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末，多场演唱会在上海举行，全国各地粉丝跨城追星。然而，部分原计划来上海参加演唱会的外地粉丝，因台风杜苏芮阻碍出行步伐，并在退票时遭遇难题。
今年线下演唱会市场蓬勃复苏，不少粉丝全国抢票追星，主办方也纷纷推出强实名、不退换、不转赠等规则以杜绝黄牛囤积居奇。然而跨城追星带来诸多不确定性，也让许多粉丝为退票转票感到烦恼。将个人信息与演唱会门票绑定
且不得退换票，这样的消费合理吗？
这样的情况下真能杜绝黄牛高价倒票吗？
周末，鹿晗演唱会在上海举行，却急坏了不少成功抢到票的外地粉丝。受台风杜苏芮影响，福建多地航班和高铁运行受影响，导致他们无法出行。福建泉州的胡女士原本抢到7月29日晚的演唱会门票，然而受台风影响，7月28日当地动车停运，7月29日车次极有限且时间来不及。按照该场演唱会的退票规定，开票后至售票通道关闭前48小时内可以退票，即她必须在7月27日中午12点前申请退票。“我原本想再观望一下，这张票太难得了。”然而她联系购票平台后被告知，必须在规定时间内退票，且要收取20.6%的相关费用。“难道台风不算不可抗力？”
48小时前可退票、不可抗力无条件退票，在演唱会中已是相对较宽松的条件
该场演唱会购票须知上，虽然有“开票日至活动售票通道关闭前48小时退票将收取门票价格20%的手续费”“交易手续费0.6%由退票人员承担”等内容，但也明确观众如果因“不可抗力因素”，出示相应凭证后不受限制，将全额退票。社交媒体上，有网友因高铁晚点无法参加演唱会，尽管超过规定的退票时间，仍在演唱会前几个小时申请到退票。记者在多家购票平台查询发现，多场演唱会都对退换票有了严格规定。周杰伦太原演唱会明确“除不可抗力因素外，不予退换”；五月天南京演唱会不能退票，但可以在演唱会48小时之前转赠一次；张学友广州演唱会明确不得转赠及转售，退票采取阶梯式：售票后24小时内免费退票，15天内收取20%手续费，超过15天停止退票。日渐严格的退票、转赠规则让不少“跨城追星”的粉丝担心各类变数。抢到五月天南京演唱会的上海市民漆悦表示，如果是本地演唱会，全程大约4小时，灵活度高；但即便长三角地区跨城看演唱会也至少要留足一天时间，“时间长变数就比较多。”“现在会大规模要求退票的人是谁？黄牛！”在演出行业工作的黄先生称，缩紧退换票规定针对的正是黄牛囤票。此前一场演唱会曾有多人拉微信群要求退票，“虽然理由是身体不好、工作有安排，但这些人身份经得起查证吗？其实就是不想让退票砸手里了。”在他看来，许多演唱会退票和转赠“二选一”模式是在杜绝黄牛之时尽可能避免误伤普通观众。今年6月，华晨宇长沙演唱会售票后网上传出退票声，“华晨宇长沙退票”一度冲上热搜。随后演唱会主办方公开回应称这是部分黄牛恶意搅乱票务市场的行为：“部分黄牛因无法转票获利而对我们的票务市场进行造谣生事”。曾从事传媒票务工作多年的李先生就坦言“如今生意不好做”，强实名、严管退换票让他们囤票风险成本激增。据他介绍，过去倒手“黄牛票”来自下游代理囤票、各种渠道赠票和回收票，“大家信息互通，一张票通常要倒好几手”。如今各方对票务代理管得很严，网上交易平台信息公开，“在票、证、人‘强实名’的情况下，限制转让次数流通就只能一对一，不能退票就可能砸手里。”记者点开数个售票APP看到，购票页面会有弹窗列出购票、观演要求和退换票规定，需滑动至底部方可关闭。多场演唱会的公告、须知中，主办方和平台都强调不退换票的合理性：“演出具有鲜明的时效性”“门票为有价票券而非普通商品”。
一些演唱会公告不退票、强实名的原因
