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杨新村、石库门……成为国际都市的上海,要怎样留下属于上海人的乡愁?
时光拉回到68年前。著名建筑学家梁思成赶在平津战役之前,绘制出了《全国文物古建筑目录》,交给解放军,北平古迹终得免受炮击。之后,他为保护北京的文物和古城墙发出的声声呼号,至今叩击人心。
今天我们所处的时代以及对历史建筑的认识,已然与梁大师的年代不可同日而语。在上海,目前已经公布了五批优秀历史建筑,共1051处,涵盖居住建筑、公共建筑、产业建筑、市政建筑等。也就是说,我们不经意走过路过,甚至工作居住的建筑,都有可能正是受保护的历史建筑。
然而,在10月31日世界城市日来临的时候,这样一个问题也许值得深思:面对这么多历史建筑,我们是否在以一种正确的姿势与它们共处?它们对于我们,又到底意味着什么?
苏州河两岸耸立了众多上海的历史建筑。 邵竞 摄
半个世纪过去,曾经设计超前的曹杨新村“老”了。
这个中国第一个工人新村,曾经劳模先进居住的样板房,在岁月的侵蚀下,留下了斑驳的痕迹。一层楼面3个单元,厨房都是合用,经改造后的卫生间也仅能容纳一个抽水马桶的空间。狭窄的过道里堆满了杂物,楼上人走路的声音清晰可闻……
就在不久前,曹杨新村刚刚入选“首批中国20世纪建筑遗产”,专家认为:“曹杨新村,是上世纪50年代产业的发展使工人聚集,从而出现的居住建筑群落,能反映当时的产业和社会变迁。”
曹杨新村属于优秀历史建筑,按照规定外部风格、内部结构受到保护,而人口密度又远超当年,如何通过“微更新”有效的保护和改造,使之延续当年的宜居社区,值得思考。
其实远不止曹杨新村,在上海,不少居住类的历史建筑都面临这样的问题:由于建筑年代久远从而居住功能减弱,原住民逐渐搬离后,大量外来人员迁入,造成建筑承载量远超当年。倘若修缮,不仅政府财力投入大,而且大量的人口也无法有效疏解。
对此,上海历史文化风貌和优秀历史建筑保护委员会办公室秘书长曾浙一告诉记者,在欧洲一些国家,政府采取对历史建筑5年一小修、20年一大修的办法,在修缮期间,将居住者临时疏导出去的同时还进行评估,对于破坏房屋结构或分租房屋的住户,将不得再进入居住,只有符合条件的优质住户才能回搬,以此有效疏解人口。在财政投入方面,也采取了多种形式,不仅有政府资金,还有保护建筑相关的保险、股票、债券、彩票等融资方式,从而保证充分 47 32204 47 15232 0 0 3741 0 0:00:08 0:00:04 0:00:04 3742的维修资金。
目前,在全球范围内任何一个城市,对历史建筑的保护都不可能由政府全部包下来。适时引入市场机制,政府做裁判员,制定保护建筑的相关条约,对购房或居住者在合同中明确提出需要注意的保护要求,这样的做法,已在欧美有所施行。
也只有充分保持历史建筑的生命力,它们才能活在当下,而非历史之中。
在如今的国际大都市上海,还有多少乡愁可以令人追忆并与世界分享?历史建筑,往往也是保留文化个性、寄托乡愁的极好载体。
新天地现成为上海著名的时尚地标之一。
1991年,上海在全国率先出台《上海市优秀近代建筑保护管理办法》,对优秀历史建筑的批准公布、保护修缮、使用管理等作了严格规定, 受到社会广泛欢迎。
这些优秀历史建筑主要集中在黄浦、徐汇、长宁、静安、虹口等中心城区,建筑风格包含西方古典、早期现代和中西合璧式等。它们或是著名建筑师的代表作品,或反映了上海地域建筑的历史文化特点等。其中,上海独有的各类石库门建筑最为引人注目。
2015年1月,以阮仪三教授为代表并联合19位专家学者曾共同参与倡议“上海石库门”申报世界文化遗产。专家们认为,上海石库门文化遗产是历史的产物,具有不可再生、不可复制的特殊属性。加强对石库门文化遗产的保护迫在眉睫。
阮仪三提出,石库门里弄发源于开埠后的上海,塑造了上海特有的城市个性和市民生活形态。作为一种独特的城市民居建筑具有唯一性,其中西合璧的建筑风格和丰厚的文化内涵,具有极其重大的历史价值、艺术价值和文化遗产价值。
