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岭”只有一条街,有故事、有回忆,还有1.25亿元帮它重生
回忆有点长,但值得细细看……
“扑通”一声,邵道贤从新桥头上一头扎进水中,溅起四散的水花,浇了旁边的小伙伴一个满头满脸。小孩子们嘻嘻哈哈地边游边玩水,忽而一个猛子就到了河的另一边。夕阳西下,夏日的暑气渐渐褪去,在河里游了个来回,真是好不清爽。邵道贤爬上岸来,收拾衣裤往家里走去。
新桥头就在邵道贤家不远处,“以前,这里是水最深的地方,汽船埠头就在那边下游,很多船在这里来往、掉头,可热闹了。”邵道贤追忆着往昔,五十多年前的情景,历历在目。
一条老街,见证了温岭最繁华的历史。其实,新桥头只是群众的称呼,桥上一侧铭刻着“鼎升大桥”四字,另一侧则刻着“大清道光贰拾玖年建造”,一座看上去很普通的小桥,竟也见证了160多年的时光流逝,岁月在它的身上仿佛不过弹指一挥间。
“虽然现在政府在保护并修缮温岭街上的古建筑,但像以前的那种繁华,肯定是回不去了。”人们有些遗憾,然而这便是发展所带来的不可回避的“命运”。温峤镇,如今已算“偏居一隅”了。
河街相邻,千年历史
温岭街,单看名字,就可知其在温岭历史上有着何等的地位。“温岭”二字,便源于此。晋时,温峤岭为永嘉、临海两郡之界,其后成为温台二州交通要道。宋代,此地已是商船交会、人烟稠密的集镇,曾设“关”“驿”,称峤岭镇。明清时,进一步繁荣,《嘉靖太平县志》载:“温岭街,在十八都峤岭。南通江下水路入海,西陆路通乐清、温州,北水路通路桥官河,东陆路通本县、黄岩。贾舶交会,人烟辏集,实一大市镇云。”民国三年(1914年),温岭市的原名太平县与山西、四川、安徽等省的太平县同名,于是将温峤岭的别称“温岭”取作县名。
县以街名,足见温岭街之重要和不一般的影响力。1500多年的沉淀,铸就了温岭街的辉煌过往。
“其实在2000年年初的时候,这里还有人过来摆摊什么的。更早几十年前,小商贩更是络绎不绝。”邵道贤住在温岭街的北边,这里被称为下街。总长约1500米、南北走向的温岭街相对温岭其他地方的老街来说,长数倍不止,为了方便区分位置,根据与街相邻的小河自南而北的流向,老街被分为上街、中街、下街。中街、下街的隔河东边还有一条单边街道,所以又有前街、后街之分,只是前街喧闹无比,后街就冷清得多了。
街上的建筑,大多为木结构的二层楼,普遍比较低矮。“可能是怕台风吧,以前老百姓也没那么多财力去建更好的房子。”余锦屏在下街开钟表修理店已有30多年,自此每天就守在店里。
斜对面,一栋仿西洋建筑十分醒目,但并不突兀,反倒平添了几分风情。“听说原先的主人是在日本留学的,所以回来后就建了这么一栋房子,与别的房子都不一样,看上去挺有味道的。”余锦屏说,这栋房子,建成也有80年左右了,一开始应该也是做生意的,门上有幅石刻的对联这样写着“立诚经营价廉物美,昌明机杼近悦远来”。后来几经周折,房子被卖给了现在的海峰印刷厂。
海峰印刷厂
整条街上,“陈泰祥”的房子有着相似的命运,如今都已正在修缮。
店铺林立,商贾云集
余锦屏的钟表修理店十分逼仄,但在一二十年前,店里的生意也是很好的。
“以前没手机,看时间主要就靠手表,一般人家订婚,都得有手表才行,类似于现在的轿车,所以碰到忙的时候,修了一只接下一只,完全忙不过来。”余锦屏师从自己的父亲,念小学的时候就已开始修表,在当时这件事也被人说道过,将手艺传给女儿,岂不是相当于将手艺外传了。她的父亲却不以为意,“传儿传女都一样。”从此,修理钟表便成了余锦屏谋生的手段。
钟表修理店的对面,与海峰印刷厂两隔壁,是两间相比左右邻舍更高一些的木结构房子,墙的一角,刻着“隆兴煤油绸缎布庄”的字样。
“这户以前也是大户人家,主人叫朱隆兴,后来这家人的一个晚辈在这里开了一间‘梅冬浴室’,生意也旺盛过一时。”特别是冬天,家中没浴室的,都要到公共浴室洗澡,图个暖和。生意好的时候,浴室里烧水都来不及。余锦屏说,现在这家门上依然挂着的招牌,是手绘的,如今颜色早已淡去,但在当时是十分时髦的。
“那个时候,其实各家店的生意都好,尤其农历每月一、六的大市日和三、八的小市日,真的是人山人海、摩肩接踵。别的地方集市日到了中午,人就散去了,这里到下午三四点钟还有不少人。”卖柴的、卖番薯的、卖米的、卖草籽的、卖虾蟹的......各种小摊摆满了街道两侧,有的时候,邵道贤也会嫌街上实在太过拥挤,人们只要双手插在口袋里保管好贵重物品,根本不需要迈腿,哪怕双脚离地,就会有人在后面推着往前移动,前面又有人墙挡着,根本不怕摔倒。如今想来,邵道贤反而十分怀念。“温岭街的吃食有很多是有大名气的,像火烧饼、豆子芽、豇豆糕等,只是除了火烧饼这种传承已久的美味,很多已经失传了,现在别人做的,大多不再是原先那个味道。”
