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厅级干部落马:两张身份证掩护“双面人生”
6月21日,甘肃省工业和信息化厅原党组成员、副厅长李生发的一段忏悔在甘肃省纪委监委官网披露。
视频中,李生发忏悔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个古训,自己嘴里念了一辈子,最后还是栽在了‘人为财死’上……财迷心窍,最终把我领到了监狱门口。”
据了解,李生发因涉嫌收受18人贿赂款物折合人民币共计2281万余元,目前,已被提起公诉。
而这名厅官的“双面”人生经历,令人警醒。
办案人员:他最大的特点就是爱钱
公开信息显示,1964年9月出生的李生发是甘肃临夏人。关于李生发的早年生平,甘肃省纪委监委有过披露。
小时候,李生发家很穷,他曾在忏悔书中写道,他是忍饥挨饿中长大。“幼时家里经常断粮,记得有好多次早晨起来,我饿得发慌,哭喊着要馍馍,母亲说‘我的娃,再忍忍,你爸已上集赊粮去了,一回来,就给你炒着吃。’”
李生发曾告诉办案人员,小时候,除了过年,很少有吃饱饭的时候。“记得刚要上学那会,我天天蹲在鸡窝旁,母鸡一出窝,赶紧小心翼翼地捡起热乎乎的鸡蛋积攒下来,终于凑够20颗,交了学费,来到了盼望的校园。”
高中时期,李生发的学校在二十里外的县城,每次他要带一周的干粮去学校。李生发曾回忆称,冬天,干粮冻成啃不动的冰块,夏天长满发霉的绿毛,剥去绿毛用开水一冲,放点咸菜就是一餐,还不能吃饱,超过定量,后面几天就要挨饿。
李生发回忆道:“我知道自己背负了一家人的期望,因此不敢懈怠,努力学习。”
1981年,李生发考入临夏师范学校。毕业后,他被分配至临夏县一所村校任教。工作一年后,他进入仕途,成为临夏县委宣传部、统战部、办公室干部。
从1993年9月起,李生发在临夏州委秘书处干了9年,直至2002年11月出任广河县委副书记。此后,他又在永靖县、康乐县等地担任县委书记。
在回忆早年经历时,李生发表示,他辗转经历了多个工作岗位,工资收入逐步提高,生活质量有所提升。但整日想着如何投资捞快钱的他,导致债务缠身。“我家境贫寒,工作后,急于改变窘迫的生活,结果错误投资导致经济状况雪上加霜。直到40岁,我才过上不用还债的日子。”李生发坦言,“前40年的贫穷和困顿,在我心里打下了深深的烙印,让我格外渴望金钱。”
“李生发的三观本身就不太正。”办案人员直言,“他最大的特点就是爱钱。”
理想信念动摇从两条烟开始
2006年,李生发职业生涯进入新阶段,他被提拔为永靖县委书记。但事后证实,他逐渐沉沦也正是从这一年开始。
当上县委书记后,李生发说,第一次,有人将两条烟装进文件袋放到办公桌上,他推辞不掉,收下后,心里总是惴惴不安。但此后,送茶叶、送字画的人多了,他慢慢习以为常。“逢年过节把这些礼品送给亲友时,心里还有一种成就感,觉得自己当了官有本事、有面子。”
“当上县长、书记后,权力大了,围猎我、顺从我、恭维我、靠近我的人多了,经不住金钱物欲的诱惑,越来越不知足了。周末回家,有人堵在路口,车上装几箱水果、蔬菜、黄河鱼,客气一下也就笑纳了。带回家里,还觉得自己带来了财富,再也不是空手回家,当官的感觉真好,完全忘记了自己带回的是不义之财。”李生发在忏悔书中写道。
2022年1月,中央纪委监委官网披露了李生发“心态变化”的历程:随着时间的推移,在与形形色色老板的接触中,李生发内心逐渐失衡。“为什么我这么努力却过得清苦?”“凭什么老板们赚钱那么容易?”这两个问题成了他的心魔,不断侵蚀着他的思想防线。
特别是在接受了老板们的高档宴请后,李生发的理想信念愈发动摇,把宗旨意识、纪律规矩抛诸脑后,平日里的管理服务对象变成了勾肩搭背的“江湖兄弟”,正常的项目洽谈变成了“友好合作”。在欲望的支配下,李生发频频踩“红线”、闯“雷区”,在党的十八大甚至十九大后仍不收敛,多次接受私营企业主的宴请、旅游安排,非山珍海味不吃,非限量版高档酒不喝,饭后定要前往夜总会唱歌娱乐,并接受有偿陪酒服务。就这样,李生发从谨小慎微到挥霍放纵,从小占小收到大贪大敛,在违法乱纪的泥潭里愈陷愈深。
2021年4月,李生发涉嫌严重违纪违法接受甘肃省纪委监委纪律审查和监察调查。经查,李生发严重违反党的政治纪律、中央八项规定精神、组织纪律、廉洁纪律、群众纪律和生活纪律,涉嫌受贿犯罪,涉案金额共计人民币3297万余元。
2006年至2020年,李生发利用职务便利,为他人在房地产开发、公司注册、工程承揽、职务晋升等方面谋取利益,先后收受陈某等18人贿赂款物折合人民币共计2281万余元。
两张身份证背后的“双面人生”
面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李生发并非没有担忧。2007年,他通过伪造证明材料,用小名“李居良”申办了一张身份证,同时也给自己的儿子办理了另一张身份证。
