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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字游民,真是“令人向往的打工人”吗?

CITYZINE 城市画报 2022-10-26

近来的互联网,兴起了关于“数字游民”的讨论。


从#Web3从业者快把大理挤爆了#登上热搜,再到小*书遍地开火的“数字游民生活真相”的帖子。据《卫报》最新数据显示,目前已有15个欧洲国家推出了“数字游民签证”,希望可以吸引利用网络远程办公的人到该国居住和生活。

而距离上海仅2.5小时车程的浙江乡村里,就有一群这样的“数字游民”。他们带上电脑、手机和其他移动办公设备,来到DNA安吉数字游民公社(英文简称:DNA)开启打工生活的另一种可能。

白日伏案,彻夜长谈,一起工作,共同生活——这般对城市原子化模式的彻底叛逃,在安吉会以怎样一副面孔展开?



1.距离DNA四公里的黄杜村,是安吉白茶核心产区,“一片叶子”茶饮空间就位于这片茶山上的观景台,开阔的视野吸引了众多游客前来打卡。图 Alesi 2.不定期会有“游民”在大厅开启分享会,活动的组织和参与有很强的随机性,主题完全由发起人决定,任何人都能参与讨论。图 Alesi 3.DNA的A/B栋宿舍之间有块大草坪。图 Alesi 4.在乡村小道上散步的游民们。图 阿德


DNA安吉数字游民公社平面图。插画 倪仕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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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字游民真的不工作吗?

6月的一天,程序员Marco躺在上海家里,听着“日谈公园”一期关于DNA的播客节目。因疫情受困的两个多月里,他与一块因长期作业而热到发烫的屏幕朝夕相处。

节目中,主持人戏谑地描述着“数字游民”的生活:“早上起来吃早饭,出去不是逛街就是逛村儿,废墟探险、跟大妈聊天,晚上喝酒、看电影、K歌,然后吃宵夜聊人生,聊到天亮睡觉,第二天继续——我说这帮人也不工作呀!”

正在工作状态的数字游民。图 聂小闲

然而“不工作”只是表面。事实上,他们大多数都有一份受薪的全职工作。从2021年12月底首次内测起,已有两百多位各行各业的数字游民奔赴这里,共同工作、居住,共享公共空间,唯独不共享的是一套常见的行为规范与管理制度。

DNA安吉数字游民公社,是60后主理人许崧一个大胆的构想。

在他看来,我们的特色小镇很多,房子很多,却没有形成自己的生态,“跟自然界的生态一样,人也有自己的生态,我们想从0到1做生态。有了像DNA这样的‘关键物种’,人们开始聚集。当我们能够保持聚集的力量,社区生态就会不断地生长。”

改装自集装箱的独栋宿舍错落有致地排在草地上,旁边是一片悠哉的茶田。图 百里

Marco内心一阵躁动,被这种自由的工作方式打动。作为拥有十年驾龄、却连雨刷都不会刮的新手,他立马买了辆小车,收拾行李驶往安吉。刚踏入DNA,他感觉这里更像一所学校,功能齐全,比想象中要大。Wi-Fi全覆盖,且无需切换——对数字游民来说是必不可少的生产工具。

大厅旁的半开放区域,一半是便于社交的沙发区,另一半则是可以转换为任何用途的空地,是羽毛球场或烧烤火锅之地,也是茶田边上的静心一隅。图 聂小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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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DNA,游民们正在发生新故事

程序员、设计师、文字工作者等职业,似乎天然带着数字游民的基因,在“说走就走”这件事上承担着更少的风险。并非所有人都能轻易过上这种旅居生活,像制造业和手工业从业者。然而,DNA出乎意料地化解了这一矛盾。

公社停车场边上,藏着房车改造工作室“松木巴士”的生产车间,门前有时停着改装好的房车,大抵出自荷包蛋和搭档Harry之手。他们不仅改造房车,也是新游牧生活的实践者。2017年,他们舍弃看似体面的城市白领生活,把家安在了车上。

