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蒸发30年的客家骄子——黄旭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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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武汉,七一九研究所大院,其实跟一个普通的社区没有多少区别。老式的房子,有年份的树木,还算宽敞的道路,有一种70年代、80年代机关大院的味道。大门两边,就是普通的摊档、小店,街头永远是匆匆行人,奔走的汽车。
但就这么一个并不显眼的社区大院,里面却隐藏着搅动中国的力量。据中船重工集团公司第七一九研究所(武汉)2015招聘启事称:拥有中国工程院院士2人,型号总设计师,研究员、高级工程师等专业技术人员800余人,其中国家级专家20多名、省部级专家30多名。
这里单说一个曾经让中国震动的人物,他就是被誉为“中国核潜艇之父”的中国工程院院士黄旭华。
黄旭华,中国核潜艇之父 ,1926年3月12日出生于广东省海丰县红海湾区田墘镇,祖籍广东省揭阳县玉湖镇新寮村,中船重工集团公司719研究所研究员、名誉所长,中国第一代攻击型核潜艇和战略导弹核潜艇总设计师。开拓了中国核潜艇的研制领域, 1994年当选为中国工程院院士。
武汉,七一九研究所“院士办公室”,黄旭华每天在这里上半天班。
武汉,七一九研究所,“中国核潜艇之父”黄旭华。
武汉,七一九研究所“院士办公室”,秘书报告黄旭华说有媒体记者要求采访他。因精力和时间问题,黄旭华说一般不接受采访,但央视或广东老家来人例外。
武汉,七一九研究所“院士办公室”——黄旭华办公的地方
2015.7. 武汉,七一九研究所“院士办公室”——黄旭华办公的地方。
在没有外援、没有计算机的情况下,黄旭华带领团队用算盘和计算尺,演算出成千上万个数据,用8年时间,攻克了反应堆技术、艇体线型设计、水下发射、水下通讯等七个核潜艇关键技术,成功造出我国第一艘核潜艇,比美国第一艘核潜艇的研究时间缩短近2年,使中国成为全球第五个拥有核潜艇的国家。
1988年,核潜艇下水试验,深达300米,为获第一手资料和鼓舞士气,黄旭华随艇亲潜,成为世界上核潜艇总设计师亲自下水做深潜试验的第一人。
黄旭华,1926年3月生于广东海丰县,祖籍广东揭东新寮村,属客家人。
黄旭华自幼聪明,3岁即随母亲遍颂圣歌,4岁入教会学校给仲兄伴读。
黄旭华的求学之路艰难而曲折。
1938年春节后的第四天,黄旭华在长兄的带领下,辞别双亲弟妹,经过整整4天的步行跋涉,兄弟俩终于抵达了因日寇侵略而迁入揭西山区的百年名校聿怀中学。
1940年夏,战事吃紧,黄旭华已无法坚持在聿怀的学习,只能辞别聿怀,意欲追随大哥去广西桂林中学读书。为此,他北上梅州,但因错过考期且前行受阻,只好在广益中学栖身一年。
1941年夏初,在侥幸躲过一次饿毙之后,黄旭华开始了他的第三次求学之旅。经兴宁、韶关、坪石、湘南,经过两个月的晓行夜宿,终于在8月初抵达桂林,并顺利通过桂林中学的入学考试,从而开始了新的学习生涯。
1944年6月,日寇的铁蹄逼近桂林,在匆匆结束高中学习后,黄旭华第四次开始了自己的求学之旅。出广西、越贵州,走走停停,8月底抵达重庆。此时,他既错过了各大学的招考,又丢掉了唐山交通大学的录取。别无选择,黄旭华只好在国民政府所办的特设大学先修班学习。一年后,黄旭华获得了中央大学的保送资格,又以优异的成绩被国立交通大学录取。最终,他选择进入国立交通大学造船专业学习。
1949年7月,黄旭华毕业于上海交通大学(即原国立交通大学)。1958年调北京海军,任核潜艇研究室副总。
