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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日子过成段子——《甘柴劣火》写作过程完整汇报:拱卒声轻

呦呦鹿鸣的鹿鸣君 呦呦鹿鸣 2019-03-29

刚进入2019年,《员外郎王林清》,这篇1月5日发布的万字长文刷屏了,阅读量奔着千万而去,势能之大,令人惊讶。


作为作者,我第一感觉不是欣喜,而是忐忑。“陕西千亿矿权案”牵涉多方,神仙打架,旷日经年,漩涡之大,众人皆知。因此,《员外郎王林清》小心翼翼地避开了这个事件,聚焦于一个法官的个人命运浮沉,小众阅读也就还好,刷屏了,不免成为众矢之的,一不小心就会被裹挟进去。 


王林清去向未知,最高法态度模糊,一切都还是混沌之中。因为工作需要,我早应该回北京,如今不敢回了。


三天后,1月8日夜,中央政法委长安剑发布官方消息: 

针对网上反映最高人民法院二审审理的陕西榆林凯奇莱能源投资有限公司诉西安地质矿产勘查开发院合作勘查合同纠纷案卷宗丢失等问题,近日,由中央政法委牵头,中央纪委国家监委、最高人民检察院、公安部参加,成立联合调查组依法依纪开展调查,相关事实查清后将向社会公布。


这亮明了中央的态度:各位别想在这个事情上打小算盘。看到这个消息,我顿时心安,我这样一个毫无利益牵扯的最边缘小人物,自然就没事了。大喜之下,我转发到工作小群说:“啊,我可以回北京了。”当时,是23:02。《员外郎》文中一个主题是“热衷智识上的巅峰体验”,其实,在事件旋涡中写作这篇文章,本身也是巅峰体验的一种:周遭是悬崖,只是迷雾中隐约有一条路。

高铁过了23:00不能再订票,第二天,1月9日一早,我买了晚上回北京的高铁票。当时还有一个事情,我曾写了北京某公司的批评文章,爆料人几次提示说:黄老师,他们常动用大批黑社会力量打人,现在开过会了,要针对你,回北京要小心啊。我回复说:放心吧,怪物都成不了精了,何况在首都。


就在去高铁站的路上,17:58,陈**,一位湖南的媒体朋友,给我发来一条线索:“2016年,甘肃武威抓记者的**局局长日前自首,具体不详。”我回复:“厉害了。”他说:“你不是写了吗。”

这确实提醒了我。


武威,经济上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地级市,但故事不少,一是汉墓多,中国旅游的标志“马踏飞燕”,就是武威出土的,二是媒体故事多:1988年,《武威报》发了一篇批评报道,地方领导派人强行收报,《中国青年报》记者拍案而起,一篇《武威官员大发武威》震动甘肃,获得当年全国好新闻一等奖。2016年,因为多次不听地方干部招呼,坚持不删稿,《兰州晨报》驻武威记者张永生采访过程中以“嫖娼”之名抓捕,再一次震动全国。


巧合的是,1988年《武威官员大发武威》的三位记者之一,是名望卓著的媒体人和媒体管理者孙凯老师,后来,我有8年以上的时间在他直接领导下工作。虽未有拜师礼且分离多年,但说我是他不成器的弟子、学生之一,不算过分。


这两个故事,体现在2016年1月29日、30日呦呦鹿鸣的两篇文章中:《公开信出现,“三记者武威被捕”距离真相又进一步》《武威官员大发武威,请记住28年前这三位记者的名字》。当时,张永生还在被羁押,《兰州晨报》公开信出现后,呦呦鹿鸣第一时间进行了推送——我相信这样的恶行一定会被上级纠正,也认为自己有义务为同行发声。


陈发给我的线索,我立即开始求证。一位认识那位局长的朋友,在一个小时内回复了:“刚刚电话他,说在海南,没这回事。”

我上了高铁。


这一天,高铁晚点,很少见。到了北京南站,已是凌晨,00:37,等在高铁列车门口刷手机,我注意到朋友圈里出现“刘代表”刘万永写的一段话:

