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山佳 | 方言中“连襟俩”的说法
普通话中的“连襟俩”，在方言中说法很复杂。
宁波话的“连襟俩”是“两姨丈”。周志锋《周志锋解说宁波话》中说，“两姨丈”的说法在江西于都（属客家话）、福建建瓯（属闽语）等地也有。其实，据刘泽民、李荣调查，江西瑞金（属客家话）、萍乡（属赣语）等也有。
也有“两姨夫”的说法，据李荣调查，湖南长沙、娄底等地的湘方言就有“两姨夫”。又如据卢继芳、胡松柏、胡德荣、刘伦鑫、王箕裘、钟隆林调查，江西都昌阳峰方言、江西铅山太源畲话、江西贵溪樟坪畲话、湖南耒阳方言（属客家话）也有“两姨夫”。据蓝卡佳调查，贵州桐梓方言有“两姨夫儿”。
据阮咏梅研究，浙江台州温岭太平叫“两娘姨丈”，但泽国却叫“姊夫郎舅”。泽国话比较特殊，不像其他南方方言那样用“两+亲属名词”。
说到“连襟俩”，广西资源延东直话（属平话）最复杂，相当于普通话的“姐妹俩”是“两姊呃”，但却是“兄弟、兄妹、姐弟、夫妻、姑嫂、连襟均通用”，也就是说，“连襟俩”竟然可以用“两姊呃”来称谓。资源延东直话的“连襟”既可说“姊妹家”，又可说“两姊呃”，“连襟”可说成“姊妹家”，这是用女性亲属词来称谓男性亲属词，较为特别。
“亲属名词+俩”一般是北方话的说法，而南方话多说成“两+亲属名词”。这体现了南北方言的方言地理学特征。
但“连襟俩”的说法比较特殊。周志锋说，“连襟”一词各地叫法五花八门，光是用“两……”格式来称呼的除了“两姨丈”“两连襟”外，还有“两乔”“两空”“两柱”“两挑”“两桥儿”“两挑担”“两姨夫”“两姨老”，等等。
具体来说，据董绍克调查，山东阳谷话有“两乔儿”（连襟）。据邵燕梅调查，山东郯城话有“两乔”（较郑重的说法）、“两来拽”（较随便的说法）。据马静、吴永焕调查，山东临沂话的“连襟”也有不同说法，如兰山区：①两乔。②两来襟。河东区、罗庄区、莒南县、沂水县、蒙阴县：两乔。临沭县：①对脊梁。②两连襟。沂南县：①两乔儿。②两来坠。平邑县：①两乔。②乔两孔。费县、郯城县：两乔儿。只有苍山县与别的县区不同：①连襟儿。②对鼻子。王晓军、田家成、马春时《苍山方言志》认为苍山方言有5种说法：两乔、两来拽、对鼻子、对脊梁骨、一担挑，说法更是多样。王衍军认为山东泗水有3种说法：两乔儿、两空乔、一担挑。
山东方言属北方方言，如沂南属冀鲁官话，平邑与苍山属中原官话，而泗水方言属于中原官话与冀鲁官话的过渡地带，却也有用“两+亲属名词”形式来称呼“连襟俩”，尤其是临沭话用“两连襟”，也是很奇怪的方言说法。
李旭平《吴语及其邻近方言中数词和亲属名词连用现象的考察》认为，汉语方言中，“两+亲属名词”既有并列型，又有独用型。并列型如“两兄弟”“两姐妹”“两夫妻”等，独用型如宁波话的“两爹”，这里的“两爹”不是“两个爹”的意思，而是“父子俩”“父女俩”，还有如“两娘”，也不是“两个娘”义，而是“母子俩”“母女俩”。又如浙江富阳话有“两爹老子”，义同宁波话的“两爹”。宁波话和富阳话等甚至还有“三爹/三爹老子”“四娘”等说法，也是独用型。
至于“两姨丈”中的“姨丈”不是表示“并列”，而是属于“独用”，但这“独用”与“两爹”“两娘”中的“爹”“娘”又有不同，“爹”“娘”中包括“子”“女”，而“两姨丈”中的“姨丈”，包括“两个”“姨丈”，是“大姨丈”与“小姨丈”。“两乔”“两空”等也是同样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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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作者：
崔山佳，浙江财经大学人文与传播学院教授。著有：《近代汉语词汇论稿》等。
本期内容：
原文见第1738号《语言文字周报》第四版，2017年6月14日出版。原题：方言中“连襟俩”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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