从1958年调核潜艇研究室开始,至1988年,黄旭华隐姓埋名,寂然消失,如人间蒸发。
为了中国的核潜艇事业,新婚不久的黄旭华告别妻子,只身来到风暴经常光顾的试验基地。后来,他干脆把家也搬到了荒凉的小岛。
因工作及保密原因,从1958年到1986年,黄旭华从未回过老家海丰探望双亲。
他回忆道,没想到这一来就人间蒸发了30年。30年间,因工作关系,他不仅从未回过老家,连通讯地址也没敢告诉家人。父亲和二哥去世,他也没能回去奔丧。对此,家里人包括母亲都颇有怨言。直到1987年,一篇报道核潜艇研制事迹的报告文学《赫赫而无名的人生》出来后,尽管里边没有透露黄旭华的名字,但年迈的母亲还是从文中一句:“他的夫人李世英默默地支持他的工作。"才知道了儿子的事情。
1988年,南海深潜试验,黄旭华顺道探视母亲。进到家门,95岁的母亲与62岁的儿子对视良久,两人老泪纵横,一时竟相泣无言。
1994年,黄旭华当选为中国工程院首批院士。他参与完成的中国第一代核潜艇研制获国家科学技术进步特等奖,导弹核潜艇研制获1996年国家科学技术进步特等奖,1986年被授予船舶工业总公司劳动模范,1989年被授予全国先进工作者,获评“2013年感动中国人物”。
1988年初,中国的核潜艇制造完成。按核潜艇设计极限,要做深潜试验,潜艇要下沉至水下300米。在这一深度,一张扑克牌大小的核潜艇艇壳要承受1.5吨的压力。
不必讳言,深潜试验充满诸多的不确定性。上世纪70年代末,美国的长尾鲨号核潜艇就是在深潜试验中葬身大海,艇上100多人全部遇难。正因为如此,试验之前,艇员心理包袱很重,有人给家人写了遗书,有人唱起了《血染的风采》。
黄旭华意识到了这种情绪的影响,在动员大会上,他说:“我们下去是做试验的,不是准备做牺牲,我们要唱"雄赳赳,气昂昂"。
为稳定军心,黄旭华大胆提出要一同下水。但妻子会同意他的决定吗?
"你是总设计师,你必须下去,必须对这一百多名官兵的生命负责。"夫人李世英说。李世英不仅深深理解丈夫的事业,更理解丈夫这一行动的意义。
就这样,时年62岁的黄旭华随着核潜艇下潜至水下300米。他指挥试验人员进行各项技术操作及记录各项有关数据,深潜试验获得成功。
现在,黄旭华住在武汉“七一九研究所”大院内一套普通公寓房里,女儿、外孙都不在身边,夫妇和谐相伴,过着平静的生活。
武汉,七一九研究所大院,黄旭华的夫人李世英,平和、谦逊、优雅,当年也是上海的本科生。
武汉,七一九研究所大院,黄旭华的家。一个美院的高才生专门为黄旭华夫妇创作了铜像,以表达敬意。右旁是一台老式“上海”牌收音机。
武汉,七一九研究所大院,黄旭华的家,右边是他外孙及外孙女的照片。
武汉,七一九研究所大院的员工公寓楼,黄旭华的家就在其中的一个单元里。
武汉,七一九研究所大院,休闲的院民。
武汉,七一九研究所大院,公寓楼里的黄旭华的家。
武汉,七一九研究所大院,黄旭华的家。为纪念中国核工业发展60周年,广东省核工业地质局局长顾青波(左3)率队专程拜访黄旭华,以表达敬意。
当年分房时,黄旭华挑了没人要的顶层,夏天温度高达39.5度,直至2005年才装了台空调机。没有专车,名片也只有分机号码。
夫人李世英也是当年上海交大的本科生,为了丈夫的事业,李世英默默地陪伴在丈夫身旁,为黄旭华竖起了一根坚定的家庭支柱。
研究所专门为黄旭华配了宽敞的“院士办公室”。黄旭华虽已年届90,但身体硬朗,每天还要到所里上半天班。他以自己的特长、经验和思考,继续为新一代核潜艇的研制殚精竭力、献计献策。
由于离家太久,黄旭华已不会讲潮汕话或客家话,只能说一口典型的潮汕普通话。对父母亲人,他深感内疚,他说:"俗话说忠孝两难全,我觉得,对国家的忠诚就是对父母最大的孝,我相信终有一天我的家人会谅解我,能够理解我为国家所做的工作。”
黄旭华
在上海交大校庆120周年演讲
感动所有人!
