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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想是个诺言,记在心上,写在面前,因为相信,所以我看得见

雪漠 (Xue Mo) 雪漠禅坛 2019-09-08


 心中最精彩的青春,莫过于一段用尽全力去追梦的日子。那些汗水,那些忍耐,那些忏悔,那些升华,那些进步,都是我青春中最宝贵的记忆。




那段记忆的名字,就叫 梦想。 ——雪漠



作家  \ 雪漠

Xue Mo


《 一个人的西部 》青春版

这是一部梦想励志书,也是一本“60后”的青春志。在书中,围绕成长、梦想、青春三个关键词,雪漠以“过来人”的身份,回忆自己的成长经历和青春记忆,告诉青年读者如何选择人生梦想,如何告别庸碌无为,如何铸就无悔的青春。本文选自该书第二章《求学时期》第三节《武威一中》。

武威一中



1978年,我十五岁,那一年,我因为一篇叫《给科学家伯伯的一封信》的作文,直接从乡下被选拔到武威一中。


到武威一中上学,是我第三次进凉州城。


第一次进城时,我才两三岁,当时,我坐着父亲的皮车,跟上他一起到城里卖蒜薹。父亲当然不用我帮忙,只是我小小的心里,对凉州城充满了想象,我很想知道,凉州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每个孩子在迎接陌生时,都有一种莫名的兴奋,他觉得,那所在定然藏着自己所期待的一种精彩,尤其是我这样一个热爱幻想的娃娃。


   那天,我坐在颠簸的皮车上,用了大半天,来勾勒自己心里的凉州城,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就像电影《莫扎特传》中萨列里等待偶像莫扎特的出现那样,等待着凉州城揭开它神秘的面纱。但是,并不是每个真相都是美丽的,凉州城让我很失望,城里不怎么干净,人很少,没有我想象中那么热闹,街道、房子都很拥挤。现在城里非常繁华的地方,那时节,只是戈壁滩,因为很热,被老百姓笑称其为“晒驴湾”,就是说,那儿能把驴都给晒死。我和父亲去凉州城卖蒜薹时,正是夏天最热的时候,我渴得实在不行,却怎么都找不到喝水的地方,最后,父亲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卖冰棍的,就给我买了一根冰棍,我才终于解了渴,否则,我肯定会中暑的。而且,那根所谓的冰棍,也就是白开水调上糖,然后冻成冰,没啥稀奇的。所以,凉州城给我的第一印象并不好。

雪漠老师▼的作文奖状

▲奖给

一九七八年全校作文竞赛

高一年级第一名陈开红



我第二次进城,已经是初中时的事了,在学校里干活时——我们那时的学生都要劳动——架子车把我的腰关节给压伤了,乡里的医院治不了,母亲就带上我,搭了便车,进城看病。当时看病很便宜,只花了几毛钱,可饭馆里吃饭要粮票,我们没有粮票,只好一直饿着肚子。所以,那次,凉州城给我的印象也不太好,只记得自己非常饿。


第三次进城,就是上高中。


知道我考上武威一中时,父母感到很骄傲、很高兴,因为整个村子里,考上的只有我一个,但另一方面,他们又很发愁,因为我家没有钱。

我的▼父亲、母亲

▲2006年5月,

我回家的时候,给父母照了这张照片。

这几乎是他们两人唯一的合影了,他们没有结婚照。



那时,弟妹多,开销大,除了爹妈养鸡下些蛋换点钱外,我家几乎没有任何收入。爹妈是典型的西部农民,一辈子守着土地,过去,一直过着捏紧了喉咙的日子。好多读者觉得《大漠祭》里的老顺一家过得很苦,其实他们在当时的西部农村,算是过得很好的一个家庭,因为他们家里有牲口,有肉吃。那时节,很多西部农村家庭都吃不上肉,就连面,有时也吃不上,包括我们家。所以,每到上学时,爹妈就会着急,他们不知道该去哪儿生发那些报名的钱。几块钱的学费,也能让爹妈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妈只能攒下鸡蛋,换点钱,当时的鸡蛋一个能卖两分钱。只是,谁家都没钱,不容易卖得出去。


   我很清楚家里的处境,所以我非常痛苦。一方面,我想上学,另一方面,我又不忍心叫父母受苦,我知道,父母虽然说“吃屎喝尿,也要供我的娃子上学”,但他们即便把裤腰带勒得再紧,也很难苦出那笔读书钱来。可武威一中是当时武威最好的高中,上了武威一中,学习环境就会好很多,考上大学、改变命运的机会也会大很多;如果放弃了这个机会,留在家里做个农民,或是到城里的工厂打工,我这辈子可能就这样了。幸好,小舅舅畅国喜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马上就鼓励我说:“上!有啥困难我帮你!”他的这句话,对当时的我来说,就像是一支强心针。


