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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冠感染者自述:健身房“病友”竟这样相识;2岁娃收到了儿童肉泥和煮烂的面条

原点 上观新闻 2022-04-15

“沪漂”小伙自述:

我在健身房被感染,“中招”的还有10多位


阿俊(化名)至今说不清自己的确切感染源头,“很有可能是在健身房运动时被感染的。”他推测——在转运至临时隔离医院途中,甚至在病房里,阿俊都遇到了和他在同一个健身房健身“中招”的人。


3月27日,这是25岁的阿俊确诊为阳性感染者的第8天。他离开了自己待了6天的隔离医院,和50多位感染者踏上了新的迁徙之旅。凌晨2点多,经历了12个小时穿着隔离服不能饮水、不能吃饭的跋涉后,他在浦东一个首日对外收治感染者的集中隔离点安顿了下来。


身心俱疲的他,发布了第8个视频,他在排队等待的镜头中写道:“大家都很辛苦了,希望给医护人员多一点耐心。”


豁达开朗,一如自己前几个被确诊为阳性患者后记录日常时的心态一样:晃动的镜头里他并没有半点悲伤低沉,相反,手冲咖啡、力量训练、阅读打卡成为常态,他说这段非常时期正是“能安静下来读点书、坚持运动的好时候,就当是得了一场小感冒吧。”以下是他的讲述。


讲述人:阿俊 年龄:26岁 职业:自由职业者


我是19日主动参与社区核酸筛查时,被确诊为阳性感染者的。


面对确诊结果,我其实有些预感。因为那几天我已经有些咳嗽、发低烧的症状了。也就是我出现症状的同一天,我常去的健身房因为疫情防控原因关了。


因为有健身的习惯,我在疫情发生后每天也还是坚持去健身房锻炼。疫情以后,健身房会查看健康码、测量体温,流程上很完善,我都是晚上九十点钟下了班才去,人员密度也不高,我也稍微放心了些。


我是3个月前刚到上海发展的,因为我这小半年一直都在减肥,所以我一安顿下来就在一个大型连锁健身房办了一张月卡。我想既然花钱了,就还是坚持去,所以我健身的脚步也没被疫情阻挡。


我在18日出现症状后,本以为就是感冒。19日,我出门上班时看到了核酸免费检测点,保险起见,我还是测了一下,没想到这次真的“中招”了。


3月20日凌晨12:30,我被电话通知混采结果出现异常,需要单独采样。等待被转移的时间里,我给我能想到的这几天接触我的人都道了歉,当时真的很自责,感觉给他们带去了困扰。我把几本书、一个iPad、一双运动鞋、刚买的seasaw咖啡豆和手冲咖啡机都装进了行李箱。未来不知道多少天,我想与他们为伴。


阿俊在隔离病房冲咖啡。受访者供图


我基本可以推测我是在健身房被感染的。因为在我之前,那里的确出了一位阳性感染者,健身房是一个大型的病毒传播场域,很多人在里头锻炼都不会戴口罩,毫无防备。和我一起坐在转运车上的7个人里,有3个人也是在这家健身房锻炼的。


21日中午,我被带到了隔离病房。我刚入院时,一位护士给我抽血,她告诉我自己是被临时抽调过来的,已经25个小时没合眼了,我当时很难受,很想帮她做点什么。


我入住的病房,是一间只有五六个平方的传染科三人病房。每天的饭菜会通过双层小窗口递进来,和我一同住进来的另外两个人,当天下午就被转运到了其他医院,那天下午的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


我想自己也许会在这呆很久,这些时间不应该荒废掉。于是我决定运动一会,就像在健身房一样做些简单的训练,顺便打开手机记录下来。


就像有些人需要吃饭睡觉一样,健身也是我的日常。3个月之前,我是个完全不喜欢动的人,是个165斤的胖子。但最近3个月下定心要减肥,所以保持着跑步、训练的运动习惯,现在已经能保持在140斤了。


如果没有疫情,我每天都会在健身房呆两个小时,但现在我只能在病床旁的空地,做几组仰卧起坐和俯卧撑。我每天都是在要洗澡前脱了上半身衣服才在地上做俯卧撑的,这样我不会把上衣污染,也相对安全一些。


阿俊在隔离病房做运动。受访者供图


第二天,我开始尝试一种前所未有的规律生活:早上七八点起床,吃早餐,靠在床边读一会书,然后运动,吃午餐,泡咖啡,睡觉,接着继续运动。依旧是维持每天2小时的运动时间。