说着说着哭了

说着说着笑了

一生中能有几个这样的夜晚

一生中能有几次不想说再见

谢谢你们,我爱你们。


刘万永是十八大党代表,《中国青年报》记者,有“藏獒记者”之誉,据我所知是唯一一位以调查记者身份成为党代表的人,人称“刘代表”。而《中国青年报》,一直是媒体圈最有风骨、最有传承的媒体机构之一,给予刘如此多荣誉,可见报社价值导向。比如,1988年的武威收报事件,《中国青年报》就是唯一拍案而起的报道者,并且还以专业水准,赢得时任甘肃省领导充满敬意的公开致谢。


刘万永发这段话,意味着他准备离开这个工作了20年的地方有更好的去处了。他要去哪?如果成行,也只是一次个人选择,但在这个传播格局日变、诸多媒体关门的2019年1月,未尝不会引起人们唏嘘:媒体监督力量是不是日渐式微?谁来为我们提供真相? 谁与这个国家的进步砥砺前行?


这些年,因为传统媒体跟不上信息社会脚步,经营压力越来越大,纷纷裁撤记者岗位。至少,就我所观察,在一线专职从事职业调查报道的记者,全国范围,人数不到500。作为曾经的调查记者,我知道,并非这批人有多么高大全,他们很普通,甚至不代表先进生产力,在信息时代,老派调查记者的知识结构甚至要被各路专家碾压(这句话要得罪很多朋友了),但是他们的存在本身,对社会的价值很大,他们的坚持,是这个社会非常宝贵、不可或缺的那一个点。正如我在《两颗遗珠》一文所说,刘慈欣对我们为什么重要?不是说他本人多么高大全,而是因为,大刘代表了我们,在中国人最为缺乏的领域——硬核科幻与想象力——一点一点地突破着。


现在正处于一个新旧交接的阶段,大量的真话和监督的声音,来自自媒体人,尤其是经过传统媒体训练的自媒体人。但是,自媒体人这番缺乏经济基础的热血,还能燃烧多久?当这帮人也激情耗尽,最终离场,世界将会怎样?


从南站的站台下来,一切都很平静,我的心情蛮复杂,没有选择出租车,而是跟在一个拿着防爆盾牌的保安身后,从南广场走到地面,然后,拉着箱子,一个人,在寒风中走了一公里。


在1月10日上午10:41,我发了一个朋友圈,是凌晨路上的影子:“听说某公司要怎么着我,我就走走看,看他们能把我怎么着。拍个影子,一路安全。”

这一天的上午9:40,甘肃廉政网发布消息《甘肃省政协农业和农村工作委员会原副主任火荣贵严重违纪违法被开除党籍和公职》。火荣贵更重要的身份不是标题里这个,而是原武威市委书记,当年抓记者的幕后主使。


原来,消息的主人公,不是前面传的局长,而是火书记。命运的无厘头交织,往往如此:就在同一天,自1988年以来就与武威官场渊源深厚正面硬扛的《中国青年报》,一位代表性记者准备告别,而曾经主导抓记者的火书记,被双开了。


当时,我整个人,处于一种难以描述的情绪之中。到家后,我连拉杆箱都没有打开过,吃着饭,但也不知道吃的是什么。


甘肃于我,非常特殊。18年前的2001年,我发起并率领一个13人的小队伍,在河西走廊徒步寻找古长城,在户外一个月以上,有点当年莫理循游历的意思,其中,在武威印象尤其深刻。那次徒步,给我最大体会是:甘肃这个华夏文明发源地之一,屡屡出现“文化断层”,古长城两边的很多家族、村镇,竟没有历史。自那之后,我隔一段时间就要去一次甘肃,包括去认识穆斯林朋友,访问伊协领导,联络阿訇、学者,阅读各个版本《古兰经》及其“圣训”,详细了解“哲合忍耶”等在甘肃活跃的小教派。之前在呦呦鹿鸣发的一批关于同治年间“陕甘回乱/陕甘回民大起义”的文章,是其中的阶段性思考。我是福建人,但我在甘肃的行走,恐怕比家乡还多。福建是一个“十里不同音”的省份,而甘肃,则是一个“十里不同面”的所在。

武威一户农家,图中有18年前的鹿鸣君

那时的西凉果啤,不知道还有吗?