   就这样,我才终于进了武威一中。


   在武威一中读书的两年里,小舅舅确实没有食言。他当时在武威金属厂上班,也住在凉州城里,高中那两年,他常叫我上他宿舍去吃饭。那时,我的午饭和晚饭一般在他那儿吃,早饭在学校里跟同学们一起吃。只有在他那儿,我才能吃上像样的饭,自己在学校吃时,我只能干嚼馍馍。那段时间,我刚好在长身体,要是总吃干馍馍,营养肯定跟不上的。所以,小舅舅的帮助,对那时的我至关重要,要是没有小舅舅,我的高中生涯定然要艰苦很多——我甚至会失去上高中的机会,因为,小舅舅的帮助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了家里的负担,也让爹妈安了心。在我看来,这比我的生活质量更加重要。


   其实武威一中的食堂很好,有肉菜,也有素菜。素菜一般是胡萝卜、土豆丝之类,八分钱。肉菜一毛六,或二毛四,具体多少钱,要看里面的肉多不多。


   我们班的同学很少有吃肉菜的。吃肉菜的同学,常常是航空学校的军人子弟,他们多穿着草绿色的的确良军衣,戴军帽,很威风的样子。他们的着装,是那个时代最流行的,一般家庭的孩子穿不起,我只在照相时才戴过一次军帽。航校的军人子弟老吃肉菜,许多时候,吃几口,他们就会把菜倒进泔水桶里,边叫“不好吃不好吃”。可我们这些农村子弟,却连八分钱的素菜都舍不得吃。我上高中时,就很少吃菜。


   记得我一学期,只问妈要了二十块,四个学期下来,只用了七十块。那时一个学期有五个月,平均下来,我每月只有四块钱,虽然还有助学金,但因为我长得很富足,看不出穷酸,若是不知道底细,没人会信我家里穷——怪的是,连我自己也没那概念,似乎那穷,跟我无关——所以助学金一般是三等,一个月好像是三块钱左右。我想买书,只好不吃菜,大多时候,只打馒头,有时也打些精肚儿面条吃。毕业时,要给同学们送毕业礼物,我就到武威电厂挖了一个月的下水管道,赚了几十块钱,不但买上了礼物,还给自己买了一套新衣服和一双新皮鞋。那是我人生中的第一双皮鞋。


   那时节,我们宿舍有个规矩:每天早上,由一位同学去食堂打馒头,我们宿舍有七个人,那位同学就打七个馒头,一人一个。每个馒头有四两,吃上一个馒头,上午就不饿了。我是周日打,但每到我打馒头的时候,许多同学都回了家,这样我就会省下钱,可以多买点书。虽说能多读些书是好事,但我老是过意不去,就总是最后一个取馒头。我觉得,因为回家而吃不到我打的馒头的同学,完全有理由不给我打馒头,但在那两年里,每天早上的网兜里,总是会剩下一个馒头。那装着馒头的网兜就晃来晃去,一直晃到我生命的最深处。


   这六位同学分别叫张万儒、王科建、袁彦龙、石生辉、石成彦、张明泽,在我心里,他们都是我的兄弟。他们不认为自己做了什么,也没觉得自己无私或不无私,没人说过要帮我,没人计较,没人提出过异议,仿佛这是很自然的事。我当作家之后,每次和他们相聚,谈到那最后一个馒头时,他们都说不记得了。他们不会想到,每天的那个馒头,其实是我的养命食。他们的无私,不但让我多了一些书,也让我挺过了求学时期最艰难的日子,我为他们感到自豪。因为,他们与我的交往,一直是无功利的,他们身上承载了凉州文化最优秀、最美好的精神,家乡土地上能养育出这么多好人,说明家乡文化非常了不起,我真为家乡感到骄傲。我也总是觉得身边有很多善待自己的人,他们都在帮我,如果没有他们,就没有今天的我。所以,想起他们时,我的心里总是很温暖。

我在武威一中▼参加校庆

▲这是2004年1月3日

武威一中举行校庆的时候,我与母校学生们的合影。

那时候孩子们都知道雪漠,雪漠的故事,已成为催发他们奋斗的励志故事。


在武威一中读书时,穷困的另一个结果是,我一般不回家。因为我的家乡离城有二十多公里,路虽然不远,但那时的路,都是土路,不好走,骑自行车差不多要两个小时,公交车的车费当时又要八毛钱,我坐不起。所以,每周,妈就托陈泽年——他是我的一个佬佬,也就是凉州人所说的叔叔,他也是洪祥乡陈儿村人,在武威电厂工作——给我带来馍馍、捎来面,有时,还会带来一种三寸厚的大饼,很好吃,可惜放不了多久就会长毛。那馍,是一家人省下的白面做的,吃完了馍,我就到学校食堂打馒头,那饭票,也是家里人省下的白面换来的。后来,弟弟陈开禄跟我斗嘴时,总是说他们用嘴里省出的白面供我上了学。这是实情。


