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文明的“一缕残魂”：回不去的中国文化

因为别的事儿，要委托德国朋友办。随意聊起我在深圳探访一所正筹办的大学，两个学院都是聘请德国人做院长，言及如果真要依据德国院长的要求，恐怕这学院办起来很难，大致是因为要求过于严格或严谨之类。这位朋友就说，不能那么要求，学德国要学精神而不是教条照搬。

精神是什么？是从内心对精华的兼容并蓄，这需要首先具备一个独立的灵魂以及生命的自由意识，可以感知或起码具有响应的感知能力。否则，就只能照猫画虎、形式教条，一切期待于照单复制，这样既简单又有效。

精神是一个族群的灵魂生命，而文化是精神的土壤。换言之，有什么样的文化土壤，就是提供生长什么样的精神汁液。

每每到此，人们就会把自己的无能一股脑儿地归咎于自己的“中国文化”。如同庄稼没有长好，就怪土地而不管天灾人祸或者自然气候等等，即使自己已经是一粒腐烂的种子，同样在埋怨肥沃的土地时振振有词。

就人类历史或人类文明指数而言，人类文化大道归一、相得益彰，海洋文化与农耕文明之一个功于量化、一个长于归纳，本无什么优劣之分，只是人类后代无能，而以分别而武断拆分，掩盖自己的无能而已。文明的终极意旨在于互鉴，而不是偏于一方指标的价值判断：大道归一就是终极价值一致；相得益彰就是对应响应。

当爱因斯坦困于“物理已死！”，说明物理世界之于人类寄居其间已经体系结构完备，无须再多填一砖一瓦。基于物质之物理逻辑，一旦落入窠臼，就是逻辑闭环。我也有某天想到，人类文化亦早已肌理完备、功能齐全，后人只有认知而很难有什么超越或发现。后人面对人类文化，所有自以为是的认知只能透露出自己的浅薄和无知，在自己有限的生命历程，只不过是蜉蝣一般。

人类生存的世界已经万事俱备，绝大多数都是多余的废物。一切不增不减，此生彼灭、此亡彼生，物质恒定而所有发现或创新都是折腾或痴人说梦。只有具有如此的维度认知，就会洞悉不生不死的真谛。人类并不比别的生命族类高明多少，譬如一个人，肯定没有一条狗嗅觉灵敏，这就应了那句，上帝在关上一扇窗户的同时，又打开了另一扇窗户。众生在各自的世界互相看不起，其实彼此大同小异。人类一直自命于高级动物，认为经过物竞天择唯自己存活了下来，其实别的生命到底生灭或者转化为另一类人类无可认知的“生命”形式，人类并不知道。

暂时不谈那些貌似宏大而实则常识逻辑的推演。仅就中国文化而言，仅是一种以居住地为概念的想当然符号，而真正的中国文化早被偷梁换柱，至少从近二百年的改革开放历程演化为非中国文化的“中国文化”，这块土地上早已被没有中国文化土壤的“原住民”蛰居，他们已经完全丧失了纯粹地道的中国文化原住民并以此为认知坐标的独特能赋和思维能力，对本族群文化基因形成一边倒的认知盲点和盲区，所有的历史都被无知或短视所篡改，他们已经从骨子里鄙视自己的文化，所以更不用说去探究自身精神生长和存在的历程，从而矫正自己的思维坐标和价值观。我说过，现在这一代知识分子，学识赶不上民国、学养比不过大清、风骨软过大明、文化不如宋唐，空有一付聪明的愚昧——这就是一个认知趋于偏狭、自省能力递减、退化的过程。他们无限夸大自己的聪明和为所欲为的能力，无视和蔑视自己的前辈，在认知广度和洞察深度早已超越并在站着一个凌空的维度，嘲笑并悲叹这些堕落的子孙。

譬如中国一直在对外开放，以当代史观现代史、以现代史现近代史，中国对外开放至少一百八十年，而非近数十年，甚至马克思以及共产主义，也是对外开放的结果。正宗的中国文化，早就是这百余年被异族包括苏俄或欧美等等逐渐替代，空留“一缕残魂”，被禁制在异族文化的“形式逻辑”里，从形式导入到灵魂蜕变，自然早已丧失了独特精神的能力和起码的善恶认知。所有的能力，都只用来照猫画虎和东施效颦地照搬和模仿，因为被腐蚀的文化土壤，已经生长不出有思想的庄稼。不知道照猫画虎画皮难画骨、照猫画虎反类犬，永远学不来异族的精神和灵魂，不是学不来，而是思想失能。

我之所以称文明的终极意旨在于互鉴，而不是偏于一方指标的价值判断：大道归一就是终极价值一致；相得益彰就是对应响应。而海洋文化与农耕文明之一个功于量化、一个长于归纳，本无什么优劣之分，只因为人类后代的民族性或文化独特能赋价值丧失，而以分别而武断拆分，掩盖自己的无能而已。

对外开放历史，实则是“去中国文化”的历程。当如此回溯，一时竟然找不出今人比我们的祖先“进步”多少、在什么地方进步了，相反可能是退步了。

历史应具的价值，就在于人类灵魂有所归宿。所以，在农耕族群拼命“去中国文化”时，那些异族却在拼命地保护或保留本群族的历史遗存，善护念自身所生长精神的文化土壤不被侵蚀甚至抽离。

我们就这么眼巴巴地看着可以农耕的土壤在流失，比如我小时候，听大人们议论某某“拿不是当理说”，指的是某某不可理喻，这某某是被人看不起的。现在，人们不仅仅无理抢占三分，而且以“拿不是当理说”为能事，一人发疯众人癫，一人发疯不可怕也正常，可怕且可悲的是众人把发疯总结出癫理论，振振有词相互蛊惑。

一个人自己可以发疯，但不能强迫别人一起发疯，这已经超越了文明的底线，中国文化再糟糕，也还有我小时候那样的良知。所以，我所谓的真正的中国文化，不但曾经存在，而且具有人类文明终极价值的一致，只是如同我小时候对“拿不是当理说”的鄙视，现在不但看不到而且被无视或蔑视了。

我们已经距离中国文化越来越远以百年计，不是回去回不去，而是根本就不认路。灵魂无安居之所，生命还有精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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