为什么媒体与地方官场冲突的极致,会发生在武威,会发生在甘肃呢?过往种种漫不经心的细节,一下子都涌到我的面前。


我决定今天的每天一千字,就写这个题目。


我做的第一件事,是在刘代表的朋友圈下留了一个言:“代表是真正的老兵,血不会冷。”我和刘代表的朋友圈有很多交集,这句话,也是写给其他媒体朋友看的。然后,打开微信公众号后台,调出2016年1月29日、30日的这两篇文章。开始写稿,虽然要写的是一篇长文,所幸,有这两篇旧文打底一头一尾,就不难了,框架都是现成。


我不是一个专职的自媒体人,有日常工作,这篇文章,白天没有时间,我放在1月10日熬夜通宵写。当时,我的妻子看我在那噼里啪啦敲字,很是不屑,也带着几分怒气:“别人是过日子,你是把日子过成段子。已经是媒体圈外的人了,去掺和媒体干嘛?有什么好处?”


当然,她没有说动我。“当初我们遇到事,那么多媒体朋友帮助我们,还记得吗?”集体沉默,就是集体沉没。我想要致敬张永生这样的记者,要致敬为他拍案而起的记者。如果我不为他们发声,就愧对曾经帮助我的朋友们,将来也不会有人为我说话。以直报怨,但要以德报德,乘着我还能写。


这篇文章的基本脉络和框架是:

2016年武威三记者被抓(核心故事)——新京报等媒体人声援、两会上省委书记王三运异常表现——武威火书记(打人)——甘肃日报驻站记者马三爷(记者腐败)——王三运落马、人民日报侠客岛质问甘肃官场——个人体验并提出核心命题——十年砍柴、侠客岛等人反思——中国青年报与1988年“武威收报事件”(核心故事)——中青报刘万永申请离职与火书记被双开同一天、美国进步时代媒体现象——归结评论:两个“如果”,我们的国家与报业休戚相关,升沉与共。


《甘柴劣火》写的是媒体故事,写作的过程中,也是我回忆与身边友朋点滴相处的过程。比如1988年《武威官员大发武威》的三位记者之一,孙凯老师,在业务探讨时候的言传身教,特别是这篇获奖作品背后的甘肃媒体圈故事。不过,我在文中并未凸显孙老师,因为我知道他一贯是那种“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低调到尘埃里的性格。还比如,提出“甘肃官场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又是甘肃”问题的侠客岛与文史作家十年砍柴、去现场的特约作者刘虎等人,也都是我认识且敬佩的人。


本文最重要的张永生的故事,写他的时候,我想起了自己经历的往事。所以,第一节,我强调了一个细节:“张妻注意到:申请书中一关键位置上藏了一个字样——“VX”。这是一个只有最亲近的人才能读懂的暗示”。 熟悉我的朋友会发现,我写张永生,也是写我自己,尤其在第1、2节。


当我写到新京报记者涂重航在两会连续发问的时候,我想起当年跑两会时那种复杂感觉:因为担心影响会议,面对某个腐败分子,反复摁住内心发问欲望。


这篇文章还有一些很小的细节或者字眼,长期阅读呦呦鹿鸣的朋友,会一下读懂,有相似一笑的欣喜,但也不影响新读者。如果说这篇文章有一句话是最重要的,它大概在这里:

一个国家的进步,从来不是靠自我吹捧,而是靠时刻自我批评与反省,以及一些人的牺牲。


全文8节,信息源有18个以上,我注明在了文章之中(只有一个信息源因为特殊原因模糊处理)。我有意放弃了论文常见的那种在文末列一个信源列表的做法,是因为这是一个以媒体记者为主角的叙事,信息源放在文中,有助于读者随时评判信息的可靠性,对信息源也更加尊重。 



1月11日晚,《甘柴劣火》发出,第二天,这篇文章刷屏,阅读量与6天前的《员外郎王林清》相类。这创造了一个传播现象:在一个星期内,一个个人自媒体,两次刷屏,中间还夹着一篇十万+文章《非蠢即坏》。


于是,有人说,从2019年1月开始,自媒体深度文章刷屏,有了一个新的门槛。


意外的是,第二天,1月12日,打脸的来了,朋友圈出现来自财新记者王和岩的抨击:

文章中主要内容均出自财新的几篇报道,自媒体时代就可以不采访不花成本,躺着吃别的媒体的报道了吗?所谓爆款文章可以根本不用采访,不冒任何风险,利用付费阅读壁垒,就可以攒吧攒吧炮制出爆款来。