   那段时间里,每周一我上早自习时,陈泽年就会带来妈做的馍。要是他不回家,妈就得另托别人带来。好在陈泽年常回家,我就能及时吃到馍,不至于挨饿。

我和弟弟▼陈开禄

▲这是我保存下来的和弟弟唯一的合影。

我们俩都有着自己梦想,他的梦想也是当个作家。

但后来因为繁重的劳动,他根本没时间写作。



虽然弟弟羡慕我能吃到白面做的馍,但我后来,还是吃不下去了。你想,顿顿干馍,吃一个月可以,吃半年,吃一年,就受不了了,一看见馍馍就恶心。后来,我想了个法子:蘸着盐吃。这是一种不健康的吃法,让我后来口味很重。我能吃的饭,别人是咽不下去的。奇怪的是,我竟然健康地熬了过来。


再后来,吃盐也不起作用了,一见干馍,我就有点反胃了。我就买了几根大头菜,就着馍吃,可大头菜放不了多久就发霉了,而且到了最后,我看着大头菜也恶心,又拌上辣椒吃……总之,我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把馍馍给吃下去。再后来,我也叫妈推些炒面,换换口味,但不久,炒面也不想吃了。在很长时间里,我一见馍馍就犯恶心,就是读武威一中时给吃伤了。


   过去,我从来没有离家那么远、那么久过,所以我特别想家,尤其是开学的第一周。我当时甚至想,家里多好,为啥要跑到那么远的地方来上学呢?好不容易熬到了周末,我就迫不及待地让泽年佬捎我回家。但是,一回到家,对家的思念就没有了,总会害怕自己一辈子都要待在那个地方,就还是想上学。


   某年中秋的晚上,下着雪,陈泽年捎了我,从家里往学校赶。那样当然很冷,但为了省点儿车费,我也只能这样。


   别的都不要紧,我的手却很冻,因为路很难走,我必须扶住车尾架,才能坐稳。陈泽年觉出了啥,就问,你的手冻不冻?


   我说,不冻。


   他说,咋不冻?他跳下车子,脱下他的兔皮手套,给了我。


   我说不要。


   他说,骑自行车浑身冒汗呢,手不冻,根本用不着手套。不由分说,他将手套套在我的手上。


   那个寒冷的晚上,北风凛冽,他就那样赤着手,骑着车捎我进城了。


   长大之后,我也会骑自行车了,才知道,在冬天的雪地里骑自行车时,最冻的就是手。身体的其他部位会随着骑车的动作而活动,但双手握在车把上,几乎是固定的,也不怎么移动,要是不戴手套,那十个手指头裸露在寒风中,骑一会儿便会冻得死疼,钻心地疼。所以,不戴手套在武威的雪夜里骑车,手是很容易冻坏的。


   后来,几乎每次骑自行车冻手时,我都会想到陈泽年;脸被寒风吹得刺痛时,我也会想到陈泽年,想到他当年坐在还是孩子的我前面,为我挡了多少寒风。所以,读师范时,我有了自行车,就学着陈泽年,捎一些比我更小的孩子回家。


   陈泽年对我真的很好,他不但捎我回家,帮我带吃的,有时还让我住在他的宿舍里——他在电厂有个单间,他要是回家,那单间里就没人,他就让我住在里面。他的房间很暖和,相较于我在学校时住的大通铺——它又脏又乱——这里自然是我向往的地方,有时,我也会拿来书,在他房间里静静地读书。


   求学时期,我没有早恋过,我真正的恋爱,是发生在工作之后。虽然我很早就对女孩子有过好感,但恋爱方面,我还是比较迟钝的,属于发动得比较晚的类型。我的好感,多是一种朦朦胧胧的憧憬,现在还能想起一些,也仅仅是记得青少年时代的一些诗意而已。那时的感觉,是不能叫爱情的。比如,我曾憧憬过武威一中的校花,觉得她很美,她的出现,总能给我带来一种诗意的情绪。但是,我看她,就像看画里人一样,不会想去占有她,甚至没想过要接近她。直到现在,我虽然还能想起她的样子,但私底下,跟她,却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那时节,我的身边,当然也有一些女孩像我看校花那样看我,但我同样没跟她们来往过。爱的感觉带给我的诗意,只是我藏在心底的小秘密。


   直到师范毕业,我都没有主动追求过任何一个女孩。除了学习,我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读书和练武上。

选自《一个人的西部·致青春》,雪漠著,人民文学出版社20197月出版



一部梦想励志书

一本“60后”的青春志


本书是雪漠长篇自传体散文《一个人的西部》的青春版。围绕成长、梦想、青春三个关键词,以童年时代、求学时期、步入社会三章,讲述作家的成长经历和青春记忆。


全书的主要内容,是一个追梦者如何寻找和确定梦想,如何追求梦想,最终如何实现梦想。其中谈到了这个追梦者如何做出诸多的选择和取舍,如何走出成长的陷阱和误区,最终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那种人。如果你能认真地读完这本书,人生中的很多迷惑,都会解开,对自己将来要如何面对人生,如何面对一个庞大的、未知的世界,也会有所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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