上街的那头,靠近江厦,乐清、虹桥、玉环那边过来赶集的人们,都会先经过上街。碰上温州剧团,是李小方最开心的事情。剧团前往别的地方演出,要到下街的汽船埠头乘船,就得穿过整条老街,在这之前,会在上街先演出一场,好似拜祖师爷的意思。
“为了等后半夜潮水的时间,一场戏都会做到夜里12点、1点钟,剧团才会收拾行头乘船离开。”这种时候,就像一个盛大的节日,李小方会玩到很晚才回家睡觉。“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烟酒、手表等紧俏物件有很多是走私的,从江厦上岸,也都拿到老街来卖。”
与电视剧里演的一样,老街上还有专门说书的场所。夏日闷热,人们常常睡在窗台边,听着不远处传来的说书声,便觉得十分安详。
保护古迹,重现风貌
清晨,东方微露白,妇女们挽着洗衣桶,来到甘泉古井旁,打水洗衣服。静谧的老街,便在这些劳作的声音中被唤醒。
甘泉古井也是老街上的一处较为著名的古迹,位于老街的路中间,留有青苔印记的井圈上,从左至右分别刻着“公元一八四八年,大清道光戊申年荷月吉旦,青石桥古井甘泉,众议重建,公元一九九六年大修”。
160多年前,一个荷花盛开的日子里建起的这口老井,冬暖夏凉,水质甘美,不倦地哺育着老街人家。
往事悠悠,起起落落,永远深植老街灵魂深处的,还有不灭的厚重的文脉。
早在宋时,温岭街就有名士徐似道、丁世雄、丁世亮与朱熹、叶适等四方名士交游,一时文采风流。
明时戴豪、戴师观等亦少年英俊,为时所重。这与古镇盛创教育之风密不可分,宋鼓定四年进士丁木,以朝散大夫通守泮州,于家内设东屿书院,为温岭最早见于记载的书院,朱熹曾来此讲学。
明清时的文昌阁更是培养了一代又一代的文人名士。清末秀才、民国国会众议院议员王行健所作的温峤八景诗之一《一市书声》描述了当时重教的盛况:“鹅冠坐对峤山洋,学舍师生精美良。一市书声传外地,枝头红杏满街香”。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书香门第留下来的老宅虽已破落,但细细观察,不难看出曾经的精美。“戴家里”“谢家里”“江家里”“朱家里”“王家里”“春和里”等,无不雕梁画栋,气象堂皇。
“戴家里”的旧主是鼎鼎大名的戴氏一族,其先祖是温岭人引以为傲的南宋江湖派诗人戴复古。戴氏原居新河,明朝时迁居温峤,再度在温岭历史上大放异彩。明代中叶,戴通、戴镛、戴驳、戴豪、戴颙父子叔侄二代连中科举,捷报频传,可说是风光无限。当年,桂香坊、攀桂坊、进士坊、解元坊、内翰坊、巍科坊,戴氏一门六牌坊,巍然屹立,荣耀显赫,一时无二。
修缮中的戴家里。
然而时光总会让一部分东西消逝在风中,温岭街同样如此,声名显赫的“一市书声”、戴氏六牌楼等也都几近消于无形。上世纪后期,交通方式发生巨大改变,以小农经济为基础的集市交易也日渐式微,老街上那拥挤的人群、那满街的吆喝、那林立的商铺,慢慢成了人们的回忆。老街归于寂静。
2016年,温岭街的修复保护得到了市委、市政府的高度重视。《温岭市温峤镇历史文化名镇保护规划》将温岭街列为核心保护区域,从2016年开始至2030年,计划总投资1.25亿元,完善基础设施、改善交通现状、恢复市井风情等,恢复重现温岭街的原有特色风貌。去年9月,抢救性保护工作随即开展,一期市财政补助资金500万元,选择了戴豪故居、戴家里、谢家里、春和里、陈泰祥、海峰印刷厂六处率先进行保护修缮。
如今,倒塌的戴氏六牌坊之一的解元坊已重新树立,几处老宅也正在修缮中。
期待有一天,温岭街将会迎来它的“新生”。“温岭街的修缮保护,不仅要在建筑上进行修复,还要发扬传统手艺,不能让很多老手艺就此失传。”这不仅是大家的念想,今后若是将文化与旅游相结合,在开展保护的同时,又合理利用起来,温岭街不难成为一处不错的旅游资源,实现传统文化和现代经济的和谐共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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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温岭日报记者庞辉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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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丨盛琪
校对 | 季虹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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