速读
黄旭华,中国工程院院士,我国第一代核动力潜艇研制创始人之一。
黄旭华,中国工程院院士,我国第一代核动力潜艇研制创始人之一。原籍广东省揭阳市揭东县玉湖镇新寮村,1924年2月24日出生于广东省汕尾市海丰县田墘镇。1949年毕业于国立交通大学造船系船舶制造专业,先后从事过民用船舶和军用舰艇的研究设计工作,1958年开始参与并领导我国第一代核潜艇的研究设计工作。先后出任第一代核潜艇副总设计师、第二任总设计师,历任中船重工集团公司副所长、所长、党委书记。曾先后于1978年获全国科学大会奖、1982年获国防科工委二等奖。他参与完成的我国第一代核潜艇研制获1985年国家科学技术进步奖特等奖、导弹核潜艇研制获1996年国家科学技术进步奖特等奖。1989年被评为全国先进工作者。1994年当选为中国工程院院士。2014年1月当选中央电视台感动中国2013年度人物。
朋友圈接连传播着这样一个感人画面:在上海交通大学纪念建校120周年大会现场,校友代表、上海交通大学1949届造船系校友、中国核潜艇之父、中国工程院院士、92岁高龄的黄旭华学长轻轻地推开了学校为他演讲准备的座椅,坚持站立着向大家讲述心中的“交大精神”,让无数人为之动容。
今天,我们通过视频,再现这一感人画面,让大家身临其境地感受黄旭华院士的大师风范与人格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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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惊涛骇浪的孤岛,他埋下头,甘心做沉默的砥柱;在一穷二白的年代,他挺起胸,成为国家最大的财富。他的人生,正如深海中的潜艇,无声,但有无穷的力量。”
黄旭华,中国工程院院士,我国第一代核动力潜艇研制创始人之一。
他说的这段话,令无数人动容——
“若有人问我们如何评价这一生,我们会说,此生没有虚度,我们的这一生都奉献给国家、给核潜艇事业,我们仅用不到10年的时间就实现了毛主席‘核潜艇,一万年也要造出来’的誓言,我们此生无悔!”
功勋赫赫隐姓埋名30年
2014年1月,黄旭华当选中央电视台感动中国2013年度人物,在接受央视“面对面”栏目采访时,谈起往事,他说:“为祖国的核潜艇事业隐姓埋名,我无怨无悔。”
这意味着什么?
为保守国家最高机密,“中国核潜艇之父”黄旭华在研制核潜艇的30多年间,淡化了和家人之间的关系。若干年之后他的工作可以公开了,家里人才知道,他是在从事一项伟大的事业。
在当时的颁奖现场,黄旭华接受了白岩松的访问,以下,就是他们的对谈——
白岩松:黄老,父亲走的时候,也不知道这些年来您其实都在做些什么。陆游有一句诗里头说,“家祭毋忘告乃翁”啊,黄老,后来在家祭的时候,有没有跟父亲说道说道自己做什么了吗?
黄旭华:若干年之后,我们的工作可以公开了。我在父亲的坟前说:“爸爸,我来看你了,我相信你也像妈妈一样地谅解我。”
白岩松:您哭了吗?
黄旭华:我眼泪控制不住。
白岩松:您说为了国家,愿意自己的血“一滴一滴地流”。但是为什么流了这么多年之后,直到今天,您依然让我感觉血还是热的?
黄旭华:因为工作需要,这就是共产党员,应该这样子做,没有什么特殊的要求。
白岩松:87岁了,黄老,您觉得老了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黄旭华:用一句话说,“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我想,夕阳虽红,应该是更鲜丽。
白岩松:黄老,今天的梦是什么?
黄旭华:还是核潜艇,还是希望核潜艇更上一层楼。
白岩松:最后黄老不要动,我要给您鞠一躬。不光是给您,我想是给所有您的同事,谢谢你们!
