美国整体人口间的巨大差异，以此呼吁政府、医疗保健系统和其它公共服务都应为跨性别者提供更佳的支持。
到目前为止，已有至少60份学术研究等出版物使用了USTS数据，研究包括跨性别者的精神健康、医疗资源、跨性别群体的内部差异等各方面。[5]这份数据也出现在了法律文件中，用以从法律层面上支持跨性别者的平等权益。[6]
美国进步中心（Center for American Progress）作为一家曾服务于总统竞选团队的公共政策研究中心与倡议智库，也曾在自己的网站上通过USTS数据，用以说明跨性别青年面临的精神健康和歧视挑战。[7]
作为美国主流媒体平台的NBC新闻和Vox都曾对USTS的调研结果进行过介绍和报导，将其传递至社会大众的面前；NPR（全国公共广播电台）的新闻评论中，通过USTS的数据，对J.K.罗琳的反跨言论进行了有力的抨击；《福布斯》、新媒体平台VICE以及英国的《卫报》网站上，在涉及跨性别或者LGBT议题时，也会引用USTS的数据作为有力论据。[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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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需要你
正是通过如此大样本量的2015美国跨性别调研，研究者才得以有理有据地呈现出强制扭转治疗对精神健康的严重负面影响，并以此为依据，提供了对美国反扭转治疗政策的支持。这也正是我们想要做到的。
在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的官方网站上，我们仍无法搜索到已将跨性别去精神疾病化的《国际疾病分类（第十一版）》，取而代之的，却是将易性症作为「性身份障碍」的《精神障碍诊疗规范（2020年版）》。
» 《精神障碍诊疗规范（2020年版）》目录
但是，跨性别不是精神障碍、不需要被治疗。“精神疾病化”，也是跨性别“去污名化”，进而提升跨性别者精神健康的一个重要方式。为了让一问题被更广泛地在我国本土得到讨论，我们需要我们自己数据，“2021全国跨性别健康调研”不可或缺。
在美国的3亿人口中，34天内就有27715位跨性别者填写了2015跨性别调研问卷。这让我们相信，这次的2021全国跨性别健康调研，一定会有更多的朋友，发出我们自己的声音！
截止目前，2021全国跨性别健康调研已收集到5542份答卷，我们由衷地感谢各位伙伴的转发和填写！现在，我们仍需要更多的数据，汇集大家的声音，告诉政策制定的机构、告诉专家学者、告诉社会大众，社群面临着怎样的生活和挑战，扭转治疗给社群带来了何种难以磨灭的伤害，我们需要的是怎样的支持。
如果您是跨性别群体中的一员，您可以扫描下方二维码或点击阅读原文，填写这份问卷，可以让公众看到我们的需求、我们面临的挑战、我们的希冀和呼吁。
在有效问卷的填答者（只要你是跨性别群体中的一员，并认真填写了问卷）中，我们将随机抽取80名伙伴分取16000元现金（最高1000元，3名）。
另外，您还可以在未来一年内免费参与北同跨性别部举办的线上线下活动，以及免费获得一份跨性别资源大礼包（包含出柜、医疗信息、法律、权益维护等）和一份专业心理测评报告（通常需要在医院花费您数百元）。
Trans Is Beautiful！
参考文献
[1] Wright, T., Candy, B., & King, M. (2018). Conversion therapies and access to transition-related healthcare in transgender people: a narrative systematic review. BMJ open, 8(12), e022425.
[2] James, S. E., Herman, J. L., Rankin, S., Keisling, M., Mottet, L., & Anai, M. (2016). The Report of the 2015 U.S. Transgender Survey. Washington, DC: National Center for Transgender Equality.
[3] Turban, J. L., Beckwith, N., Reisner, S. L., & Keuroghlian, A. S. (2020). Association between recalled exposure to gender identity conversion efforts and psychological distress and suicide attempts among transgender adults. JAMA psychiatry, 77(1), 68-76.
[4] Herman, J. L., Brown, T. N., & Haas, A. P. (2019). Suicide thoughts and attempts among transgender adults: Findings from the 2015 US Transgender Survey.
[5] https://www.icpsr.umich.edu/web/RCMD/studies/37229/publications?start=0&sort=TITLE_SORT%20asc&STUDYQ=37229&COLLECTION=DATA&COLLECTION=DATA&ARCHIVE=RCMD&rows=50
[6] https://www.supremecourt.gov/DocketPDF/18/18-107/113386/20190823124518381_18-107%20Amicus%20Brief%20of%20Scholars%20of%20Family%20and%20Sexuality.pdf
[7] https://www.americanprogress.org/issues/lgbtq-rights/reports/2021/02/08/495502/fair-play/
[8] https://www.nbcnews.com/feature/nbc-out/report-highlights-experiences-latino-transgender-people-u-s-n814241
https://www.vox.com/identities/2016/12/8/13890996/trans-survey
https://www.npr.org/2020/06/10/873472683/harry-potters-magic-fades-when-his-creator-tweets
https://www.forbes.com/sites/ashleefowlkes/2019/04/16/why-the-morehouse-college-gender-policy-is-a-significant-step-for-black-transgender-men/?sh=470a16df52ab
https://www.vice.com/en/article/m7qgdp/trans-friendly-company-policies-are-not-helping-unemployed-trans-people
https://www.theguardian.com/world/2020/oct/26/as-the-future-of-obamacare-heads-to-the-supreme-court-so-does-trans-rights
排版：阿醒
北同和湘雅二院共同发起了「2021年全国跨性别健康调研」，这是国内正在进行的最大样本量的跨性别群体调研。本次研究结果将会重点呈现给医疗、法律、政策、社区等相关方，为提升中国跨性别群体的权益提供有力且权威的数据支持。本次调研面向包括但不限于跨性别男性、跨性别女性、性别酷儿、第三性别等群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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