演唱会门票能否退换，一直争议不断。一些法律界人士认为主办方和平台通过弹窗、限制关闭等方式，已经显著地提醒了消费者注意消费门票的风险警示、售后服务、民事责任等信息，“消费者是知道商品的特殊性和售后相关规定的。”但喜欢追演唱会、从事法律工作的李卿祐则认为，法律同样规定经营者不得以格式条款、通知、声明、店堂告示等方式，作出排除或者限制消费者权利、减轻或免除经营者责任、加重消费者责任等对消费者不公平、不合理的规定。“我可以理解主办方是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来打击黄牛抢票的问题，但风险是否该由观众承担？”今年演唱会市场有多火？中国演出行业协会会长刘克智日前透露，截至5月底，今年全国营业性演出场次已近9万场，票房收入超110亿元，接待观众2500余万人次。其中大型演唱会、音乐节票房收入已超过12亿元，观演人数250余万人。跨城追演唱会的人不在少数，仅五一期间大型演出项目的跨城购票观演人数占比超过总人次的50%。漆悦坦言，许多人跨城追星是因为“抢票太难”，此前一些演唱会内场前排甚至出现数万元的“黄牛价”。这样的情况下，越来越多演唱会采取“强实名”模式，即购票时绑定个人信息，入场时门票、身份证件和人脸识别“三合一”。记者在一些购票平台看到，多场即将开始的演唱会均采取强实名模式。张学友广州演唱会明确“现场刷闸机验证身份证和人脸后实名入场”；周杰伦太原演唱会需要“一票一证、实名购票”；张惠妹上海演唱会购票时要提前将观演人信息与门票一对一绑定，入场时需要票、证、人脸核验一致。刚刚看完鹿晗演唱会的市民魏奕认为“强实名”是好事，“起码可以保障真正的观众相对公平地抢票”。李卿祐则认为演唱会这样的人群聚集活动，“强实名”对公共安全是一种保障。点开李先生的朋友圈，记者看到他发布陈奕迅演唱会消息，“强实名，接代抢。”所谓“代抢”，就是粉丝将自己购票平台账号、密码及身份证号、手机号等个人信息交给黄牛代为抢票。在二手交易平台和社交平台上，这样“代抢”“代拍”演唱会门票的信息不少，收费从200元至2000元不等，甚至有热门演唱会曾开出5000元代拍价。
交易平台上各类代拍信息，价格根据演唱会不同变化
在一些法律界人士看来，“代抢”“代拍”是否违法需要看其具体行为。“如果和普通消费者一样人工抢票，没有扰乱购票秩序；但如果用非法技术手段抢票就涉嫌提供侵入、非法控制计算机信息系统程序、工具罪。”此外，如果“代拍”接受的是合理范围的劳务费，可以视作正常委托合同行为，但如果是以赚取差价高额转让门票，则涉嫌扰乱市场秩序乃至涉嫌非法经营。“即便行为不违法，但风险非常大。”李卿祐说，将自己大量个人信息提供给游走在灰色地带的陌生人，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不少平台也已关注到代抢现象。一些二手交易平台搜索“代抢”已无法显示信息，而部分购票平台则明确一个ID限购两张，一些演唱会也提醒“切勿使用同一观演人证件在多平台购票”，否则可能被视作异常而被取消。记者在社交平台上看到，越来越多粉丝主动号召抵制黄牛的倒票、代拍等行为，“宁愿错过演唱会，也不助长黄牛歪风”。漆悦今年一直参与和黄牛“斗法”。今年5月初，五月天北京演唱会正式公布定档，当天开启粉丝团票。她介绍，这一模式是三个大的五月天粉丝站与演唱会主办方协调，在票务网站售票前留出一部分团购票，通过粉丝站定向发售，已实行多年。为防止黄牛入场，今年购票者要先答题证明粉丝身份。但随后团票就被取消，粉丝站表示是“不可抗力”，但粉丝间流传的说法则是被黄牛举报“非法集资”。5月13日，演唱会主办方声明表示，全部可售票在有关部门严格监督下分配至官方授权票务平台公开销售。今年五月天还有多场巡演将举行。众多粉丝在社交媒体号召拒绝黄牛倒票，“你不买我不买，明天还能降200”。即便是自称个人有事加价转让的行为，也会被称为“个人牛”遭到谴责。
粉丝在社交平台拒绝高溢价黄牛票
“斗法”似乎有了些效果。开票之初，原价1555元的内场前排一度被叫价到近2万元，如今价格腰斩。粉丝们在网上继续号召大家，“宁可场外蹦迪，不让黄牛赚钱”。“现在年轻人不一样。”李先生感叹，自己从事这一行业多年，今年看到许多新鲜事，比如梁静茹演唱会，柱子遮挡视线，观众会找主办方要说法；郑秀文演唱会因歌手原因延迟，对于中途要赴香港取票规定，很多粉丝直接说不。“即便粉丝愿意为爱发电，也不能对他们傲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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