我吃惊并非王女士的牢骚,人性是不可考验的,有些应激反应在所难免。我吃惊的是,这截图传播的速度是爆炸式的,比《甘柴劣火》还快,这说明,我所熟悉的媒体圈,确实有另一种声音。后来,财新网主编凌华薇女士的抨击更加直接且不顾事实:“涉嫌赤裸裸的抄袭和侵权”“脸皮厚到极点”。财新的创始人,胡舒立女士,也在朋友圈表态,将上升到了“价值标准和体面”的高度。

到底是什么,让这些人如此着急,以至于连一个文化人最基本的体面都不要了?因为财新网团队向微信公众平台投诉,呦呦鹿鸣被取消原创保护功能一个星期,读者对《甘柴劣火》的赞赏迅即被微信原路退回。这个打击很精准,很物质。一些大V和媒体也跟着骂,用词之恶毒,不忍复述。有一些很有身份的人,甚至还没有看呦呦鹿鸣和财新的文章,就开始说我洗稿、抄袭、“素来抄袭”。还有一些,列出数字分析,百分之多少多少,竟煞有介事。还有一些很有权力的人,公然逼迫身边的媒体人表态站队:支持呦呦鹿鸣还是支持财新。 

这就升级了,这不是要蹭热点,这是要把呦呦鹿鸣一棍子打死,摁在地上摩擦成灰。在传媒圈里,有些六大派围攻光明顶的感觉。至少,这种情况是少有的:《甘柴劣火》火了,骂《甘柴劣火》的很多文章,也纷纷十万+。


也有一些朋友,认为这是一次很好的机会,来理清新媒体运营中一直未能明晰的规则,于是,提升到了这样的高度——最好的“自媒体与传统媒体的战争”、自媒体VS传统媒体的标杆事件。


虽然我在第一时间的声明回应清晰强硬,但,过去10天,媒体圈的人往往一谈起呦呦鹿鸣,往往是抄袭和洗稿——三人成虎,何况一个标榜严肃财经报道的媒体,给你贴了标签。在一个星期之后,我去上海一家旧日相熟的公司谈业务,刚开始说话,一位副总走进老总办公室汇报工作,老总就介绍说:“邓总,这是呦呦鹿鸣黄志杰,老朋友。”副总一下笑了:“你那个抄袭的事……”可能觉得有点失言让客人没面子,便中断了,有点尴尬。


前面说到,1月10日熬夜写《甘柴劣火》时,妻子曾这样怨我:“别人是过日子,你是把日子过成段子”。一语成谶,我终于把日子过成了段子。


这是我个人声誉面临的最大挑战。今天,时间已经过去很久,我想清晰地说明四点:


一、《甘柴劣火》绝非抄袭、洗稿。这篇文章主旨、框架都是独创的,有独立、完整的著作权,在法律上,权属关系清晰。文中引用了18个以上信息源,都已注明了出处,是合理合法的引用。这并不新鲜,如果按照今天对呦呦鹿鸣的抄袭抨击,恐怕司马迁的《史记》要被烧掉了。 


二、《甘柴劣火》是一篇“索隐”式述评,叙事有鲜明的呦呦鹿鸣个人特征,不同于新闻报道。呦呦鹿鸣与财新不在同一个世界。


财新团队写不出《甘柴劣火》,不仅是因为本文基于大量的个人体验和观察,更是因为:财新是一个财经媒体机构,是一个以营利为目的的公司,天然地要追求没有个性的、可替代的、流水线的、标准化内容作品,正如水浒传中排名98位的焦挺的外号——“没面目”,记者必须是可替代的,投资人的投资才是安全的,效益最大化的。这与呦呦鹿鸣饱含个人情感、旗帜鲜明的写作,先天不同。这与财新的记者水平高低,也没有关系。财新二字,财在前面,呦呦鹿鸣四字,鸣是关键一个是数字化的金钱,一个是有灵性的动物。财新和呦呦鹿鸣,不在一个世界,也不在一个赛道,甚至连竞争对手关系都不构成。


