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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掉2022

老喻的 孤独大脑 2023-01-04


无记忆性

我已经等不及要忘掉2022年了。

此刻,我想成为一只无记忆的飞鸟,越过这个隆冬。

我偏向于相信人的命运是一个“随机漫步”的过程,具备被称为“马尔可夫性质”的无记忆性。

所谓“无记忆”的性质是:下一状态的概率分布只能由当前状态决定,在时间序列中它前面的事件均与之无关

例如布朗运动,醉鬼漫步,股票涨跌,以及人的命运。

决策高手尤其擅长于这一点,投资、打高尔夫、玩儿德州扑克都需要理解和运用“无记忆策略”。

打好每一手牌。不管上一手是对是错,是输是赢,面对新的一手牌,立即归零,重新开始。

然而,要做到这一点太难了。人是记忆动物,喜欢归纳推理,喜欢追溯源头,喜欢死磕到底,喜欢与过去纠缠不清。

我们有时候会被困在时间里,动弹不得。

哪怕是几乎所有人都希望马上忘掉2022年。


不要上头

巴尔扎克说:不幸是天才的进身之阶,信徒的洗礼之水,能人的无价之宝,弱者的无底深渊。

但是,我们宁可不要那些过于不幸的“无价之宝”。

人们需要警惕,别爱上了自己的“不幸”。

小心成为《德州扑克小绿皮书》里提及的不健康的玩家:有情绪和心理问题的人。

作者冷酷地写道:

“不健康的玩家输牌时会感到解脱,这是他们确定自己不幸、活该、被诅咒的唯一方式。”

不管被捶得多惨,只要我们还没沉迷于自己的苦难,就仍然有机会反击,有可能反败为胜。

请允许我改编马克·吐温的一句话:

如果2022年影响到了你的情绪,你的焦点应该放在控制自己的情绪上,而不是2022年。

人的一生当中总是会遇到一些波动,有些波动还很大。

不少人会在这种波动中晕船,以致情绪失控:

一种是扑克中的“上头”,玩家可能会开始胡乱下注,孤注一掷;

另一种是被吓坏了,心灰意冷,彻底躺平,不再关注明天会如何。

有些人甚至会被抛下船。

这时,该怎么办呢?


重新再来

“无记忆”高手的做法是:

第一步:弃掉烂牌;

第二步:暂停一下;

第三步:重新抓牌。

弃掉2022年。--自动向前的时间,已经帮我们完成了第一步

糟糕的一年马上就要过去,一切即将重新开始。

哪怕“跨年”只是一种幻觉,但哪种时间又不是幻觉呢?

第二步,对自己喊一声“停”。如篮球比赛里的暂停,或是足球比赛里的换人。

挣脱命运摆布的关键,是在随波逐流中奋勇求生。

不必懊恼,别去忏悔,以后再来回忆,现在要做的是从泥潭中逃出来。

停下来,深呼吸,为自己设置一个全新的“决策点”。

第三步,打起精神,集中精力,看看2023年你有哪些牌可以打。

即使我们觉得这个世界已经翻天覆地,但在外星人看来,地球没啥变化。人类赖以生存的最大要素,99.999%毫无变化,例如太阳的普照,例如星球的转动。

人类在2022年干了更多蠢事。然而,假如有人从一百年前穿越而来,依然会感慨现在是人类有史以来最好的时代。

我们仍处在一个仅仅开始了三百余年的指数级增长浪潮中,市场和科技哺育了人类的需求,如阳光般给予每个人馈赠。

普通人过得比以前的帝王们更好,更幸福,更乐观。

历史势不可挡地在起伏中螺旋式上升着。


人生筹码

这个不确定世界的随机性令人痛苦,但也实现了某种“众生平等”的公平。

就像在德州扑克的世界里,发牌完全是随机的,高手和菜鸟都一样,不会总给高手发好牌,只给菜鸟发烂牌。

当然,牌桌不一样,筹码也不同。

可我们下注的策略,决定于筹码的比例,而非筹码的总量。

所以,区别高手和菜鸟的,不是拿到手的牌的好坏,也不是手上筹码的多少,而是你能否控制好你可以控制的事情,并承受你无法控制的事情。

弃掉“烂牌”,打好“好牌”。

街头上满是带血筹码。但我们要做的不是利用别人,而是审视机遇,彼此帮助。

同时记住:

“你自己,是你手上最大的那张牌。”


自由意志

2022年有点儿痛。

在叔本华看来,痛苦是人生的本质。

他也鲜明地表达了痛苦的积极意义:“我们所说的快乐在很大程度上不过是消除导致饥渴的条件,但这种消除若与之前的痛苦相比总是转瞬即逝。

叔本华说:“我多次反复强调过的真理——舒适和幸福具有否定的性质,而痛苦则具有肯定的特性。”

我不是在怀疑本文开篇的“无记忆性”,也不是在弃掉“2022年这手烂牌”时犹豫不决,而是想去倾听命运起伏背后隐藏的低语。

科学家穆勒在解读叔本华时,强调他认为“人类除了自由意志的幻觉之外不拥有任何东西。”

“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但在你生命中任何给定的时刻中,你只能想某件确定的事情,而不可能是其他事情。”

叔本华怀疑自由意志的存在,但他偏向于自己喜欢的康德的奇怪推理:

因为,如果没有自由意志,道德和不道德行为之间就没有区别;

所以,既然有区别,那么一定存在自由意志。

站在2022年与2023年的交界处,思考自由意志,似乎是件过于奢侈的事情。

我并非一个擅长于弃牌的人。弃掉2022年,只是一个隐喻,甚至只是一种卖乖的说法。毕竟弃或不弃,这一年已经快过去了。

我和许多人思考的也许是类似的问题,在经历了这么多意料之外以后,我们还打算坚持原来计划要坚持的事情吗?

假如这个世界果真如叔本华所言是由“因果律连接而成”,我们该如何在宿命论的悲观中找寻意志的自由?

假如一切毫无意义,并且“决定论”决定了未来,个体微不足道的努力和坚持是否只是徒劳?

我喜欢爱因斯坦在面对类似难题时的态度,作为物理决定论的信徒,爱因斯坦尤其钟爱叔本华的那句话:

“人能做其所意愿,但不能意愿其所意愿。”

爱因斯坦写道:

“在自己和别人的生活遇到困难时,它总是使我得到安慰,并且也永远是容忍的源泉。”

徘徊于人类智慧的尽头,爱因斯坦孤独地拥抱了叔本华的关于自由意志的哲学:

“这样的感觉不但使人减轻了那种容易麻木的责任感,它也让我们不至于过分认真地去对待自己和对待别人,它还导致了一种特别给幽默感以应有地位的人生观。”

接下来,爱因斯坦给出了一个康德式的灵活结构:

一方面,我们不必过分受累于“自由意志”。

爱因斯坦说:“要追究人或一切生物生存在世间的意义和目的,我觉得客观地来讲,都是荒唐的......“

另一方面,我们可以凭借主动的道德实现“自由意志”。

由此,爱因斯坦认为每一个人还是应该有一定的理想:

“这种理想决定了他判断的准则和努力的方向。在这个意义上,我从来不把安逸和幸福看做是生活目的的本身——从伦理的基础看,我把这种看法叫做‘猪圈里的理想’。”

如果说叔本华安慰了爱因斯坦,我想说爱因斯坦上面的话安慰了我。

我大约知道了,既不必为2022年感到愧疚,亦勿忘为2023年编织理想。


Hi,2023

我想成为一只飞鸟,越向2023年。

我打算在春天里再种下一株杏仁树。

我看见大雪之后山楂树上没来得及采摘的果实晶莹剔透,仿佛是吟诵加缪的句子:

“在隆冬,我终于知道,我身上有一个不可战胜的夏天。”

我将弃掉2022年。和你一样,我还有许多手牌可以打。

对于那些伤了你的心的人,记住萧伯纳的话:

“弱者选择复仇,强者选择原谅,智者选择忽略。”

忘掉那些烂牌,你我最大的筹码仍然在手。

我们无法操纵随机性,不能决定2023年能抓到一手什么牌。

但我们有崭新的可能性,以及任何时候都存在的最佳一手。

我们不能确认自己坚持下去是因为自由意志还是别无选择,既然如此不妨让自己的身影更帅一点儿。

活得更久一些,以更大的时间尺度飞跃爱因斯坦所言的“猪圈”。

弃掉2022。

但别遗忘了永久停留在那一年的人们。

接下来的这个春天,他们已经不能再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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