让我感到意外的是,那天病房转来的两个病友,也和我在一个健身房锻炼。他们两位都是五六十岁的叔叔了,但看起了身体很健壮。后来他们很快也被转走了,我们互相道别时还说了句:“以后健身房见!”没想到以前每天都在一个健身房锻炼的陌生人,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认识。


病房长度大概只有三四米,我就带着耳机来回穿梭。我是用手机上的室内跑步记录仪记录跑的公里数的,在跑步过程中,千万不能低头,也不能数自己跑了多少圈,不然就会头晕。在这之后,几乎每天上午我都会坚持室内跑5公里这个运动项目。


有时候病房里的病友会加入进来。比如有一对刚刚转来的老夫妻,每天也会和我在病房里做半个小时的运动。


其实以前我运动,是为了减脂,现在运动,就是为了增强抵抗力,早点核酸转阴。


我在医院每天伙食都不错,但肯定不太符合健身的需求,主食太多,蛋白质又不够。但这种时候我还是会每顿都好好吃,只是把每顿饭的间隔时间长一点,比如早上10点送来的午饭我可能到12点再吃,还是尽量遵照原来的生活习惯,不要把原来的作息打乱。


阿俊在隔离病房吃饭。受访者供图


我把这些经历都用视频记录了下来,发布在了我的社交账号上。在我的留言区,我发现了一些在其他健身房锻炼感染的病友,加起来连同我这几天遇到的,应该有十几位。现在大家都会后悔那几天去了健身房,但后悔没用,只能面对。大家都是无辜的,坦然接受就好了。


其实被确诊为新冠阳性患者,也并没有传闻那么严重,我们也只是患了病的普通人。我没有失去味觉、嗅觉,只是有些低烧。新转来的叔叔阿姨也只有一点咳嗽,甚至我磨咖啡时他们还很好奇地凑过来,看我磨豆子、泡手冲,还夸赞“好香”。不过遗憾的是,我后来不小心把自己冲咖啡的壶打碎了,只好拿我的刷牙杯子继续冲咖啡了。


大家很好奇我在病房里运动的经历,甚至友情提示我“不要做过分激烈的有氧运动”。其实我刚刚开始跑步时,确实会有人觉得很诧异。毕竟病房只有四五平米,怎么可能在里面跑5公里呢?但我觉得,只要心中有目标,在哪儿都一样,做任何事情都不会有阻拦。


和那么多身边的感染者聊天后,我发现大家对新冠肺炎的态度,更多的是给周围人带来麻烦的自责之情——虽然大家都是受害者,但依旧会担心自己会成为别人的感染源。


比如我在病房认识的叔叔阿姨,他们是去菜市场买菜时感染的,当时也戴了口罩。刚刚转入病房时,叔叔阿姨真的特别自责,因为担心给同住的儿子儿媳带来困扰,他们一整晚都没睡着,我看得很心疼。


但我觉得不应该这么想。在病房里,最重要的就是调节心态。就像我,刚得知自己的阳性结果时,就想到了和我一个寝室的其他5个室友,还有我的同事。后来我的同事也被查出感染了病毒,我很自责,但是他们都没有对我有任何责备,这也让我慢慢放松了下来。


我想向大家传递一种积极乐观的心态——疾病不能打倒我们,心态也不要。一开始录视频时,我只是想记录下这段时间里我的经历。没想到大家真的都挺乐意去了解真正的新冠阳性患者,大家不断在我的账号后面留言询问,这冲淡了我的孤独感,我在每一个提问后面都做了力所能及的回答。这让我感受到了一种责任感,感觉自己慢慢找到了记录的意义。


26日中午,护士通知我要转院了,我就要离开呆了6天的隔离医院,但我的心态还是平稳的,无论去哪里隔离治疗,我都可以慢慢来,等到了转阴再走。


27日凌晨我转院了,我站在等待办理入院手续的长队里疲惫不堪,忽然看到了有人给我发来私信:“加油,感谢你的分享,让我了解新冠隔离治疗流程,让我破除了对新冠的恐惧。”我当时瞬间就觉得又有了力量。那天晚上,大家看我久久没有更新视频,也有来关心我身体的,他们还假装成是来“催更”的样子。


