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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网上根本不一样!”,裸辞后他重回原行业:世界还是那么大,我已经不敢去看看了

上观新闻 2023-09-02

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狮子坐 Author 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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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友王京裸辞了。

她在语音里平和地讲述自己裸辞的消息:就是“下家没找,房贷车贷没谱,旅行目的地再议,职场角色中止”的那种“裸辞”。

32岁的王京是房地产行业从业人员。此次裸辞原因是领导曾许诺的激励不仅没有兑现,还重新画了饼。她实在忍不下去了,跳过情绪宣泄,直接提交辞呈。

过去的两年半里,王京曾至少10次向我表达了想要裸辞的念头。平均下来,每三个月一次,原因包括无休止的加班、上升空间小以及工资不符合预期等。

现在看来,之前的每个时间点裸辞都不算差,唯独目前这个时机不好。

我提出了一个自认最经济适用的办法:“苟着”,静待良机。

她一口否决。

为了证明好友的决策是错误的,挂断电话后,我搜了一下“裸辞”历史数据:

2015年时,“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这句话风靡网络,它被评为当年度最有情怀的辞职理由。

2018年,有媒体对1972名18-35岁的职场人士进行问卷调查,结果显示,22.5%的受访职场青年曾经“裸辞”过,49.4%的受访职场青年考虑过“裸辞”。

2020年,据脉脉联合西瓜视频发布的《职场人裸辞现状调研报告》显示,每10位职场人中就有8人动过裸辞的念头。

2023年,在小红书上以“裸辞”为关键词搜索,相关笔记超过89万篇,而这个数字在2022年时是11万。

和我料想之中出入很大——原来裸辞的热度从来就没有下去过。

只不过,前几年,裸辞的故事是网络爽文,这几年,社交媒体上裸辞故事后面,出现的评论不再都是羡慕嫉妒恨,而经常有比如“你要是家里有矿,你随意”、“裸辞一时爽,事后火葬场”这一类更悲观的劝解。


2

我又和数位裸辞人聊了聊。

裸辞之后,有人先去旅游一阵子,有的成为自由职业者、数字游民,有的做了全职儿女……可几乎每个接触到的裸辞人,都提到了两个字:焦虑。

28岁的小佳于2022年9月裸辞。此前,有三份工作经历,分别在新媒体公司、新消费品公司、广告公司。

对于小佳来说,裸辞的动因是寻找人生的意义。具体来说,他明确地知道了自己不要什么,却又不知道自己要什么。

这在父母这一辈看来不是一种很冠冕堂皇的理由,但人生意义感的缺失,对现在的年轻人来说是一种难以承受的迷茫,更是一种煎熬。

不过,小佳承认,裸辞只是提出的那一刻起最爽,之后的每一分钟,新的焦虑都在增加。

裸辞后,小佳还需交房租,以及防止社保断缴,这两笔固定开销让他头疼。在压力之下,他选择离开了上海,回到福建老家和父母同住,7万元的存款够他在不消费降级的情况下,可以撑个半年。

半年之后不是还要上班吗?学习新行业的各类知识、以自由职业者的身份加入到行业头部公司,成了小佳新的目标。

但是,要换一个专业和行业,就像要翻越一座高山,比如很难接触到一些核心人脉,和前辈讨论时总会遭遇指责,受到的挫折并不比之前在职场里的少。

可以想见,除非财务自由,把裸辞当做提前退休,否则焦虑会一直如影随形。

有意思的是,当小佳想去领失业金的时候发现,自己这样的主动离职的裸辞人,是无法领失业补助金的。


3


在一些故事中,有些人把被裁员也说成是裸辞,因为听起来没那么伤自尊。

裸辞后的空白期如何规划,也是一个会被贴上标签的事情。

裸辞人中暗藏一条鄙视链。

判定这条鄙视链的维度,大致有两个,一个是裸辞后干什么,是旅游还是向内寻找平静;二是裸辞后有多少不焦虑的底气,即手上的老本能让你坚持多久不工作。

令我意外的是,裸辞后“看看世界”并不占据高点。反而是向内寻找心灵的声音且有相当一部分存款的人,身上有着光芒,在短视频平台上能收获大量拥趸。而裸辞去穷游,还吐露焦虑感的人的主页里,常有“搬砖不香吗?”此类的说教。

小周从金融行业裸辞,两周的国内旅游之后,仅有两年柜员工作经验的小周投了十多份简历,都没什么回音。几个月后,生活的压力让他回到了原来的行业,还是和原先几乎一模一样的岗位。

我问,你如何看待这次裸辞?成功了吗?

小周说,自己至少还有工作。

但入职前,小周在微信上重新把同事们分了组。他不想让之前的同事看到他吃了回头草。

如果裸辞后又回到原点,那裸辞时的勇敢,似乎也成了笑话。

之前,小周对于裸辞的想象,大多来源于网上的视频。裸辞后小周发现,身边一下多了好几个裸辞的朋友,“或许是物以类聚吧”,但他们并没感受到裸辞后的潇洒,容易找的工作都是自己不想做的,自媒体账号也根本没有起色,他恍然大悟:“和网上的根本不一样。”

在小周眼里,世界还是那么大,可他已经不敢去看看了。


4


小张是我的采访对象中,裸辞次数最多的。她自述有4次裸辞经历。

2018年7月,小张毕业后入职西安的一家广告公司做文案工作。一年后,她裸辞,心怀“想好广告,就去上海”的憧憬,揣着一些存款来了上海。

2019年10月,她入职了一家能源公司。在2020年5月被裁员,拿到了一笔补偿。当年10月,小张进入一家4A广告公司。

起初,她对这家公司的加班文化并不排斥,甚至还有点自我感动式地积极加班到晚上9点。可慢慢就越加越晚,直到加班到凌晨三、四点。2021年7月,小张再一次裸辞了。

2021年10月,她入职了一家甲方公司,不过很快感觉自己成了甲方公司里的乙方。2022年7月,她又裸辞了。理由是“职场不耐受”。

她发现,短视频平台上有人劝年轻人不要裸辞,也有人晒出各种旅游打卡图片,并冠以“裸辞后的xx天”,却少有裸辞人的社群,告诉裸辞人在空白期究竟可以干什么,如何度过,如何开启人生副本或重启职业生涯。

小张以“四次裸辞”、“不想上班”为标签,开始运营自媒体账号,成了新赛道的创始人。有人提醒她,裸辞这个词作为标签不太好,她不听,“自然会有需要的人刷到她”。

小张发起了“100个裸辞人”的人物征集,也因此吸引到了不同行业裸辞的人。接着,她把公域流量转化为私域流量,建立社群,再做成了付费社群。

除了帮人转型成为数字游民、自由职业者,她也希望能够帮助有需要的裸辞人回归职场,或者度过裸辞后的空档时期。

她的粉丝们称她 “也许是全网首位裸辞博主”。

可能是找到了“蓝海”,裸辞后的7个月,小张的收入超过了之前的工资。可她不得不承认的是,“不想上班”的她,又上班了。自媒体运营是一个新的职场,甚至比上班还累。

我问她怎么看“裸辞”,她说不赞成“人生是旷野,不是轨道”这样的毒鸡汤,裸辞的人更需要的是解决现实问题,比如租房、社保等等。但她又觉得,“建议不要给年轻人建议”,他们会走自己的路,哪怕掉坑里,他们也会自己爬起来。


你怎么看待裸辞?
你敢裸辞吗?
你有过裸辞经历吗?


解放日报·上观新闻原创稿件,未经允许严禁转载

作者:微信公众号“狮子坐”
微信编辑:纳米
校对:w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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