呦呦鹿鸣主张“每天一千字,日拱一卒,只为苍生说人话”,千字营里是千字侠。我从未有过闲暇去研究财新的价值观,但从她们这次集体发言来看,大概率不会是一路人。


三、文以载道,《甘柴劣火》因为在恰当时间出现而成为爆款,有其不可复制的偶然性,很珍贵,它所传递的正是媒体人真正的道,最重要的道。


《甘柴劣火》一大主题,是鼓励坚持传播真相以促进国家进步,这是大道;冒险发声,为调查记者鼓与呼,为媒体多拱一点生存空间,是小道。这篇文章中,最值得尊敬的,是《兰州晨报》记者张永生多年来无视违法干部威胁,不卑不亢坚持在武威做调查报道,以至于当要罗织罪名时,也只能找出“七年受贿5000元”;同样值得尊敬的,是《中国青年报》三位记者在1988年武威收报事件中拍案而起,并获得全国好新闻一等奖;同样值得尊敬的,是在张永生被捕时云集武威的媒体同行们,是《新京报》记者涂重航等人为同行拍案而起,在2016年的两会上打破惯例,向甘肃省委书记王三运三次发问。他们面对的可不是死老虎,对面都是在位的地方官员,他们是真正承受压力的人。同样值得尊敬的,是侠客岛、十年砍柴对甘肃官场病症的追问,他们思想的张力,很有感染力。他们都是《甘柴劣火》致敬的对象。


甘肃的“老虎”还活着的时候,财新在哪里?我不知道,可能在,但很抱歉,至少我没有看到。财新王和岩的报道,我也是1月10日写稿中注意到后才花了几十块去看。


武威收报事件、三记者被抓事件,是呦呦鹿鸣2016年就发表过的内容,《甘柴劣火》是它们的延展版。我非常尊重财新团队,尊重他们对新闻的热衷态度,但我不得不说,在这个叙事框架中,来自财新的新闻报道信息,就时间来说在火书记落马之后,就重要性来说,属于枝节,并非主干,即便删去,也不妨碍主旨和主题框架。现在回头看,《甘柴劣火》行文过急,对财新表达了过多的敬意,以至于有人问“这是不是三姐的软文”。 财新的主要信源,来自于匿名“甘肃媒体人”,而巧合的是,我偏偏认识一些甘肃媒体人。以下个人观点,也许有些残忍,有些骄傲狂妄,也很刺人,却是事实:《甘柴劣火》是一篇在手机端传播的创新述评,并不与财新2018年的新闻报道相竞,但是,如果一定要换一种做法,把《甘柴劣火》换回赛道,按照传统媒体的路数来,那么,比媒体担当,呦呦鹿鸣在2016年就已经站出来发声,不怂;比一手信息,呦呦鹿鸣也不怂;甚至,如果要跳出《甘柴劣火》之外,把时间拉长来,来谈一谈其他调查报道,谈一谈谁提供了更多真相,谈一谈与活老虎的战斗,呦呦鹿鸣还是一点都不怂。 


呦呦鹿鸣是一个个人,毫无保护地站在第一线,面对如此重大敏感题材,脚底不接几分地气,怎敢轻易下笔?心中不经几番权衡,怎敢轻易发布?财新主编说呦呦鹿鸣“脸皮厚到极点”,这不像一个严肃新闻机构负责人说出来的话,格调不高,也缺乏事实支撑。


许多气急败坏的抨击,不过是在新传播格局下手足无措的哀鸣。至于那些纷纷跟着上前踩我一脚,进行各种人身攻击的人们,大概是以为一个大机构,一个成名已久的媒体大佬胜算更大,而呦呦鹿鸣只是一个“野生”自媒体,是可以随意践踏的蝼蚁,踩就踩了,踩死了就踩死了。殊不知,蝼蚁有蝼蚁日拱一卒的力量,而骄傲往往使人看不见眼前的大象。


在金庸的武侠世界中,王重阳之后,全真七子往下,只能靠华而不实的天罡北斗阵维系体面,基本就是靠人数唬人了;六大派围攻光明顶,其实也不过是私心膨胀、结局荒诞的闹剧。


王阳明先生说,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新闻不是生意,那种报道了部分新闻事实,就要把新闻事实当做私家财产,要垄断传播的做法,违反了新闻人初心,不可取。 钱,往往会异化心灵,也会让本来极聪明的一个人,丧失最基本的判断力。 


