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财的方法写在法律里，杀人的手法藏在数据里

文/南瓜豆腐

我从小怕走夜路，尤其是田间小路。眼前一摸黑，脚底下一深一浅，心里头直打锣。从来不敢四下张望，更不敢回头看。我操，背后有人？太可怕了。

你在明处，未知的东西在暗处，这是惊悚片里最常用的桥段：身后响起脚步声，一只手突然搭在后背上，一双眼 33 26943 33 8986 0 0 2909 0 0:00:09 0:00:03 0:00:06 2909在角落盯着你。

哪怕你坐在灯火通明的写字楼里，或大学宿舍里，一旦有人在背后盯着，你也浑身刺挠——这源自本能的不安全感。

这种不安全感，如今正在被激活、放大和蔓延。你所担心的，不再只是一双隐藏的眼睛，而是无孔不入的窥视。

66元钱就能“导演”一场《楚门的世界》

9月17日，我在澎湃上看到一则新闻：花66块钱就能买到家用摄像头的IP地址、端口、摄像头型号、账号和密码。有了这些，就能看到最本色的直播。

这令人想起，1998年金凯瑞主演的电影《楚门的世界》。故事里讲了个叫楚门的，从出生开始就被直播，后来发现自己的人生竟然是真人秀节目的表演，全民都在观看。

《楚门的世界》电影剧照

《楚门的世界》震惊世界，被奉为经典——我们是不是生活在这样的世界？这是19年前艺术对生活的反思。

如今，假设已然变成现实。更惊悚的是，我们比楚门的遭遇更惊悚，新技术让人人都能变成窥视者。窥视的诱惑难以抗拒，哪怕明明知道屏幕里只是在表演。

这可比《楚门的世界》刺激多了。更要命的是，楚门是被娱乐。而你则可能受到猥亵和伤害。

大数据时代，人人都是狩猎者

任何有预谋的犯罪，都要先收集情况。踩点，跟踪，了解你的生活习性，社会关系，财产所有，甚至身体状况。有人想获得这些信息，要躲在暗处长期观察你，如今，由网络开启的大数据时代让这一切变得容易多了。

网络让你生活便利的同时，将你绑在了线上。想下线？不可能。事实上，区分线上线下已经毫无意义，网络即现实。手机就是你的器官延伸，你已经活在里头。

最近国外网站流传的一张图。若说手机是人体感官延伸出的异形，还挺合适。想想看，手机不正在吃掉你吗？

以上所说的一切信息，都可以用“大数据”方法来分析。这个概念是近十年里提出的。简单说，就是通过海量数据分析，进行趋势判断。可以用来预测商业情况，计算事件概率，分析行为等。

电影《推理笔记》中，讲了这样一个悬案。天才少女做了换心手术，却被卷入蓄意谋杀嫌疑。证据显示，心脏来源的死者并非意外死亡，而是被精心计算地谋杀。这场谋杀就是基于大数据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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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推理笔记》预告片，2017年10月20日上映

四五年前开始，国内外就开始研究利用大数据预测犯罪趋势，用更高效方式减少犯罪。然而，大数据分析也提高了犯罪的效率。

利用数据分析，犯罪门槛降低，可以更精准地“监控”目标，进行高智商打击。甚至，利用数据掩护自己，制造传说中的“概率杀人事件”。

《推理笔记》中的案件发生的突如其来。一个小城的摩托车手，车技高超，从没输过，赛前一切正常，信心满满，比赛时却突然出了意外，死在一个平淡无奇的弯道上。 

电影《推理笔记》中，汪铎饰演的数学天才秦一凡，被怀疑利用大数据分析谋杀。

死者的兄弟调查一番，发现这场意外过于意外——为何他这边刚出事，医院就及时将他的心脏取走，移植给世界名校南洋大学的美女高材生？

若是谋杀，又有谁能精确计算出他一定会在这个弯道出事？这种数学题，只有超级计算机能做到，且需要极其复杂的大数据分析。

经典影视作品里的“高智商犯罪”，或许正在被“技术型犯罪”替代。或许，名校盛产的不只是改变世界的天才，还有改变人命运的魔鬼。

当科学深奥至极端，超越普通人思维范围，就变成了玄妙的东西。南洋大学的杀人事件涉及到的几个嫌疑人，都是具有这种超人思维的数学天才：一个隐居图书馆的普林斯顿大学高材生，另两个则刚被普林斯顿录取。