房车改造工作室“松木巴士”的生产车间。图 荷包蛋

“改装房车”成为了主业让他们觉得多少有些意外。随着订单增加,他们先后在广州城郊、浙江莫干山组建车间,开始小作坊的“生产式生活”。

在广州城郊的工业区,偶有人在旁张望车间,人群纷杂,荷包蛋希望工作空间更加有边界感,同时她也意识到在工业区“工厂-房车”两点一线的生活方式不符合自己的预期,她想回到村里。

正在改装房车的主创们。图 荷包蛋

搬到莫干山的第一晚,他们蹲在地上看星星,感叹终于逃离城市生活。然而出于合作需求,车间被赋予了吸引游客的特殊定位,他们以房车博主为标签表演一种生活——这显然不是荷包蛋的初衷。

2022年1月,在车上生活的第五年,他们做了一个决定:把家和车间搬到安吉。荷包蛋只跟DNA主理人老许提了一个需求:“没办法开放车间给大家随时参观。”老许说:“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这给荷包蛋带来了前所未有的边界感。

车间对角的是怪兽玩具工作室Nomiwa,主人糯米饭和伴侣小凯曾“深漂”十年,上过班也创过业,他们厌倦了城市生活,于是做出改变。

在“松木巴士”订房车,是他们迈向新生活的第一步。今年3月,在荷包蛋和Harry的“怂恿”下,糯米饭来DNA“考察”一下,一周后,他也决定搬过来。

A区宿舍位于园区的最深处,尽管离大厅有一段距离,偶尔也会有深夜游荡的“熬夜大咖”聚集在这里谈天说地,而Nomiwa的玩具工作室也位于此。图 糯米饭


DNA野生健身房得以搭建,很大程度上也有糯米饭“搬家大业”的功劳,他刚好有一套完备的健身器材——正好应了DNA部分“健身狂热分子”的期许,餐厅一角顺势成了有模有样的健身房。

其实公社很多空间的完善都得益于游民们的贡献,比如餐厅二楼的会议室——现在被大家“用成了”K歌房、桌游馆和电影院,甚至还打造出一个零食共享区。

这些“待完善区域”,由生活在此处的人共同完成,并处在不断变化的可能性中,老许称其为“自然生长出来的东西”,又或者“共同的生活氛围”,而他理想中的新乡村正是在这样的氛围中得以形成 。

每天傍晚,餐厅一角的“野生健身房”里都会传来一阵阵“嘿哈”的声音,这得益于DNA有一群“健身狂热分子”,项目包括但不限于举铁、战绳、引体向上。图 K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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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在这,人人都会变成“社牛”

不同于城里,在DNA “社牛”(指在社交方面毫不胆怯、游刃有余的人)并不稀有。
比如外贸从业者KC和插画师百里,他们会在新游民初到之际最先上前打招呼,并给人留下穿梭于各种聚会间的印象。
端午节那天,KC在DNA附近的镇子上散步,路过一间民宅,看到院子里的村民在杀鸡备菜,便在门前坐下来抽烟。没过一会儿,里头的大叔凑到KC跟前抽烟,二人迅速攀谈起来。一到饭点,KC果真被留在了饭桌前。面对一桌子菜,他赶忙回公社拿来半瓶酒,为这场“蹭饭局”添点底气。

KC看似天天玩乐无需工作,但背地里他也有自己的工作要完成。他坦言道“工作与生活的苦恼矛盾我也都有。如何平衡工作和生活,是数字游民不可避免要面对的问题。” 图 KC


百里来到DNA后,开始意识到自己“社牛”的体质。有一次,朋友跟她分享自己想在周边租独栋房子的想法,回过头,百里就跑到镇上找到“小姨”。实则她和百里没有血缘关系,小姨在距离安吉二十分钟车程的老梅溪镇上经营着一家名为“懂我”的饭店,因为叫的人多了,老板娘就成了大家的“小姨”。几句话交代下来,她就托乡里的人找到了房子。

