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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岁老人培训整整4年,上课学会下课就忘,“手机课”真的有用吗?
类似的犹豫背后,是一个群体的共同烦恼。
截至2020年12月,我国网民规模达9.89亿,手机网民规模达9.86亿,其中60岁及以上网民群体总数达到1.1亿。此外,还有4.16亿规模的非网民,60岁及以上非网民群体占非网民总体比例为46.0%,人数约1.89亿。2020年11月24日,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切实解决老年人运用智能技术困难的实施方案》,直指老年人面临的“数字鸿沟”问题。
实效如何?解放日报·上观新闻记者在南京、杭州、绍兴等地,陪着老人们听了几堂“手机课”。
4月22日,绍兴市上虞区老年大学崧厦分校智能手机课程开讲。朱凌君摄
需求
“不仅是对数字化和使用智能手机的需求,更是对相应的课程和培训的需求。”绍兴市上虞区老年大学工作人员吴海炎说。在他的印象中,这样的需求是在2016年左右出现的。“此前,电脑课是我们老年大学最热门的课程,长期一座难求。但到了2016年秋季报名时,电脑课却突然不吃香了,40个名额竟然连一半都报不满。”吴海炎有些奇怪,多方打听之后才知道,“大家都转去用手机了。”
何彩兰也是在2016年开始接触智能手机的。她并不觉得智能手机能派上什么新用场,只觉得看起来时髦,但打电话还不如老式手机实用。2017年9月,上虞区老年大学第一次开设智能手机课程,有朋友想拉何彩兰一起去报名,她无动于衷,一头扎进了戏曲课和经络课里。
何彩兰当过老师,又曾长期在社区工作,讲话中气十足,办事风风火火。听课时,她总坐在前排,笔记本、中性笔和保温杯在桌上摆得很整齐。老师在讲操作时,她会飞速地在本子上按照要点,把操作一步步记下来,并且不时发问,听漏了的内容也一点不肯放过。
4月22日,绍兴市上虞区老年大学崧厦分校智能手机课上,人们听得很认真。朱凌君摄
为此,何彩兰不停地上“手机课”,有的是短期培训,有的是长期课程。最近,新开班的“手机课”上,何彩兰看到了不少熟面孔,既有长期教授“手机课”的老师李亮,也有曾经一同上课的“老同学”。她们围在一起开玩笑,“原来这些‘手机课’都是被我们这些‘差生’占满了名额。”
4月22日,绍兴市上虞区老年大学崧厦分校智能手机课程开讲。朱凌君摄
埋怨
4月29日上午,66岁的董福炘专程去参加南京市栖霞街道五福家园社区的智能手机培训,结果令他大失所望。主讲老师沉浸在自己的教学节奏里,1小时内,演示了智能手机的基础操作,以及微信、打车、挂号等多个App的使用方法,讲课速度让自认为熟悉手机操作的董福炘听起来,都有些吃力,更别提一些基础差的老年人了。
这是南京市民政局牵头组织的“我来教您用手机”培训中的一场活动。在2021年南京市民生实事项目中,明确提出开展老年人运用智能技术免费培训5万人次。培训是为了“智能手机扫盲”,但董福炘并不认为自己需要被“扫盲”。
据记者观察估算,课堂上约50名老年人中,将近一半人并没有功能较为齐全的智能手机,他们一边听课,一边捧着手里的老年机(只具备简单功能的手机),一脸茫然。
南京栖霞区栖霞街道五福家园社区,墙上贴着“手机课”海报。朱凌君摄
面对埋怨,五福家园社区党委书记钱文法有些无奈。他告诉记者,五福家园社区是动迁社区,老年人数量多,老人们活动范围也小,可能确实没有智能手机的学习和使用需求。
有时,何彩兰会自嘲:“我当过民办教师,好歹也算半个知识分子,哪承想到老了,成了连手机都用不明白的现代文盲。”
“手机课”教室里,有她这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根据杭州市西湖区科学技术协会对古荡街道“手机课”参与情况的分析,很多积极来上课的老年人,都曾是科技、教育、医疗等领域的工作者,拥有较高的学历。西湖区科协科普科科长沈小刚分析,针对老年人的数字智能设备普及,正在激发老知识分子的学习原动力。
“生源”的强大,有时让授课老师虞晓庆有些惊讶:“上课前,我预计来听课的老年人可能对新鲜事物的接受程度比较低。”但她很快发现,学生中不乏名牌大学毕业生,在智能手机这件事情上受挫,多少让这些学生有种从“学霸”变成“学渣”的心理落差。有些人憋着一股劲儿,学会用好手机,似乎是为了证明些什么。
今年4月,杭州西湖区科协牵头推出了“长者智能手机培训计划”,虞晓庆正为老年人们讲课。朱凌君摄
杭州西湖区科协组织的“手机课”,结业证书和合影很有老年人看重的“仪式感”。朱凌君 摄
补课
4月30日,古荡街道益乐社区的第一期第5次“手机课”结束,上完课的老人们欢笑着依次上台,领取证书。但5分钟之后,一位刚领取了结业证书的阿姨向记者询问:“请问我在微信里要建立群聊要怎么操作?上课讲过的,但我又忘记了。”
“手机课”最被诟病的问题在于授课和后续答疑的衔接缺位。
记者在南京、杭州、绍兴等地听课后发现,一些“手机课”的后续学习都被放到了线上,但显然不是所有老年人在上了一两次课之后,就能熟练“上网冲浪”。每次培训后,老师会建相应的微信群,用来沟通交流,这几乎是各地“手机课”的“标配”,微信群的使用效率却不一定高,有些群聊可能只是“一次性的”。
结束后的合影几乎是“手机课”的标配。朱凌君摄
周裕琼提出,社区课堂的推广值得鼓励,但是集中听课的形式脱离了老年人使用手机的具体情境,只有在老人日常使用遇到困难并及时得到解答,才能达成持续有效的“教学”。回归家庭,可能是解决老年人“数字鸿沟”的最好方式。
许多老年人对于智能手机和数字化的直接需求就来自家庭——
在上虞,75岁的李小红积极学习用智能手机,是因为孙子出国留学,她希望能多跟孙子视频聊天。直到现在,她会的手机功能不算多,但是视频聊天用起来娴熟得很。不过,偶尔也会出点小问题。有一次,她跟女儿视频聊天时不小心误触,前后摄像头切换了,在屏幕上看不到自己,急得直跺脚,直到学会后才松了口气。81岁的单云花,用手机就为了看新闻和追电视剧,虽然操作起来仍有些磕磕绊绊,但也算成了“时髦的人”。
4月22日,李小红与单云花结伴去旁听了老年大学的“手机课”,但去了一次便不打算去了。“很多内容我都懂,只是偶尔碰到细节性的问题,老师也不一定会讲。”单云花这样解释。她更在意的是,上课时志愿者帮忙清理手机内存,不慎删掉了她经常用的视频播放软件。课后回到家,她第一时间就让儿子重新安装了软件。
上过不少“手机课”之后,何彩兰一直想尝试移动支付。有一次,她在小摊上买菜时鼓起勇气,用手机支付9.8元,可她忘了按小数点,打成了98元,所幸输错密码,没有支付成功。她恍然大悟:原来还有这么多容易出错的小环节,可老师上课不一定会讲这么细致。还有一次,她兴冲冲地开通了刷脸支付功能,购物使用时却不知为何连续刷脸两次,导致重复付款。于是,她默默关闭了刷脸支付。
培训之外,关爱与耐心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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