就是在赴京领奖前,黄旭华向记者回忆起了往事。
母亲生前一句话让他数次哽咽
1957年到1986年,黄旭华都没有回过广东老家。当他30年后第一次回到家乡,早已从一个青年变成花甲老人,母亲也已93岁高龄。
黄旭华的身份公开后,他把媒体的报道寄给母亲,母亲看了很感动。回到家后,母亲特地把兄弟姐妹聚到一块,她讲的一句话,至今让黄旭华铭记于心:“我是家里的老三,她说:‘三哥的事情,大家要谅解。’”
说到这里,黄旭华的声音哽咽了,泪光在眼中闪动。
在采访过程中,黄旭华又数次提及母亲说过的这句话,每次都忍不住落泪。“过去家里很困难,还想方设法培养我读大学。我30年都不回去,家里人自然有怨言,以为我大学一毕业,就把家给忘了。”
黄旭华隐姓埋名的30年,也正是家里最需要他的时候——父亲和二哥去世,他都因为研制工作太忙,没能回去奔丧。“父亲只晓得我在北京工作,一直到去世,他都不晓得我具体在什么单位、在干什么。”
30年中,家里人和黄旭华之间的联系,仅仅只是一个海军的信箱。他不能回家,只能每月从工资里拿出10块、20块钱寄回去。
“如果家里需要你帮忙怎么办呢?”记者问。
“那没办法,我还有8个兄弟姐妹,只能靠他们了……其实当年不止我一个人,我们团队的每一个人都像我一样。所以母亲的谅解,这辈子都让我非常感动!”黄旭华回答。
欠小女儿一个诺言至今未实现
黄旭华1956年成家后,由于工作忙,妻子、女儿很难跟他在一起。“妻子刚生完孩子,第三天我就到北京去了。我们分居好几年,都是她一个人带小孩,既当爹又当妈。”
女儿出生后,也很少见到父亲。有一次,黄旭华从外地回家,女儿说了一句让他哭笑不得的话:“爸爸,你到家里出差了?”
黄旭华是客家人,妻子拿这个跟他开玩笑:“你是真正的‘客家人’,你到家里来是做客的。”
最让黄旭华内疚的是,他对小女儿食言了。“我每次回家,她都会讲:‘爸爸回来了,是不是礼拜天带我去中山公园划船?’我答应她了。”
有一次,黄旭华果真带小女儿去中山公园玩。可到划船的地方一看,排队的人太多,父女俩只好作罢。
“她早已长大,也有了小孩,可到现在为止,我都没有实现自己的诺言。女儿跟我母亲讲的一样,对她的父亲是谅解。”黄旭华说。
深潜成功后艇上写打油诗一首
上世纪70年代末,美国核潜艇“长尾鲨”号做深潜试验时葬身大海,艇上100多人全部遇难。
1988年,中国进行这项最危险的试验时,已经62岁的黄旭华亲自下潜,成为世界上核潜艇总设计师亲自下水做深潜试验的第一人。
黄旭华回忆,当年有人强调“任务光荣”,越讲光荣,艇员的思想就越乱,有的人甚至给家里写了遗书。“有人下艇之前唱了一首《血染的风采》,这首歌很好,但我当时说,‘今天要下潜,不希望大家唱这首歌,而要唱一个雄赳赳气昂昂’。”
为稳定军心,给大家打气,黄旭华决定亲自下潜。
下潜到设计要求深度时,艇上鸦雀无声……当核潜艇重新上升到水下100米左右时,气氛一下子变了,艇员们激动得相互拥抱。
有人建议黄旭华为试验成功题字,他写了首打油诗:“花甲痴翁,志探龙宫,惊涛骇浪,乐在其中。”
正是这一年,我国政府对外宣布:中国进行核潜艇水下发射运载火箭试验成功,中国成为继美、苏、英、法之后,世界上第五个拥有第二次核打击力量的国家。至此,中国第一代核潜艇的研制走完了它的全过程。
让祖国说话更有分量
作为战略级核打击手段,核潜艇只有潜得深、游得远、藏得久,才能出其不意,在关键时刻发出致命一击。
这种独有的隐形作战方式,注定了潜艇官兵的职业生涯,是在远离亲人、远离故土、远离现代生活的深海中度过的,阳光对他们来说都是一种极其难得的奢侈品。
