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深圳为客家

作者：霍无非

何为客家？词典的解释是西晋、唐宋末年从黄河流域逐渐迁移到南方诸省的汉人。依我的印象，客家人主要聚居在粤赣闽交界山区的大围屋内，殊不知这个范围小了，清代众多客家人由山区再迁海滨，深圳也成为栖身繁衍的地方。如果说深圳三十多年来吸引了各方人才参与建设，是个典型的移民城市，那么这种大批移民到来的现象，二三百年前就有了。

深圳的客家有多少？有广深铁路划界之说，“老深圳”讲得干脆，过去铁路以西不说客家话，铁路以东都讲客家话，客家人口的分布可见一斑。老一辈人还有此一说，近六十年前，中南局兼广东省委的主要领导陶铸，同意把惠阳七个较穷的人民公社划归宝安的坪山坪地（当时深圳属宝安县管辖），这些客家籍的社员无疑壮大了日后深圳客家人的队伍。所以，寻找深圳的客家踪迹并不难，尽管旧貌变新颜，市内中心区域高楼大厦鳞次栉比，但只要稍为挪步，到龙岗、横岗等区域走一遭，映入眼帘的，留存不少客家村落的围屋碉楼呢。

客家民居是世上最有特点的建筑之一，几十上百户人家聚居在这圆形或方形的围子里朝夕相处，同甘共苦，高大浑厚的围屋内有倚栏，外设窗孔，无论是石壁的还是土坯的，都易守难攻，起到安全防护的屏障作用。深圳的客家围屋前都有一汪水塘，建筑较其他地方的平矮，功能是一样的。客家人的穿戴打扮很有特点，上着大襟衫，下穿大裆裤，宽衣阔袖，布扣斜襟，古风犹在。女性服饰于朴素中不失俏丽，她们在蓝黑或碎花的大襟衫外扎件围裙，增色几分，劳作时也耐脏。头戴的凉帽一圈深色打褶帽帘，两条帽穗抖抖晃晃，很是潇洒。曾看过深圳二十多年前的“荔枝节”图片，一队盛装的客家女担着鲜红的荔枝行走在深南路上，那是何等的本真美啊！还有遍布街巷的客家餐馆，盐焗鸡、三杯鸭、酿豆腐、酿椒茄……客家菜选用土气巴巴的山中食材，用心酿就点缀，一样至纯至鲜。

深圳的移民，听懂第一句客家话是“做嘛盖”（做什么）。我的同事有说客家话的，一些词的发音和北方话相近，可是从中原带来沿用至今？真乃乡音无改不忘根呀。各地的客家话是有区别的，据说深圳的客家话梅州的客家人不全听懂，而梅州的客家话深圳的客家人全明白——深圳的客家话该有多“深奥”。“新做烟筒一条龙，老妹唔怕哥哥穷，娶你人好心肠好，娶你人穷志不穷……”赋比兴的客家山歌，曲调几乎一致，是现代版的《念奴娇》《浣溪沙》，曾在公园听过一群中老年人对唱客家山歌，词是现想现唱，随兴掂来，对唱如流者满脸得意，“卡壳”者搔首抓耳，一片哄笑……

列数了恁多客家的外在符号，吃苦耐劳，抱团合作，诚实本分却是客家的实质内涵。和客家人打交道，大可不必担心被坑蒙拐骗，下套暗算。客家男子坚韧不屈，纯朴厚道，崇文重礼，如大山般稳健，是家中族群的顶梁柱。客家女子肩厚臂宽，天乳天足，嫁鸡随鸡，贤惠能干，毫不矫揉造作，公认娶个客家女做妻是福气。

长江后浪推前浪，新客家人纷至沓来，年轻的深圳生机勃勃。他们中，有已故不久的中国工程院院士、著名光电子学专家牛憨笨，通信产品畅销全球的华为公司领军人物任正非，开创单细胞微量测序技术的华大基因研究院院长徐讯，从事特种高分子行业的沃特公司美女董事长吴宪……还有更多名不见经传的普通人，选择在深圳这块活力四射的土地创业，施展才干，由打工者打拼成老板，体现自我价值，实现了梦寐以求的人生抱负。平安、华为、招商银行、正威国际等知名企业跻身世界500强行列，为深圳，也为国家赢得荣誉。

深圳经济快速增长，当然也并非荒芜的“文化沙漠”，在这里，文化不仅是一种消遣，也能跃升为产业。布吉的大芬村就是这样，由几位画师，一个画廊开张，滚雪球似的引来各地的画商，诞生了二百余个画廊，年创作、生产、销售各类画作一百多万幅，美术与商业有效结合，整个客家小村弥漫着浓厚的艺术气息，是名不虚传的“中国油画第一村”呐!

到了深圳别客气，反“客”为主当创客，深圳能有今天的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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