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人遇难，夺命的二氧化碳泄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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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月26日，在威海荣成龙眼港维修中的“金海翔”号货轮。（新华社/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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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周末记者了解到，为避免窒息等危险，二氧化碳消防系统灭火的操作中，人员撤离至关重要，虽然操作流程要求严格，但因为船工操作不当，二氧化碳泄漏的事件时有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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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南方周末记者 杨凯奇 刘佳
南方周末实习生 杨习得
责任编辑 | 汪韬
人类每一口呼吸都能产生的气体——二氧化碳，在2019年5月25日，夺走了10条生命。
5月26日上午，据山东省威海市政府新闻办官方微博“威海发布”，5月25日下午16时许，福建省海运集团有限公司“金海翔”号货轮在山东荣成龙眼港维修期间，船载消防系统发生二氧化碳泄漏事故，目前已致10人遇难，19人正在医院接受治疗，无生命危险。
5月26日下午，一名福建省海运集团人士告知南方周末记者，遇难者中有“金海翔”号大管轮、机工长2人，其余均为荣成市西霞口修船有限责任公司的维修人员。
根据国家卫健委官方微信“健康中国”，事故发生后，20名伤员收治到威海市、荣成市的3家医院，由北京协和医院的重症医学、呼吸科、神经内科3名专家组成国家专家组已经赶赴现场。
通报并未显示伤者在哪家医院救治。荣成市人民医院人士回复南方周末记者，该院呼吸内科并未收治这起事故的病患，威海市人民医院亦称不知情。
根据官方通报，事故系“金海翔”号货轮三副（船员的职务名称，通常掌管救生和消防设备等）的操作行为所致，公安机关已控制相关人员。荣成市应急管理局向南方周末记者表示，事故原因仍在调查中，现有信息以官方通报为准。
南方周末记者了解到，为避免窒息等危险，二氧化碳消防系统灭火的操作中，人员撤离至关重要，虽然操作流程要求严格，但因为船工操作不当，二氧化碳泄漏的事件时有发生。
▲ 二氧化碳消防系统中的二氧化碳会采用高压储存的方式，储存在独立的空间内。 （王炳辉课件截图/图）
大修逢人祸
5月26日，荣成市西霞口修船有限责任公司向南方周末记者确认，事故发生在他们位于龙眼港的修船厂，“正在全力配合政府善后。”
上述福建海运人士介绍，“金海翔”号货轮额定船员23名，1994年于日本建造，载重6.9万吨，是一艘散货轮，主要运载煤炭及其他矿物等大宗货物。2019年，这艘有25年船龄的货轮进入特检期。
2019年2月，福建海运发布了一则《“金海翔”轮厂修招标公告》，标书上注明的修理内容包括船体常规打砂油漆等多项内容，其中包括“部分甲板液压、消防管、二氧化碳管割换”。
“这种货轮每5年有一次特殊检验，要进厂进行全面的检验大修，还需要有资质的机构发证书。这是正常的计划安排。”福建海运人士解释。
“金海翔”轮于2019年5月17日进入西霞口修船厂，计划修期是22天。谁知，5月24日甫一进坞，第二天就发生了这起操作失误酿成的人祸。
据红星新闻披露的一则“金海翔”事故简况，事故起因是“金海翔”号三副在测试二氧化碳固定灭火系统时，失误导致二氧化碳意外释放到机舱。当时机舱很多工程正在进行中，人很多。
荣成市委宣传部并未向南方周末记者确认这份简报的真实性，称以官方通报为准。但这份简报中介绍的轮船情况、维修计划都得到了福建海运的证实。
一位曾经从事海上救捞的船长告诉南方周末记者，二氧化碳灭火系统是目前应用非常广泛的一种现代化消防设备，无毒、不污损设备、绝缘性能好。一般来说，二氧化碳消防系统中的二氧化碳会采用高压储存的方式，储存在独立的空间内。
宁波大学海运学院高级实验师王炳辉的一份课件中介绍，货轮中的许多舱室都需要配备二氧化碳固定灭火系统，如机舱、油漆舱、货舱等。福建海运人士称，此次事故中泄漏的二氧化碳固定灭火系统的确位于机舱。机舱被称为船舶的心脏，设有集控室、发动机等设备。
清点人数是重中之重
二氧化碳灭火系统组成复杂，关键部件包括遥控施放站、延时器、气控施放阀、三通阀组、施放箱、低泄安全阀、止回阀、喷嘴等。
早在2002年11月，一艘名为“GAZPOEM”的巴拿马籍液化气船机舱起火。因为船员对船上的二氧化碳控制系统及控制原理不熟悉，在施放二氧化碳系统灭火时出现操作性错误，导致机舱火情失去控制，最终34名船员弃船逃生，2万吨液化气、2080吨重油和245吨轻柴油给周边海域造成污染。
不久前，2018年3月6日，舟山浮动码头一渔船的工作人员在测试消防设施时，因操作不当导致灭火系统的二氧化碳气体泄漏，造成一名工人遇难，一名受伤。
除了复杂的操作，王炳辉介绍，启动二氧化碳灭火系统的流程也非常严格：
——三副拉响二氧化碳施放警报，提醒人员快速撤离火区；
——三副或者船长清点人员，确定所有人员撤离火区；
——清点人数完毕，关闭着火区域内所有门窗，再施放规定的二氧化碳灭火剂使用量；
——确定着火区域降至常温后，消防人员仍然要佩戴空气呼吸器才能探火。
“我们在培训学生时，清点人数这个环节是重中之重。”王炳辉强调。他分析，这次事故发生的原因，有可能是三副培训不过关或者应急能力不足，在遇到火灾警报时，未按规定流程，过早地施放了二氧化碳。船舶楼道多，维修工人对轮船的环境不熟悉，会加大逃生难度。
“每次灭火后也要清点人数，避免空气中二氧化碳的浓度大于10%。”中国循环经济协会科技成果转化促进中心副主任曲睿晶分析，和液氨、一氧化碳泄漏会引发爆炸或者中毒等情况不同，二氧化碳致死原理很简单——灭火隔绝了空气中的氧气，也会达到人体伤亡的临界点。曲睿晶推测，遇难者应该在泄漏的核心区，比二氧化碳比重更轻的氧气被挤压到船的上方，形成了船舱中的绝氧地带。
“除了窒息死亡外，可能也会有人冻伤。”王炳辉猜测。气瓶里储存的一般是-37℃的液体二氧化碳，在施放到空气中时，体积膨胀450-640倍，会引起周边温度迅速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