正是一代代官兵的奉献和进取,让中国在洲际弹道导弹和战略轰炸机之外,拥有了更隐蔽、更可靠的海上核反击能力,使对手在难以承受的代价面前望而却步,放弃战争冒险企图。有了这样一种不露声色的战略威慑力,中国说话才更有分量,世界和平也更多了一份保障。
以下为中国科学报近期对黄旭华院士的报道:
数度跋涉 艰难求学
1924年2月24日(农历正月二十),黄旭华出生在广东省海丰县田墘镇。
父亲黄树榖,衔勇救抗日义士之壮举;母亲曾慎其,积救死扶生之善行。设育黎(黄树榖号)药房,兼营农商,阖家悬壶济世、仗义疏财、享誉乡里。
黄旭华3岁即随母亲遍颂圣歌,4岁入教会学校给仲兄伴读,11岁在作矶小学读高小时深受苏剑鸣老师影响,为其科学思想及普通话能力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1938年春节后的第四天,黄旭华在长兄的带领下,辞别双亲弟妹,背着书籍行囊开始了人生第一次求学之旅。经过整整4天的步行跋涉,兄弟俩终于抵达了因日寇侵略而迁入揭西山区的百年名校聿怀中学。
在日机的轰鸣声中,在婆娑的甘蔗林里,在仅能遮风挡雨的草棚下,黄旭华不畏艰辛、系统地接受了较为全面的科学文化的学习,不仅成绩优异,还培养出了顽强不屈的毅力。
1940年夏,战事吃紧,黄旭华已无法坚持在聿怀的学习,只能辞别聿怀,意欲追随大哥去广西桂林中学读书,从而再度踏上了漫长而艰辛的求学之路。北上梅州,因错过考期前行受阻,只好在广益中学栖身一载。
1941年夏初,在侥幸躲过一次饿毙之后,黄旭华三度开始了漫长的惊险之旅。经兴宁、越韶关、奔坪石、掠湘南,经过整整两个月的晓行夜宿、舟车劳顿,终于在8月初抵达桂林,并顺利通过桂林中学的入学考试,从而开始了新的学习生涯。
在历史悠久的桂林中学,黄旭华接受了更为严格而系统的学习。在这里,他不仅领略了柳亚子女儿、出任过宋庆龄秘书的姑苏才女柳无垢的渊博学识,秉承了数学老师许绍衡的代数才赋,而且感染了柳无垢、巴小泉等老师的光明磊落、抨击时弊的崇高精神与进步思想,并激起了他对于个人前途和国家命运的深刻思考。
1944年6月,日寇的铁蹄逼近桂林,黄旭华在匆匆结束高中学习后,四度开启了自己的求学之旅。出广西、越贵州,走走停停、历经艰险,虽终在8月底抵达重庆,但既错过了各大学的招考,又丢掉了唐山交通大学的录取,别无选择,只好在国民政府所办的特设大学先修班栖身学习。
一年后,黄旭华终于收获自己的梦想,既获得了中央大学的保送资格,又以优异的成绩被国立交通大学录取。最终,他选择了科学救国之路,进入了国立交通大学造船专业学习。
风雨如晦 涅槃交大
在黄旭华的人生旅途中,交通大学的学习历程堪用扎实、华丽、杰出、惊险来形容,即扎实的专业学习、华丽的思想转变、杰出的文艺才能、惊险的对敌斗争。
黄旭华在交通大学学习的四年,正是中国历经巨变的多事之秋。交通大学深厚的文化底蕴和严谨的学术精神让黄旭华夯实了坚固的技术根基和创新思维。在此,他既接受了西方先进的知识体系与科学观念的熏陶,又得到了国内诸如叶在馥、辛一心、杨槱等国内造船大师的耳提面命,虽然他的专业成绩不是优秀的,但是这种深得精髓的专业培育为他日后从事核潜艇的研制奠定了深厚的专业基石。
如今,黄旭华在回顾交通大学学习生涯时,让他记忆深刻且总能侃侃而谈的并非其专业学习,而是其叱咤“山茶社”、领衔学运、参加地下党、智斗敌特的精彩人生和惊险故事,而这一切,又源自于其加入“山茶社”。
