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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喷你,你会跳楼吗?”给学校捐了5万元巧克力后,我被网暴到想退网

刘雪妍 整理 上观新闻 2022-04-24
讲述者:上海师范大学研三学生  陈真真


故事的开始很简单,我买了5万元的巧克力送给全校同学,也就是已经闭环管理近一个月的上海师范大学(徐汇校区)。这是我活这么久最大的一笔消费了,我希望巧克力能给被困在宿舍楼中的同学们带来一丝“光”,让他们的隔离封控生活开心一些。

没想到,捐巧克力这件事却为我带来了持久的网暴——“你炫富的时候想一下爹妈赚钱不容易”、“你不就是想火吗?呵呵,装什么好人,垃圾”、“上海富二代吧”……做完志愿者回来看到这些抨击,说不在意是假的,“巧克力学姐”沦为键盘侠抨击的对象,让我一度想退网。


先说买巧克力这件事吧。封控之后,我一直想为同学们做点什么,后来看到辅导员在班级群中安慰同学,鼓励大家要阳光一点,还说等自己能出去时,会给同学们带巧克力。

我当时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学校的后勤保障很到位,大家不缺饭吃,巧克力小巧、浪漫,既方便学校老师分发,还能补充能量,而且能给大家带去快乐。于是我联系了学校附近超市的老板问了库存,同时也询问老师,学校方面是可以接受捐赠的。老师以为我只是帮忙拉赞助,联络捐赠物资。大都没意识到这是一项个人采购。

4月2号,超市专门安排了一个人负责整理巧克力货品。我说要买店里所有的巧克力。一共是70箱货,柜台上的散装巧克力也全收集到一起称重。全程我俩就微信沟通,以照片或视频确认信息。理货两个多小时后,进入收银环节,购物小票打出来快一米长,算出总价是5.8万元。

因为有点超预算了,里面有一些是礼盒装、大块装的巧克力,我怕到时候不好分发,想着尽量还是所有巧克力的规格都一致吧,就去掉了这部分。最终结算额是50000.08元,我直接把钱转给了对方。当时转完钱脑子真的是空白的,只希望他们赶紧把巧克力送去学校,别的来不及多想。

但这是我这辈子买过的最大的单、最贵的物品。前几天,我还在犹豫那个想要的镜头,要不要去淘个二手的。支付完巧克力的货款,卡里还剩下多少钱呢?我现在说什么都不是,说多说少都会被人攻击。

4月4号下午,我的手机提示音突然热闹起来,我的各个社交账号涌入了非常多的信息,都是来自上海师范大学徐汇校区同学们的,他们在微博、抖音、视频号、微信朋友圈感谢我送的巧克力。


这时,我确信,自己花50000.08元采购的巧克力,经由学校后勤保障部老师消杀后已经顺利送达到同学们的手中。在同学们发来的信息中,有的收到了三块巧克力,也有的收到了二十来块。

一个学妹说,这几天正值生理期,零食已经基本吃完了,就想吃点甜甜的东西,收到巧克力感觉很温暖。

一个学弟说,因为楼层有确诊的,每天喝中药要苦傻掉了,甜蜜来得很及时。

有人开始“炫耀”,还有学姐记得我们,感动到哭……

我们学校自3月12日21点起,就启动校园封闭管理,只进不出,所有师生不得离校。师生们每天的饭菜由食堂准备好,直接送到宿舍门口。收到巧克力的各宿舍楼同学们,都在花式感谢:弹琴、弹吉他、写信致谢,称我为“巧克力侠”、“巧克力学姐”。

那一刻,我觉得特别开心,因为我的愿望实现了,在这压抑的环境下,大家都收获到了久违的欣喜。

在被开心填满的同时,“网暴”如约而至:

有人质疑我,觉得我年纪小不懂事,发巧克力华而不实,不如发点实实在在的物资;
有人发私信,教训我是在浪费父母的钱,他们讽刺我说“你不就是想火吗”,还有人怀疑我是在做广告;

甚至有网友留言:“我喷你,你会跳楼吗?你会上阳台吗?不会我就喷了。”

还有营销号把我的个人照片发在微博上@,以至于我都把微博名字改了,之前是@真真拍上海,后来改成@拍客陈真。


在相关的新闻底下,各类声音层出不穷。我不理解这些人为什么回来“喷”我,而且“喷”的理由五花八门,且不乏人身攻击,给我发私信,用尽各种难堪词汇辱骂质问。这个世界怎么了,为什么网络戾气这么重?

不知他人事莫论他人路。这几年我扛着相机上山下乡趴地出海,赚的一分一毛都是自己一个人拼出来的。我两年前抖音就火了,还需要花钱火?

去年河南洪水,我也去抗洪救灾了,按理说这个事情发出去,可以更好地让自己火,但我并没有发布任何痕迹,最多发发朋友圈。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压死骆驼的不是最后一根稻草,而是每一根稻草。

我是河南信阳人,父母都在外打工,作为留守儿童的我六年级就开始住寄宿学校了,从小就养成了独立生活的习惯。

我平时主要靠视频拍摄赚辛苦钱,那些没人愿意接的很脏很累的活儿我都不嫌弃。出过海、上过船、爬过山、下过地,被蚊子咬的满胳膊包,大太阳拍片子晒得中暑,进牛棚羊圈拍摄都干过。我个子不高,只有1米57,对我来说,扛机器并不容易,做久了难免腰酸背痛。但我是一个对自己很狠的人,慢慢地,我就攒了一些钱。这5万块钱,都是我扛着相机一分一毛扛出来的,是我自己努力挣的,没花父母一分钱。

被大太阳晒的发紫的胳膊

在码头拍摄带的设备


爬树上拍摄

在牛棚拍摄

在羊圈拍摄

后来我发现,键盘侠的刁钻角度不是我能够抵御的,索性就不理会了。灵魂被抨击得仿佛感受了一场精神分裂的洗礼,我选择退网了一周,顺便思考一下。我一直都是一个开朗、活泼的人,但这次,一度想退网。具体数据我没有统计,但每天99+的恶意私信是有的,我还停更休整了一个周。

千磨万击还坚韧,任尔东南西北风。虽然遭到网暴,但我从未后悔过捐赠巧克力。此外,在得知我的遭遇后,辅导员还曾打电话来安慰和开导我,朋友们也为我打抱不平。巧克力事件的热度很快就过去了。清者自清,我现在不想再理会这些言论了。


我在上海,我爱上海,我作为一个在上海的学生和博主,希望大家为上海加油,而不是当键盘侠。等疫情结束,我还是会继续拍上海的人间烟火,拍上海的人物故事。上海是一个有温度、有厚度、海纳百川的城市,我作为一个外地人,在上海拍摄这么久,我接触到的上海人都善良、友好、包容,上海一定会好起来的。

之前我看到过一条评论,“给快递员转200元的女孩已经因网暴而跳楼了,花5万为校友买巧克力的女孩是否能逃过充满戾气的网暴呢”。人们总是感慨已经逝去的,忘却了还存在的。希望我是最后一个被网暴的小姐姐,不再有下一个。

解放日报·上观新闻原创稿件,未经授权严禁转载

作者:刘雪妍 整理
微信编辑:纳米
校对:SY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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