阿俊在集中隔离点看书  受访者供图


原本我刚刚来到上海,算是沪漂吧,认识的人不多,偶尔也会觉得孤独。但这次感染让我和很多陌生人建立了连结——有现实里的,也有网络上的。我依旧对上海充满了很多美好的期待和向往,只不过现在是这个城市的非常时刻了。在和病友们转运的路上,我透过车玻璃看到了很多我不熟悉的街景,正好是夕阳余晖照射城市万物的时候,我写下“当上海安静下来时,这座城市真的很美,愿破晓的曙光驱散黑暗,愿短暂的冷清换来久安,希望每一座城市都能别来无恙。”


等到疫情彻底结束了,我还是要回到我的健身房,继续我的健身之路。


(经过本人授权,公布阿俊的小红书账号名:阿俊在路上,他说自己很乐意为更多不太了解新冠病毒感染者治疗康复日常的人提供帮助,答疑解惑)


新冠感染者自述:

我和2岁的儿子都感染了,这十天我们是这样度过的


3月18日,上海疫情防控最吃劲的阶段,王若清和2岁的儿子因核酸检测异常被隔离。初到隔离病房时,她坦陈,医疗和物资均紧缺,但几天后,情况就渐渐好转了。以下是王若清的自述。

讲述人:王若清 36岁 培训行业


3月18日晚,我接到通知,我和2岁儿子的核酸结果异常。


当晚9时15分,我和儿子被接往隔离酒店。但在隔离酒店门口,体温计显示,我体温37.5℃,儿子的体温38℃,这意味着我们无法入住,而是再要被送往医院的发热门诊。在寒风中等了一个小时,转送我们的救护车才来,快到午夜零点,我们才到了上海第一人民医院南院。由于床位需要安排,19日凌晨2时,我们终于进入医院。经过核酸检测、抽血等检查,接近凌晨4时,我们入住负压房间。负压房间里,我看到有三台排气扇往屋里吹着冷气,房间里还得穿着羽绒服;房间里也没有热水,喝水时需按铃请护士帮忙倒一杯,生活不便。


儿子的吃饭也成问题。我儿子2岁,还不太能吃成人饭菜,医院提供的早饭有粥等流质食物,但到了午饭和晚饭,就没有粥了,我担心儿子没吃饱。


我们一开始入住的应该算是一个临时的隔离病房,我想,可能还要等前两天的核酸检测报告出结果,确诊后才能入住病房吧。可是医院里的病床始终是满的。


那两天,我感到很无助。3月21日,我在网上发布了自己的处境。有人关心,也有人指责我,说我因为有“分离焦虑”而不愿把孩子送到儿童医院,导致儿子吃不到适合他的餐食,并且批评我的行为是用孩子打同情牌,以此换取母子房的特殊服务。


上海的春天乍暖还寒。现在回想,那几天的上海正是疫情最吃劲的时候,碰上了这样的情况,我也都能够理解。


大概在22日,情况开始有明显的好转。最直观地体现在饮食的改变上,我收到一份儿童肉泥和煮烂的面条,这样的话,能满足儿子的日常饮食了。


截至21日,已有的4天3夜隔离,我和儿子都出现了低烧和轻微咳嗽,但一直在好转,没有其他不适。


分享一个我对新冠症状的观察。我和小孩低烧退后,嗓子开始不舒服。我了解到,很多人感染后也有这样的情况。


我儿子还不会吐痰,他的嗓子完全被痰粘住,失声了一天。当时,我们还在负压病房,没有医生,我看他精神状态挺好,没有太担心。而我的症状跟他一样。我就使劲咳,试图缓解,却似乎咳得太重了,痰里带了血,嗓子明显开始疼了。


隔天起床,儿子说话的声音完全好了,我问他有痰吗,他说没有了。而我的嗓子还不太舒服。我就喝水、多休息。果然,再睡一夜醒来,感觉嗓子就没那么疼了,黏糊的感觉也减轻很多。我想,可能睡个好觉,让身体自己修复也很重要。


24日晚,我们被通知要转院了。25日凌晨1时我们到了金山的公共卫生中心。经过几天的恢复,我和孩子都没有什么明显症状了。


我希望,我和儿子的核酸结果可以尽快转阴,早日回家,把医疗资源留给更需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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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牛益彤、杨书源、郑子愚

微信编辑:安通

校对:Rong、huis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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