黄旭华因为在“山茶社”的卓越努力不仅成长为“山茶社”后期的负责人,而且其思想也渐渐发生了实质性的演变,逐步成长为地下党培养的进步青年。“山茶社”是上海交通大学校史上首屈一指的学生社团,在上海学运史上也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金花绽放 苍龙入海
随着上海的解放,黄旭华也走出了大学校园。
在随后的短短三年时间内,黄旭华不仅频繁地变换着工作单位,而且显示出一种从政的工作迹象。但从政不是他的职业追求,经过一番努力,黄旭华终于在1953年春调动到船舶工业管理局从事专业技术工作。
在船舶工业管理局,黄旭华首先跟随业师辛一心从事船舶设计与制造工作,在赴德考察学习归来后,即转入对苏联舰船的转让仿制工作,并于1957年开始接触潜艇技术,跟随前苏联专家学习潜艇的设计与制造技术。
1958年,国际政治波诡云谲,面对美苏的恫吓与利诱,毛泽东同志高瞻远瞩,字字铿锵地说:“核潜艇,一万年也要造出来!”于是,我国研制核潜艇的“09”工程诞生了,黄旭华因其优秀的专业能力被秘密地召集至北京,迅速开始了我国第一代核潜艇的论证与设计工作。
我国第一代核潜艇研制不仅面临着无经验、无技术、无条件的残酷现实,而且一开始就跌宕坎坷,在黄旭华等技术人员刚刚取得初步的成果之后,“09”工程即在1962年遭遇下马风波,所幸黄旭华等十余人作为仅存的种子得以存留,继续维系着艰难的研制工作。
1965年春,“09”工程迎来了曙光,不仅迅速恢复上马,而且各项工作紧锣密鼓得到实质性推动,专司核潜艇研制的“中国核潜艇总体研究设计所”在渤海湾的一个荒岛成立,随着我国核潜艇研制的正式启动,黄旭华也随即开始了他的荒岛人生。
在那个“一年两次风,一次刮半年”的荒芜凄凉、乱草丛生、人迹罕至的小岛上,黄旭华顶着来自于“文化大革命”的各种干扰和批斗,白天养猪,晚上设计,带领研究所的设计人员克服常人所无法承受的各种困苦,攻克一个一个的技术难关,使我国第一代两种型号的核潜艇逐渐清晰起来。
在攻克核潜艇的研制设计过程中,以彭士禄、黄旭华为代表的第一代技术领导者们将核潜艇研制需要攻克的技术专题形象地总结为“七朵金花”,这七朵金花涵盖核潜艇的动力、线型、结构、水声、武备、通讯、生命保障等核心技术。
而黄旭华则体现了高超的技术抓总和科学创新的能力,为我国第一代核潜艇的研制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他依据大量的试验和严谨科学论证,力挺水滴线型;他决策采用围壳舵、艉水平舵相结合的操舵方式,成功地解决水下高、低速航行时的稳定性和机动性;他牵头推导出艇体直径比常规动力潜艇大约1倍,特别是导弹舱特大直径和双排大开孔等耐压艇体结构的设计计算方法。
经过以黄旭华为代表的第一代全体研制人员及协作单位的共同努力,我国第一艘核潜艇于1968年5月在毗邻核潜艇总体研究设计所的核潜艇总体建造厂开始放样,核潜艇建造正式拉开帷幕。
在“091”首艇的制造过程中,囿于条件的限制,黄旭华及其建造者们再次克服重重困难,甚至采用了磅秤称量的笨办法来控制各种设备及艇体重心与重量的方法。
终于,在适逢毛泽东主席77岁生日的1970年12月26日,我国的第一艘鱼雷攻击型核潜艇带着全国人民的期盼和全体研制人员的汗水顺利下水了,中华民族开始拥有了捍卫国家安全的海上苍龙。
其后,在弹道导弹核潜艇的研制过程中,黄旭华创造性地提出并运用了“毒蛇”理论、“尖端与常规”创新思想,并大胆取消大陀螺设计,积极协同弹道导弹的设计与试验,经过诸多的曲折与艰辛,我国首艘弹道导弹核潜艇于1981年4月30日成功下水,从此劈波斩浪,遨游在深蓝大洋之中,为保卫世界和平释放着巨大的震撼力。
