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叫“半荤斋”的山歌,历来被称为“咸湿”的“黄色”山歌,而遭禁唱之列。旧社会固然如此,新社会很长一段时间亦如此。但,禁归禁,唱归唱,它还是暗暗摸摸地流传下来。
阿妹胸前两个墩,唔系肉丸唔系春,
唔系粑唔系粄,惹哥口水咕咕吞。
亭亭玉立,胸部丰满的少女,使小伙子垂涎三尺,情何其真!意何其切!
俗语,男人谓“性感”的女人为“坏车盘”,可是女人反诉:
你莫话涯坏车盘,无伢车盘你就难;
涯个车盘放呀正,“笠”你车心无时闲。
咸湿倒有一点,却是实话实说。女人是车盘,男人是车心,只有车盘和车心配套完善,车轮子才能滚动自如,向前迈进!
“半荤斋”之所以被称为“黄色”,无非是它涉及“性”。中国有几千年封建史,父母绝不对子女言性,教师绝不对学生言性,官越大就越不言性,这是“通史”,也是“半荤斋”遭禁的历史根源。其实,“食色性也!”世上只有男人和女人,只有两性交合,才有人类繁衍。中国人就那么怪,一方面不言性,一方面又丢不开性,所以混混沌沌,似是而非,半推半就。这也是“半荤斋”明禁暗存的客观原因。
其实,“半荤斋”对性有许多科学的表述。
上园蒜子下园茄,看你阿哥无老婆;
系有老婆看得出,眼唔落眶背唔驼!
上园蒜子下园葱,看你阿妹无老公;
系有老公看得出,“失屯”过跷乳过耸!
性生活和谐的夫妻,精力充沛,男帅女丰,神采奕奕,更显自然之美!
《中国歌谣》则称这类山歌为“猥亵山歌”,范围包括“关于性交的歌、关于肢体的歌和关于排泻的歌”。
而在民间,称这些山歌为“半荤斋”山歌。此类山歌虽然多少带有色情成分,但山歌在描述性器官、性动作,表达性心理、性体验的时候,却往往是委婉地表达,很有艺术性,称之为猥亵山歌、色情山歌好像有点过了,“半荤斋”又担心不好理解,因此称之为情色山歌。
梅州市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中心2008年曾专门出版了《半荤斋山歌集注》一书,收集了上千首半荤斋的情色山歌。我们应该以鉴别的眼光看待这些情色山歌,因为尽管情色山歌格调不高,却是客家山歌大家庭的组成部分,缺此则不完整。而且,情色并非就是色情,并非都得持否定态度,它们当中有的只是男女之间的调情、戏谑、斗嘴、吵架而已。即使带有情色内容,即使内容是“全荤”的、色情的,山歌在表达时也很讲究技巧,或者比喻生动,或者双关暖昧,既富于情趣,又含有朴素的道理,有其独特的魅力,像极时下的“黄段子”。
如有一首劝人不要贪花的山歌:
老老嫩嫩一个框
嫩的也无金子镶
新鲜旧陋都一样
会煎会炒一样香
色情吗?确实带有粗俗、色情的意味,却又没有一个脏话的字眼,整首山歌运用了借喻手法,很是暖昧,又有朴素的道理,让人印象深刻。
情色山歌作为客家山歌的种类之一,由情色而至色情,并没有明显分界线。下面列举几首,情色程度由浅入深,是良是莠,读者自己作判别。
里个男人样咁歪
翻去翻转偷看涯
掀起衫尾畀你看
日后相思莫怨涯
里个:这个;样咁歪:怎么这么坏;翻去翻转:转来转去;涯:我;畀你看:畀音bi,给你看。
此山歌突出了女子的大胆,对挑逗他的男子给予正面回击,大有“谁怕谁”的味道,女子泼辣形象跃然而出。
橄榄开花花揽花
阿哥榄上妹榄下
掀起围裙等哥榄
等哥一揽就回家
榄:谐音“揽”,谐音双关,一指名词“榄”,橄榄树或橄榄,一指动词“揽”,拥抱的意思。
这首山歌运用谐音双关,使普通的山歌,引起了人的无限暇思。
相传,一个很有歌才的女子,上山打柴回家时,路过一棵橄榄树下,看到一个后生在树上摘橄榄,女子叫后生摘一个橄榄解解渴,后生知道该女子会唱山歌,就要求她唱山歌,唱一首给一颗橄榄,于时,女子随口而出:“橄榄开花花揽花,阿哥榄上妹榄下,掀起围裙等哥榄,等哥一榄就回家”。不料,树上的后生听到歌后联想翩翩,一不小心从树上摔下来摔死了。后生的家人认为是女子用山歌勾引后生至其摔死的,女子因唱山歌惹上了官司。幸好官老爷也是热爱山歌的人,认为“歌无邪,人心邪”,最终,女子被判无罪。
因为想你想得多
胸口想起灯盏窝
如果阿哥不相信
伸出手来摸一摸
灯盏窝:胸口凹陷,象旧时的灯盏。这是女子挑逗男子的山歌,大胆、主动、直露,却又有点羞涩、委婉,让人忍俊不禁。
新做眠床四四方
阿妹上床挺挺昂
阿哥上床坎坎卜
吱吱喳喳到天光
挺挺昂:仰躺着睡;坎坎卜:府卧着睡。山歌表达的内容是暖味的、色情的,但却没有一句暴露的语言,这就是此类客家山歌的高明之处。
女:穷就穷来苦就苦
嫁郎唔嫁大只古
半夜来做风流事
好比门扇坎老鼠
男:阿哥大只妹莫惊
哥介手脚会放轻
好比庵堂拜佛祖
膝头带跪手带撑
大只古:块头大的男人;坎:压;介:的;带:连带。这是男女调情山歌,山歌把色情部分的内容用形象的比喻来代替,使山歌更具想象空间。
附录:东莞凤岗客家山歌一首——放牛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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