天才之间的斗法，表面波澜不惊，实则一招致命，稍不留神就成了敌人的棋子。甚至，让人怀疑，天才到了极点，会变成“妖”。

十九世纪初，法国数学家拉普拉斯提出一种科学假设：如果有人知道宇宙中每个原子确切位置和动量，就能利用牛顿定律展现宇宙事件的全部过程。也就是说，就能看见所有过去和未来。

这叫做“拉普拉斯决定论”，具有这种能力的人，是“拉普拉斯妖”。没有哪个普通人能符合拉普拉斯的假设，但大型计算机的数据分析或许能做到。一旦掌握了足够数据，人的所有行为都可以被计算预测，利用概率制造意外死亡就成为可能。一个聪明的头脑，加上计算机，便可“操控”死神，死神去哪，人说了算。这种惊悚，不言而喻。

电影《推理笔记》中这起发生在南洋大学的谋杀案，或许就是这种“妖”所为。数学天才秦一凡是决定论的信奉者，他甚至认为：人的情感也可以当作变量进行计算——那么，世上还有什么事情不能预测？杀人，救人，一切尽在掌握。

如果有人像这个凶手一样分析你，你也很容易被精心计算。

你在网上的每次操作，都记录在案。通过对这些信息的综合处理，算法就能知道你是个怎样的人，甚至你在过怎样的生活，你去过哪，你想去哪，你要去哪。算法已经把监控装进了你的内心。

你一定用搜索引擎，并查过不少不想让人知道的东西。如果有足够的资金和时间，这些数据大概都能查到，你的内心一览无余。

翻翻你的朋友圈，微博，陌陌，豆瓣，以及各种定位软件，有多少信息可以透露你的身份，活动地点和社会关系？

政府，商业机构，黑客，随便哪个你不知道的人，都可能在盯着你。这比背上贴张纸片的故事惊悚一万倍。

惊悚背后，隐含的是巨大的信息不对等。绝大多数人和你一样，生活在网络之中，但却没有能力掌控更多。

摄像头和大数据分析，掌握在少数人手里——他们要么是权力，要么是财力，或者是技术能力。对你来说，这个信息鸿沟，很可能永远无法跨越。

悲观点讲，你就是个犯人。总有人盯着你，分析你，你却不知道。即使知道了，也无能为力。

近十几年来，美国国家安全局(NSA)的无人机在巴基斯坦地区反恐，杀过几千人。无人机如何判断一个人是恐怖分子？

2014年，一名NSA前负责人说：我们杀人是基于数据的。

华盛顿大学的数据专家说，NSA的测试其实存在0.18%的错误率。也就意味着，收集的五千多万人里，将近9万人可能被错误地当做恐怖分子嫌疑。

这样的技术进步，荒诞且惊悚。

电商网站算法搞错了，最多投放个无效的广告链接。有些算法搞错了，就会死人。如果哪天你被某个算法标记为有问题的人，该咋办？

你很少有机会被NSA盯上，却很有可能被罪犯盯上。

技术的便利，让世界变得更加便利，管理高效，商业高效，一切高速运转。同时，犯罪也变得便捷。就像NSA计算恐怖分子一样，小范围的“大数据”计算，也能锁定到你。

大数据制成的尖刀在手，你选择用它来做医生还是刽子手？

你要问我，杀人的是技术吗？是，但也不是。技术是工具，工具是用来利用的。就像一把刀，我可以用来做手术救人，也能用来杀死人。

到底怎么用，取决于背后的人。

技术更新极快，秩序法律总慢一步。如今，人人都能持刀，或大刀或小刀，都能杀人救人，破获秩序。这个时候，法律需要修正，秩序需要重建，观念也随之更新。

然而，你相信掌握技术的人都可靠吗？反正我不太信——他们可能正是你身后的鬼。

就像电影《推理笔记》中的那只“鬼”，以大数据制刀，以校园为掩护，他可能正坐在你的隔壁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