在我国一代两型核潜艇的定型、完善过程中,黄旭华不畏凶险,指挥并参与了一系列的重大试验。尤其是以总设计师的身份亲自登艇,现场指挥极限深潜,成为了世界上第一个参与核潜艇极限深潜的总设计师。
才艺痴翁 真情豪杰
在许多人印象中,科学家总是严肃刻板的,可黄旭华不一样,他永远笑容可掬、和蔼可亲。他的老同事们说,即便是在当年批斗喂猪、极限深潜时你也很难看到他严肃的表情。
黄旭华的微笑,不仅给人以一种真诚、善良、谦逊的温暖,更能在关键时刻给他人以鼓励、支持、信任的力量。有人说,黄旭华的微笑不仅深深地铭记在当年的每一位领导及同事们心里,也镌刻在一代两型核潜艇的每一个零件及管线上。
无论在什么条件下,黄旭华的生活总是乐观且丰富多彩的。他擅长扬琴、口琴演奏,也能拉上几曲优雅的小提琴。
他既能气定神闲引吭高歌,也能潇洒指挥气势磅礴的大合唱。他不仅能上台表演戏曲歌剧,还能坐下来潜心创作,他作词作曲的歌曲既讴歌了核潜艇人大干“09”工程的英雄气魄,也礼赞了由此而奠定、且正在传承的核潜艇精神。
他在核潜艇研制几个关键环节所即兴挥毫的几篇诗作,也已成为我国核潜艇发展史上璀璨的明珠,激励着后继者发愤图强、锐意进取。
文艺而外,黄旭华在武术上的造诣也独辟蹊径。他的祖父是前清武秀才,他的父亲也略通武术,迨至黄旭华,这种传承也被发扬光大了。
一次,黄旭华在阁楼上取物,脚底一滑,刹那间他一个后空翻平安落地,他的小女婿见了大吃一惊,竟然不知老岳翁有这等身手。黄旭华幼时练过套路,中年又学过长拳、习过太极,晚年他又依据自己的身体特点,结合长拳与各派太极的特点,自创了一套拳法,每天晨起研习,风雨不辍。
然而,这位总是面带微笑客家汉子,也是一位铁骨豪杰。他隐姓埋名三十年,家人遭难他未能照顾、父兄逝世他没有送行,困窘批斗不堕其志、委屈误解不鸣其冤,舍小家顾大家,终以其铸就的国之重器换来家人的理解和敬佩。
黄旭华不仅有惊人的能力和丰富的才艺,而且拥有一个温馨而浪漫的家。他的夫人李世英温良敦厚,被黄旭华传记作者尊称为品德高尚、品质优秀、品味雅致的“三品夫人”,她用她那柔弱的肩膀扛起了一个家,让黄旭华专心致志于核潜艇事业。
黄旭华虽然从未当着夫人的面说过一句感谢的话,可是当着媒体、当着子女、当着他人时,他总是噙满泪水地说欠了她一辈子,感谢她一辈子无怨无悔的付出。
无情未必真豪杰,自上世纪70年代他们从北方荒岛迁至武汉后,黄旭华的家就开始有了周末家庭晚会,他以这种特别的方式诠释和表达他对夫人、对女儿们深深的厚爱。
然而,就是这样一位才高八斗、艺惊四座的传奇科学家,也常常做一些让人忍俊不禁的痴呆之事。一次出差,难得有闲暇逛街,看见一种花布料子不错,想买回去给夫人做一件衣服,兴冲冲带回家满以为一定会博得夫人欢喜,哪知夫人拿来一看,气不打一处来,因为这种花布衣服夫人已经穿了几年,黄旭华愣是没印象。
还有一次,黄旭华下班回来一个劲在夫人面前叨叨说,今天的脚怎么感觉不舒服,夫人上前一瞅,竟然发现他的两只皮鞋穿反了。见此,黄旭华傻笑不已,夫人兀自心疼。
今天,92岁高龄的黄旭华依然精神矍铄、健步如飞,不仅每天坚持上班,为祖国新一代核潜艇的研制殚精竭力、献计献策,而且经常不辞劳苦四处奔波,为了国家和地方的科技发展与创新、教育发展与人才培养奔走呼号、贡献余热。
图/文来源: 黄玉逵 、上海交通大学官方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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