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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在40岁再就业:一位省级电视台离职记者的自述

赵小白 传媒圈 2019-08-22

文丨广告销售老鸟赵小白授权传媒圈首发


“我终于辞职了。” 


夜里十一点半,我收到了朋友F的微信。 


F是我的高中同学,大学毕业后应聘去了一家省级电视台地面频道当了一名记者,在我们的同学中一时间风光无二。我和他关系不错,一直有联系。

 

“出来练摊子?”我回了一条微信。 


于是在南方初春的夜晚F对我讲述了他在广电里的故事,F的经历是很多无数广电基层员工的缩影,征得F的同意后,我决定将F的这段人生经历如实记录,希望F的经理会有更多的广电人可以看到。 


套用马云说过的那句话,员工的离职原因林林总总,只有两点最真实:1、钱,没给到位;2、心,委屈了。


但广电系员工的离职并非这么简单。 


为了便于讲述故事,以下我会用F的第一人称讲述这段故事。 


荣光和财富,我的广电上半场 


2005年,我大学毕业进了省电视台的一个地面频道,成为一个民生新闻记者。 


2005年,正是民生新闻的黄金档。我有幸参与了这场电视新闻的大变革。作为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我从来没有想象过记者会带给我这么大的荣光。舆论监督在那些年发挥着无与伦比的作用,铁肩担道义,妙笔著文章。我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如此充实过。 



与此同时,记者生涯也给我带来了不菲的收入。我所在的民生新闻栏目当时已经成为省内标杆,收视率常年第一、收视奖、稿费、以及其他的奖金足以维持我在省会城市里体面的生活,台里的集资房建设,更是羡煞旁人。 


不仅如此,在私底下作为记者也会享受到种种隐形的福利,下乡采访总是会收到土特产,一些惯例的宣传还会有车马费,当然还有我不敢收的被曝光企业的撤稿费。 


20多岁的我,以为这会是我一辈子的常态。 


危机初现,政策和市场的双重压力


2009年,微博出现了。 


在不经意之间,我们跑选题的方式改变了,更多的是网上在前,我们在后,我们似乎成了网络新闻的跟屁虫。更极端的是,很多时候网上都曝光了,我们采访回来却不能在电视上播。 


当民生新闻丧失了时效性和犀利性的时候,我感到有些恐慌。 


不过好在这并没有影响我们的收入,只是对于职业的自豪感好像有一点点下降。 


2012年12月,诺基亚卖掉了自己的总部大楼,这个时代正以我们从未料到的方式发生着改变。 


我第一次觉得有压力大概是2013年,这一年我们地面频道的广告费开始锐减,原因很简单,国家八部委联合整治医院广告,大量的客户被整没了。 



纸媒的同行比我们更惨,2014年,约为17家纸媒停刊,后来我才意识到这只是一个开始。 


2015年,一剧两星政策正式开始实施,卫视遭受了重大冲击。 


卫视的购剧成本在不断增加,而几家视频网站的联合炒作,更是让电视剧单价水涨船高,卫视根本就无力购买头部资源。缺少了头部电视剧的支撑,收视也越来越差,广告经营就更难了。 


唇亡齿寒,当卫视在走下坡路的时候,我们地面频道也好不到哪去,甚至某些时候还要用我们的资源去贴补卫视。 


广告客户越来越单一,而在这一年,我也首次想到了离职。 


上升无望,我的第一次离职尝试 


2015年,是我工作的第十年。 


这一年,电视圈并不太平。 


从年初到年尾,陆陆续续有一些重要的电视人离职了,郎永淳、赵普、张泉灵、闾丘露薇、哈文等等,当然还有更多的不会被媒体提及的同行们,纷纷离电视而去。 


当被这些信息刷屏时,说内心毫无触动是不可能的,但是在电视台工作了这么多年,我已经爱上了扛起摄像机拿起话筒的那些瞬间。 



然而这一年,发生了一件对我个人意义重大的一件事情。 


我一直觉得在业务部门,大家都是凭着本事吃饭的,所以当台里举行栏目制片人竞聘的时候我信心满满。 


早已过了三十而立的年龄,我需要在职业上给自己和家人一个交代。

 

但最终我却输了,输给了一个在业务上大家都看不上的人,不过她后台够硬。 

虽然在台里早已见惯了种种黑幕,但当这些事情确凿地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时,真的难以接受。 


当整个行业都已经出现危机时,电视台还依旧还在按照多少年前的老规矩选人干事时,我觉得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困守在一个没有活力的体制里,在这样充满机遇的社会里是没有前途的。 


持续减薪,传说中的凛冬终于来了


然而,这场辞职计划无疾而终。 


当我提出这个想法时,受到父母的强烈抨击。在他们看来放弃省台记者这份高大上的工作,简直疯掉了。他们已经习惯了在人前夸耀有个能解决很多问题的儿子。但殊不知,我的能力也有限,哪里有什么无冕之王,只不过用摄像机督促了别人本就该做的事情。 


不过最终打消我辞职的动因,是因为家里老人生病了,我需要稳定的收入。 



2016年,我所在的城市房价暴涨。本来觉得还不错的工资,在高昂的房价面前不堪一击。在这之前,随处可见唱衰传统媒体的文字,总觉得有很多反驳的地方,但是收入的锐减却让我底气不足。当时觉得工资的减少和台里的大环境有关,可能是阶段性的调整,后来发现自己想错了。 


2016年,作为行业的老大湖南卫视广告创收超110亿。 


然而在同一年,2016年4月,香港亚洲电视停播了。 


2017年,据传湖南卫视广告创收未完成百亿目标,最终定格在80亿左右。 


2017年,我的收入相对于2010年减少了近一半。 


越来越强烈的不安定感在困扰着我,想到自己以前所谓依靠工作维持体面的生活,现在看来简直就是笑话。 


一场交通事故,一份辞职报告


说来可笑,最终促使我离职的居然是一场小的交通事故。 


两个月前,接到了一份和金主爸爸有关的新品发布会报道,我和同事一起过去。在高架上堵车并且碰了别人的车,当处理完事情赶到会场的时候,活动已经举行大半了。 


我和摄像匆匆忙忙架好机器,我对着主办方联络人一个劲地道歉,金主爸爸不敢得罪。 


那个年轻的小姑娘对我莞尔一笑。 “没关系,请你们来主要是走个过场,宣传报道主要靠她们。” 


顺着小姑娘手指的方向,我看到一水的年轻妹子举着手机在搞直播。 



在这个瞬间,我真切地感受到曾经引以为傲的职业自豪感,轰然崩塌。 


也是在那一天起,我下定了决心,一定要离开这艘终将要沉没的船。 


如果要再就业,我希望在四十岁之前,乘我还能适应这个社会。 


虽然我坚信,在很长一段时间,广电并不会发生像亚视那样的悲剧,但是对大多数二三线电视台来说,衰败已经无可避免。 


从那时起,我开始了投简历、面试,再投简历的历程,这个社会对我们这样的人其实并不友好。 


虽然想避开传媒行业,但是四处碰壁之后,发现自己只能靠广电教会我的东西混口饭吃。 


所幸,最终去了一个不错的公司,靠的是工作是工作中积累的人脉。


感觉自己有些吃里扒外,背叛了自己信仰的一切。 


在这期间,我也看到了张泉灵火遍朋友圈的金句“时代抛弃你时,连一声再见都不会说”。


虽然我很反感这样的毒鸡汤,但这确实是我们当下社会的真实写照。 


交出证件离开广电的那天,看着自己进进出出了13年的大楼,觉得若有所失。


我不知道是自己判断错了,还是时代真的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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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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