三、财新网说《甘柴劣火》核心事实来自财新,缺乏事实基础,更是对其他媒体同行辛苦工作的无视。 


本文8节,来自财新网的新闻事实,是火书记打人和马三爷的故事,体现在第3、4小节中,中间有部分其他信源,如“探针”关于武威市民政局副局长马生智跳楼的信息,但确实并非主要。在这两节中,三处注明财新网、王和岩,加上王和岩一张公开照片和图说,共四处。财新网主编凌女士说文中只有两处注明出处,缺乏事实依据,说第5节信息也来自财新,也缺乏事实依据,因为,第5节信源是《巡视利剑》、郑州市中级人民法院王三运受贿案一审报道、《人民日报》、《侠客岛》。《甘柴劣火》就在那里,大家还可以看。


有一些自媒体,甚至把来自《兰州晨报》公开信的“信息块”,也算成财新的,还要以30%计,把第1小节也说有财新的,就更是无视呦呦鹿鸣2016年推文的过往,这是功课做得还不够。


掌握话语权的媒体人为一己之私撕来撕去战火连绵,不知道谁在笑而不语。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如果我也把手上各种财*抄袭的爆料扔出来,并且也如此辱骂,恐怕唾沫星子都有长江那么奔腾了。 


很多人因为财新网的付费墙,并没有去看原文,甚至也没有看《甘柴劣火》万字长文,就跟风下了结论。真可惜。我相信,缺乏事实依据的抨击,可以迷惑世人一时,但不会持久。


四、值得重视的不是作者,而是《甘柴劣火》提出的问题。


好人不长命,坏人遗千年。很多人说清者自清,其实只是自我安慰。一个人被泼了一盆脏水,不洗个澡,很难自清,本文就是这个澡。


有人说,财新是收费阅读,加上广告赚钱,你呦呦鹿鸣开了打赏,难道就不是经营了?这是误解。迄今为止,呦呦鹿鸣的文章,是免费阅读,并不以营利为目的,不具有强制性,不像某新,强制收费阅读,为了看一篇文章必须付费一个月,捆绑的。打赏,是读者与我交流的一种方式,仅此而已。何况,即便是刷屏文章,打赏金额也绝对不如任何一个媒体的一个小广告单子。 


我到今天都不明白:那些人到底凭一些什么,有那样的蜜汁自信,站在道德高地趾高气昂地审判呦呦鹿鸣,口诛笔伐。当然,再过一阵回头看今天的讨论,会显得特别没有意义,包括本文。去年,在被交易时,NBA末节之王、MVP热门之一小托马斯写了一篇文采绝佳、动人心扉的文章,然而,如今,辗转几队之后,伟大的小托马斯已然在赛场中心消失。想想看,也不过一年光景。重要的是打球,而不是写文章啊。写到这,我也颇觉几分尴尬: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做什么?


在本文之后,我个人不会再公开回应任何来自财新网的攻击,无论他们说什么。但我会坚持下去,继续创作,以回报关注呦呦鹿鸣的朋友们。我的写作,不一定好,但韧性是有的。也请媒体界的朋友们,在本文之后,再次谈起呦呦鹿鸣和《甘柴劣火》,不要再谈抄袭/洗稿,请注意我的律师声明,请不要把这样的词组和呦呦鹿鸣放在一起,这是违法的。最重要的是,请相信呦呦鹿鸣的善意和努力,《甘柴劣火》来之不易,有很大的偶然性,原文提出的主旨才是最值得关注的: 

我们的国家与媒体发展休戚相关,升沉与共。


我在今天同时推送的《感谢“陌生人的善意”》中,对支持呦呦鹿鸣的朋友表示感谢,也谈了在这次事件中的一些个人感受。这里,再一次感谢大家!谢谢大家帮助我渡过难关。这事就此翻篇了。



PS:在《甘柴劣火》之后,我披露了广州中级人民法院新审判大楼的室内空气污染问题,已经连追三篇,请大家关注《广州“重口味”法庭》系列。 


参考链接:

20190111《甘柴劣火

20160130《武威官员大发武威,请记住28年前这三位记者的名字

20160129《公开信出现,“三记者武威被捕”距离真相又进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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