游民们口中时常提起的“小姨”,染着一头红发。图 KC


可以说,大家的生活早已不局限在DNA,周围的小镇村庄成了他们饭后无事的探索地,“消失的附近性”在此得到重生。
站在大厅外面向茶山,半山腰有一所房子,服务于那些一年一度上山采茶的工人。老许发现,采茶季只有一个月,如果将其改造成书店,不就将冗余的十一个月利用起来了吗?于是他向村委提出自己的想法,开始筹备茶山房子的活化改造,相比起旅游产业常盖新房的发展方式,直接利用当地闲置资源并不会破坏村庄的自然状态。

在村里随处可见的自然景色,闲暇时,游民们回到附近的田间小路散步遛狗。图 阿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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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ITYZINE × 许崧


许崧
60后 DNA主理人

作为DNA的主理人,老许一点儿也不认为自己在管理这块地盘,他更愿意管自己为这里的“始作俑者”,强调与所有人在心态上的平等。去中心化,是老许对社区的重要设想。


城市画报:首批数字游民来到DNA的当天,你们有通过什么方式让大家熟络起来吗?

许崧:没有。当时就四个人,吃饭只有一小桌,不需要仪式感的。实际上在真正的社区当中,不需要标准化的破冰仪式。我们不组织活动,但鼓励大家自己发起活动。



城市画报:到这后我们认识了很多“社牛”,是因为环境使大家变成“社牛”吗?

许崧:DNA给到了一个奇妙的机缘,让大家重新做人,可以忘记过去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在这里,没有人知道你的过往,你可以重新设计自己。


来到新环境,我们都会先确认环境是否安全,所谓“社牛”就是可以确认得非常快。但在DNA,只要给够时间,大家最后都会确认这个环境是安全的。我们真的创造了一个“友善”的环境。



城市画报:都市人的工作和生活是比较分裂的状态,这种情况下他可能跟同事也不是很熟,回到家也只是一个人,但在DNA给人截然不同的感觉。
许崧:如果马云给高管说场脱口秀,底下人笑翻了,马云有多少满足感,这是存疑的,因为这些人有强利害关系。

如果他跑到乡下酒吧说脱口秀,底下一帮墨西哥农民笑翻了,他会觉得今晚好满足,因为他们不认识他,只因他的笑话说得精彩。也就是说,我们的精神营养实际上来自于无利害关系者的认同和包容。没有竞争关系的朋友,DNA的大家比较接近这个状态。

城市画报:对面那栋楼上贴着“全世界有趣的人联合起来”,您是怎样理解这句话呢?
许崧:首先,全世界有趣的人联合起来干什么?把乡村变有趣。如果乡村足够有趣,就可以吸引更多的人。这是这句话的表面解释。

实际上,这句话更准确的说法是,拥有这样氛围的社区是可以把每个人变有趣的。其实每个人都有趣,只是可能在原有的生活环境中根本不被允许,那么就不断去压抑自己。当处于一个合适的环境中,大家又变回来了。这就是环境对每个人施的魔法,我们每个人都可以变有趣。

我们的终极目的是什么?我们是希望中国有真正的一流乡村出现,使得将来有一群年轻人,认为选择乡村生活是顺理成章的,并不是退而求其次的,这样中国的乡村才真的有希望。而数字游民只是那漫长道路的第一步,因为这群人是最容易被说服到乡村的。

图 阿德


数字游民社区的出现,仿佛是综艺《五十公里桃花坞》的现实版,在一次又一次重塑附近性的过程中,一群陌生人为着各自的目的聚在一起生活:忙碌工作、结识朋友、组织活动、日常畅聊……用感情与联系组建出新的社区。
就像老许说的那样,“人的力量就在于能在自发的环境中建立守望相助的连接,一旦人的关系建立,社区的种子也就生长起来了。”

以上内容节选自《城市画报》11月刊
完整版见《数字游民理想乡》
更多内容请关注11月新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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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邹露

图 见署名

编辑 卢绍聪

设计 孔韵彤

微信编辑 雨衣 

值班主编 麦翠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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