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拒绝无数次,她最难过的竟是听到“我愿意”
“你愿意捐献器官吗?”
“不愿意!”
“你愿意捐献器官吗?”
“你是干嘛的?”
“凭什么来问我?”
“你愿意捐献器官吗?”
“不考虑,你也不许跟我的其他家属说!”
……
“这是一个新起步的工作,你前面做的所有的工作都是应该的,在你产生案例之前,你前面的工作都是0,产生案例它就是1。”
35岁的王璐,来自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佑安医院,在2005年到2012年的时候,她一直是一名ICU的医生,从2010年开始,她才慢慢接触器官捐献。
什么是器官捐献协调员?
简单说,
就是当一个患者要去世的时候,
来到他的家属身边,
跟他宣传公民逝世后器官捐献的理念,
动员家属在患者去世之后,
把他身体里面还有活力的器官捐献出来,
让等待移植的患者,
获得活下去的机会。
因为这份工作,王璐遭到了很多的不理解和白眼。她说这些都可以理解,她要做的是知情,知情了就是她的工作。然而,让她觉得很难做下去的时候,其实是这个患者家属对她说,好,我愿意。
“这个时候,我真的很难过,
因为接下来我会跟她一起去面对这场死亡,
我会体会到她的悲伤,她的难过,
也只有我这么用心去体会,
我才可以帮她去完成这个心愿。”
2012年,一个小患者是她第一个器官捐献的案例。当小女孩珍珍转到北京佑安医院以后,医生都在尽力去救治她,但在治疗到第15天的时候,珍珍还是没有办法活下来。
接下来就是器官捐献协调员跟她的父母谈器官捐献的事情,王璐做得不大好,她在那里呆了几个小时,却始终没有说出那句话——
“你愿不愿意把你孩子的器官,在她去世之后捐献出来,去拯救别人。”
还是当天下午珍珍的爸爸妈妈主动找到王璐重提了他们的这个想法,于是那天医院实施了当时北京市的第一例器官捐献。
珍珍的妈妈曾跟王璐说,珍珍一直想要一条红裙子,今年都没有给她买。
珍珍去世那天,医生们都在台上,王璐忙完了事情,就赶紧打车出去就在旁边的那个商店,给孩子找了一条红裙子,在她遗体都已经擦干净,缝合好,用胶条贴好后,给她套到身上。
珍珍的妈妈就一下抱住她,哭了好长时间,不停地说着谢谢,可王璐觉得,跟她们比起来,她做的这些不算什么。
“在他们一无所有的时候,把他们仅剩的东西捐献出来,去帮助别人,是我帮助他们吗?不是,但是他们净化了我。”
“如果他们离我很远,我只是在电视上看到他们,我会觉得,挺不容易的,可当她是我的患者,我们怎么会无动于衷。”
谈及和在ICU当医生有什么最大的不同,
王璐说,
以前能更多的心思放在技术上,
用哪个药好?
但做协调员之后,
才发现了医学是需要温度的,
怎么样才能给患者提供更多的人文关怀?
患者需要的是那么几片药吗?
不是,需要是给他提供更多的关怀和指导,
这才是整个中国患者所需要的。
“其实我不喜欢器官捐献协调员的工作,
因为这项工作做起来真的很难过,
它不像是我做大夫的时候,
是去帮助患者,
这是我要把我的患者送走。”
直到有一天晚上,
她看一个希腊神话,
普罗米修斯盗来天火,
放到人间,
自己却被绑在那儿受苦。
王璐突然就觉得这份工作,
其实就像普罗米修斯一样,
盗来天火,
把一个死亡的人,
和一个等待新生的人接在了一起。
“从那一天起我就坦然地接受了,
我是一名中国人体捐献协调员。”
来源:中新视频
编导:闫格
摄影:李硕行、康登淋
编辑:何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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