在两张身份证的掩护下,李生发开启了他的“双面人生”。
中央纪委监委官网曾披露,在作为“李生发”时,他表现得积极上进、廉洁自律,在民主生活会上的自我剖析深刻实在,还提醒其他党员干部要常“照镜子”“正衣冠”。
但在另一面,他用“李居良”的名义办理了多张银行卡,作为其房产倒卖、行贿受贿的“隐身衣”。
“李居良”从不在临夏、永靖、康乐等地办理银行业务,大部分赃款都是亲自带到兰州,存到不同银行网点。据查,2007年9月至2014年6月,李生发先后以“李居良”名义存款810万元,并在之后开始涉足“炒房”。
2008年,李生发以“李居良”的名义,在兰州市购买了第一套用于增值的房产,之后他转手卖出,净赚39万元。尝到甜头后,他坚信买房就是最好的投资。2009年后,李生发又用他和儿子的两个虚假身份证,在永靖县、广西北海、陕西西安等地购买了多套房产。“炒房”带来的资产急剧膨胀,冲昏了他的头脑,2019年,在听闻自己正被组织调查的情况下,他仍在兰州市购买了3套旧房等待拆迁补偿。
李生发思想变质后,他的儿子李某某也逐渐形成了拜金、追求享乐的扭曲价值观。
大学毕业后,李某某执意要经商。在儿子的坚持下,李生发同意了,并“手把手”传授其请客送礼、拿钱开路的“围猎”之术。
“这个社会没有钱、没有权是办不成事的。爸带你见识一下。”2017年,在李生发的联系下,李某某顺利承揽到某财政奖补项目和某基础设施建设项目,项目金额共计937万元;2019年初,在他的牵线搭桥下,李某某又承揽了某幼儿园建设项目,项目金额486万元……
“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了我这样不正的家长,导致孩子学坏,犯下了不少违法错误,责任全在我身上。”李生发懊悔不已。
在“父亲当官,儿子开店”的模式下,最终“拔出萝卜带出泥”, 李生发父子二人双双被留置。
然而,对儿子“慷慨”的同时,李生发却对他的哥嫂十分“吝啬”。
据悉,在李生发求学时,他的哥嫂为了供他上学牺牲了很多。
李生发在忏悔书中写道:“我愧对哥嫂供读之恩。上中学时,我已能挣工分自食其力,几次提出休学,但都被哥嫂断然拒绝,劝我一心念书,将来出人头地。长兄如父,只可惜这些年我对他回报孝敬得太少了……”
当上领导干部后,李生发为了标榜清廉,对哥嫂十分吝啬,只在过年时给其几百元“意思一下”。
侄子一家四口至今挤在很小的廉租房中,而李生发曾在侄子住的小区倒卖过3套房;侄女前两年在兰州买房时由于手头紧张,四处借钱,李生发也不愿出手相助,自己却在兰州购买了3套房做投资……
甘肃省纪委监委曾披露,纸永远包不住火,伪装得再好,终究会有暴露的一天。2020年,李生发觉得“形势不对”,忙将家中的黄金、字画、陶罐等财物转移到亲戚朋友家中,并伪造证据,与老板们通谋串供。在被留置后,他仍然对组织不忠诚不老实,交代问题时反反复复、出尔反尔,常张冠李戴、强词夺理,为自己开脱罪责,严重拖延办案时间,给办案工作造成阻碍。
2021年12月16日,武威市人民检察院以李生发涉嫌受贿罪,向武威市中级人民法院提起公诉。
忏悔:财迷心窍,最终把我领到了监狱门口
被留置后,李生发常向办案人员提起小时候。他说,母亲给他讲过“太阳山上捡金子”的故事:有两个穷人相约到太阳山捡金子,到了山脚下看到满山的黄金,张三捡了一块就回,赶在太阳出来前回到了家。李四捡了一块又一块,怀里抱了一堆,走得太慢没来得及下山,太阳出来后将他晒死在黄金堆上。
李生发说,母亲用这个故事叮嘱他,纵使生活贫穷清苦,也不要想着占便宜,千万不能像李四一样,人心不足蛇吞象,最终自取灭亡。
“我很自信自己做得天衣无缝……”被留置后,李生发曾哭诉,“那一套套房产像一口口棺材将我入殓,一沓沓钞票像一堆堆冥币将我掩埋,党纪国法的阳光一照,我瞬间成了太阳山上的李四,被晒死在钱堆上。”
6月21日,甘肃省纪委监委官网披露了李生发的一段忏悔视频。
视频中,李生发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个古训,自己嘴里念了一辈子,最后还是栽在了‘人为财死’上。财迷心窍,这是我走上违法犯罪(道路)最根本的原因。”
“现在我觉得,财是个魔,这个恶魔把你领上以后,你就不知不觉跟着它走,它把你领得越深,你还跟得越紧,一直把我领到了监狱的门口以后,它就说,好吧,我把我的财拿走,你就进去。我给你把监狱的刑期买好了,现在你去享受吧,我走了。其实领我进来的这些财,最后哪里去了?最后还回去了,我收下的那些钱,存下的那些钱,自己吃了多少花了多少穿了多少,最后(还)不是全部领走。”李生发说道。
来源:上游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