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浦区北蒙三小区的条件要比一般老小区好些，不仅地理位置优越，而且路面整洁，还有鲜花小院。可居民们也有难言之隐，高层老人加梯愿望强烈，一轮排摸下来，40多栋楼房只有一半多具备加装条件，剩下的难度极大，连专业加梯公司也打起退堂鼓。
上海具备直接加装条件的门洞约12万个，数据之外的“悬空老人”还有“接地气”的希望吗？
解放日报·上观新闻记者走访发现，当规模化加梯逐渐成为主流，个别曾被认为“不可能”的门洞也突破客观因素限制，顺利装上电梯。山北小区的燃气调压站竟为一个门洞让了路；今年二季度，北蒙三小区还将启动防空洞上“内天井”加梯工程，有望成为全国首例。
这些“不可能”是如何实现的？
共识比创新更重要
看到许多小区成功加梯的新闻，北蒙三小区41号楼5楼居民李梅英也动了念头，可她连找三家专业加梯机构来评估，都觉得“有困难”。本是一桩好事，却卡在了“源头”。
上海斌菱电梯科技有限公司是三家机构之一，副总经理沈娟看完现场后，建议李阿姨再找别的公司看看：“一开始不是很想做，因为场地环境太复杂，施工成本和难度都很大。”
北蒙三小区情况特殊，早年间因为参建单位多，同一小区出现了多种房屋结构。41号楼属于最复杂的内天井结构，呈回字形，外围墙壁都是居民家的窗户，内部构成是四四方方的天井。这样的楼型，在外围并没有加装空间。
为什么仅用两年，就从“不可能”变成了成功加装？
在沈娟看来，居民共识和共同努力特别重要。“我们参与了很多小区的加梯工作，那些居民能够互相理解、互相包容的门洞，往往推进很快。”
一是居民齐心协力。41号楼有40多户居民，老年人比例高，加装意愿强烈，4户表示不反对。有邻居支持，李阿姨以牵头人身份多次找到属地银杏居委和斌菱电梯表达诉求。面对居民的焦虑，街道决定联合黄浦区房管局和加梯公司到现场开会，经过几轮“头脑风暴”决定加装并敲定方案。
二是居民包容理解。41号楼内天井安装位空间狭窄，除了电梯要量身定做，连施工都无法机械作业，只能靠最传统的人工模式，钢筋、垃圾和其他材料都靠人一捆捆、一袋袋背进背出，工期比普通加梯多一倍。
在加梯工程中，这样的人工投入虽少见，但最难的不是技术，而是得到居民包容。内天井加梯结构特殊，即使使用最好的静音电梯，客观上仍无法完全避免噪音和采光影响。“加梯前的真诚沟通很关键。”沈娟告诉记者，“当我们反馈给居民的时候，他们表示理解，都觉得最关键是要解决悬空问题。所以从施工到完工，我们没有收到一起投诉。”
三是居民互帮互助。加梯失败的原因有二，一是低层住户不同意，二是居民不愿出钱。41号楼只用14天完成资金筹集，居民互助起到了关键作用。政府补贴、公积金提取均有周期，牵头人李阿姨不仅帮忙垫付30多万加梯费用，还全程协助楼中一户孤儿办理公积金提取手续。
类似情况还有20号和21号楼，两栋楼不仅是内天井结构，地下还有防空洞，加梯难上加难。多方商议之后，决定破例尝试。3月下旬，加装方案最终敲定，加梯前必须加固防空洞，如此一来施工费用又要增加几十万元。虽然施工合同已签订，但居民主动提出要负担多余的支付费用，令沈娟感动不已。一碰到加梯，优越的地理位置反倒变成“缺点”，这是中心城区老小区普遍面临的问题。碰到场地促狭、管线复杂的小区，只靠居民自治和民主协商很难完成加梯。黄浦区是一个典型，近年有不少小区打破限制瓶颈成功加梯。记者走访发现，这些小区虽然状况不一，但都得到街道和主管部门的积极介入，通过搭建平台，协调多个部门，还多次到现场办公，最终共同搬掉“拦路虎”。北蒙三小区全国首例防空洞上加装电梯案例，是由黄浦区房管局会同打浦桥街道，联合市房管局安监所和相关行业专家，反复踏勘现场才敲定施工方案；山北小区11号楼加梯受阻，外滩街道积极沟通协商，联系上海大众燃气有限公司商议解决方案，燃气设备管线移位费由街道、相关部门进行补贴，减轻居民负担；中复小区加梯更是联动区房管局、街道、区规划资源局、区建管委、隧道运营方和中国移动多方力量，把加梯和老小区综合修缮工程结合，放大惠民效益。中复小区加梯和老小区综合修缮工程结合，放大惠民效益
“只要居民同意加装电梯，我们会想办法、出主意，协调相关部门在技术和资金方面创造条件。”黄浦区房管局物业科副科长潘忞嚞说，不具备加梯条件的门洞各有各的难处，只有走下去调研，才能有针对性地解决问题。既有多层楼栋，又有高层公寓的居民区，加梯情况更加复杂。一位老小区住户告诉记者，按照规定，加梯方案需得到超过2/3的业主大会成员表决通过才能推进，但高层公寓本来就有电梯，一些公寓居民并不理解既有多层楼栋居民的苦衷，便以侵占公区为由否决方案，导致加梯“流产”。这一做法虽然合规合法，但居民间的彼此不理解令人无奈。针对类似困境，黄浦区房管部门配套相关机制，其思路是通过丰富政策工具包，为居民提供更多选择，让不同利益方实现共赢。具体操作是，若高层公寓居民同意既有多层门洞的居民加梯，相关部门通过增设的专项资金，让高层公寓老旧电梯享受一定的维修补贴。2022年上海一共完成加装电梯2303台，超额完成2000台的年度目标任务。在居民关心的加梯方式上，已经形成了一系列解决办法，如“规模化加梯+住宅修缮” 一体化推进。在资金方面，市级补贴资金承发包条件优先向一体化项目倾斜；在工程费用上，通过一体化推进节省管线迁移资金单独支出，减轻百姓负担；在总体设计上，统筹加梯和住宅修缮项目，统一设计统一规划，提升小区美观度；在工程实施上，有利于一次施工，减少扰民问题。“新的一年，这项民心工程将在数字化赋能基础上持续按下加速键。”市房管局城市更新处相关负责人说，2023年，上海加梯计划是完成3000台，将继续探索创新一些行之有效的工作举措，比如在管线迁移配套优化方面，在加强代建单位管理方面。努力让更多的市民群众特别是老年人，更快地享受一键直达的加梯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