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词汇 | 上海地区祖父称“大大 / 阿大”的来源

上海地区“祖父”的叫法纷繁复杂、内部差异显著。许宝华、汤珍珠、陈忠敏《上海地区方言的分区》（《方言》1993年第1期）一文对此有专门的论述：“崇明片都叫‘公公’；嘉定片多叫‘大爹’，少数点叫‘公公’。练塘片、松江片多叫‘大大（阿大）’，少数点叫‘老爹、大爹、阿爹、公公’。市区老派一般叫‘老爹’。”以下是引自该文的上海话“祖父”称谓的地图：

根据曹志耘主编《汉语方言地图集·词汇卷》（商务印书馆，2008年）中第42幅地图“爷爷_呼称”，称祖父为“公”在南方方言中分布很广泛，称祖父为“爹”在长江中下流区域及湘南、赣南也有广泛的分布，而称祖父为“大大”或“阿大”则仅见于上海及附近，是这一带的重要特色。例如，根据许宝华、陶寰《松江方言研究》（复旦大学出版社，2016年），松江方言中祖父就可以称“大大”[dɑ¹³⁻²²dɑ¹³⁻³⁵]或者“阿大”[æʔ⁴⁻⁴dɑ¹³⁻³⁵]。此外，上海地区不仅祖父可以叫“大大”，外祖父也可以叫“大大”，如松江、奉贤一带都可以把外祖父叫“外公大大”，这是基于祖父的一种称谓方式。

那么，为何祖父会叫“大大”或“阿大”呢？我们认为，这与这一带称曾祖父母为“太太”或者“阿太”是一样的道理，来源于辈分标记的重叠和加缀。盛益民《“太太”小议》（《语言文字周报》，2017年5月3日出版）一文指出，吴语地区主要是用表示辈分的“太”加上祖父辈亲属称谓来称呼曾祖辈，如“太公、太婆”等，儿童则利用重叠辈分成分“太”或者在辈分成分“太”之前加前缀“阿”的方式构成“太太”和“阿太”来表达昵称。

许宝华等《上海地区方言的分区》一文中已经指出，嘉定不少地区称祖父为“大爹”，称“大大”或者“阿大”的地区内也有称“大爹”的。汉语方言中有用“大”作为辈分标记的，如福州话称曾祖父、曾祖母为“大公、大妈”，就是在祖父辈称谓“公、妈”前加上辈分标记“大”构成的。“大爹”称呼祖父，也正是用辈分标记“大”加上“爹”所构成的。儿童通过重叠辈分标记“大”或者在辈分标记之前加上“阿”，形成了“大大”或者“阿大”这种表达亲昵的称呼形式。

上海地区方言称呼祖父为“大大”或者“阿大”再一次说明，重叠辈分成分或者在辈分成分之前加“阿”是汉语方言中亲属称谓创新的一种重要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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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见1766号《语言文字周报》

本期作者：复旦大学 盛益民

题图摄影：mohamed_hassan

授权基于：CC0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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