根据最新的统计,上海现存较为完整的石库门风貌街坊260个,有石库门里弄1900余处,居住建筑单元五万幢,其中60%为旧城改造范围内的旧式里弄,已处在濒危状态。好在,目前上海石库门保护已逐步得到各方重视。2004年,上海市政府批准12个历史文化风貌保护区,已有173片石库门风貌街坊得到了法定保护;2009年,上海石库门里弄居住习俗被列入上海市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2010年,上海石库门里弄营造技艺被列入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不过,如何对石库门进行有效的保护和开发,仍在不断探索之中。目前已有三种较为成功的模式。
曾浙一认为,每种模式都有其优缺点,新天地成功地开阔了人们的视角,但应尽可能多地保留各类石库门形式;田子坊靠居民自发推动,但商住共存的关系及业态布局需更为合理;步高里虽然建筑密度低,但单元住户众多,造成建筑超龄、超载、超户使用,若通过合理疏解人口则对保护更为有利。但不管采用哪种模式,留下石库门独特的“文化个性”,至少在一定程度上留住了我们的“乡愁”。
他同时建议,上海对历史建筑的保护、利用、管理成果和经验,也需与国外多多交流,为兄弟省市提供更多借鉴与服务,从而为中国历史文化遗产保护做出新贡献。
同济大学副校长伍江,曾在参观巴黎的老建筑时,对一个细节特别感动。
在巴黎,政府给居住在老建筑里的低收入租户发一套讲解员的服装和讲解设备,每年遇到对公众开放的日子,他们就穿上讲解员的衣服给游客讲解。伍江曾问他们:“你们怎么会对细节也这么清楚?”他们回答说:“因为我们就住在这里啊。”
原来在巴黎,政府将需要为低收入者建造福利保障房的钱,投入到老建筑中去。用这笔资金回购老建筑后,将原有的房屋进行修理,再将之按照福利保障的最低标准进行分隔,然后以免费或者极低的价格租给低收入者居住。而租住在这里的低收入者,也必须按照合同,每年承担一定天数的对公众开放的义务。
正是这种开放与共享,让巴黎的老建筑不再冷冰冰的将人拒之门外,而是始终保持着有温度的人情味。
对此,上海社会科学院研究员万勇认为:“对于历史建筑,外在的美容易被领略,而内在的美,比如室内设计和内部装饰、陈设,往往因居民居住或机构办公等的私密性,很难进入普通百姓的视野。同时,历史建筑所承载的那些记忆,包括曾经在此发生过的历史故事和历史事件,曾经在此工作、生活或活动过的历史人物,还有很多不被人所知。也就是说,在建筑的物理空间之外,还有很多需要留住的记忆。而这,正是我们当下容易忽略的。”
被誉为“万国建筑博览”的外滩和对面浦东新区的陆家嘴遥相呼应,成为上海历史与未来的象征。
万勇以海关大楼为例。“它是外滩的标志性建筑之一,既宏伟又典雅。其实这已经是原址重建的第三代海关大楼了。 然而,又有多少普通百姓真正进入过海关大楼的内部,看过里面的景象、了解其中的故事、知晓她的前世今生呢?”
而对于那些已经消失的历史建筑,我们是不是也可以采取一些方式将其记忆留存呢?“比如某些绿地,如果此前是旧式里弄,在景观设计和绿地建设的时候,是否可以隐隐约约地保留一些里弄的肌理和元素?又可不可以留下一块铭牌,将里弄平面描绘在上面,把原住民的名字一一对应地记载?让他们有一天带着孩子和朋友回到故地的时候,可以自豪地指着说:‘这是我曾经住过的地方!’”
因为一座城市,不仅需要历史建筑而让人看到过往,更需要留存记忆而连接、延续着未来。
本文图片除署名外均来源于:东方IC 图片编辑:邵竞 (编辑邮箱:jfshquxian@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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