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本海默》明天上映，能不能拯救好莱坞？很难

《奥本海默》终于要在8月30日上映了。

不少人期待，口碑稳健的诺兰能给在国内表现颓唐的好莱坞电影注入一针强心剂。

诺兰上一次来中国，还是2017年宣传他的首部战争片《敦刻尔克》。同样是从未尝试的类型，同样有热情高涨的粉丝……也同样遭遇了一个不平凡的暑期档。《战狼2》在那个夏天狂砍50亿票房，成为当年暑期档赢者通吃的唯一紫微星。
那年中国内地票房前十名里，好莱坞大片有四部；到2019年时，好莱坞电影在这张榜单上的位置，仅剩两席。敏锐的观察者或许发现，好莱坞神话的溃败，并不突然。
那么，《奥本海默》真的能拯救好莱坞在内地的滑铁卢吗？
1

韦氏词典中对大片（blockbuster）的形容是：expensive, effective, successful, large, or extravagant。简单来说，就是高成本、大制作、效果好的大电影。
对于中国观众来说，最经典的好莱坞大片可能是《泰坦尼克号》。

这部片子在技术与艺术上都可谓登峰造极，曾狂揽11项奥斯卡大奖。1998年，影片在内地斩获了3.6亿元的票房。那年中国电影总票房不过14.5亿。

《泰坦尼克号》影响之巨，以至于2012年3D修复版在国内重映时，仍然狂吸近10亿元的票房。在豆瓣电影TOP250的列表上，《泰坦尼克号》排名第四，至今仍有人讨论杰克和露丝为什么只能活一个。
这份豆瓣榜单上，位列前十还有两部克里斯托弗·诺兰的电影：2010年的《盗梦空间》和2014年的《星际穿越》。前者极其烧脑，后者穷尽想象，票房与口碑都表现不俗。
对于中国观众来说，好莱坞大片曾经代表的是一个富有想象力的世界，它会带来最先进的技术，最优美的镜头，最离奇的情节。每个面向，都充满魅力。
但是随着时间推移，这样让人回味无穷的好莱坞大片越来越少了。
2015年在中国内地票房表现最好的5部好莱坞电影，分别是《速度与激情7》、《复仇者联盟2》、《侏罗纪世界》、《碟中谍5》和《霍比特人3》，4部续集电影加上一部老题材的重启。
之后几年，超级英雄更是成了超级大片的万年主角。2018年全球电影票房前十名中，五部电影都是标准的超级英雄电影，以漫威顶级阵容出现的《复仇者联盟3》高居榜首。

到如今，好莱坞的空间里塞满了超级英雄和续集电影。去年全球票房排名前十名中，只有《新蝙蝠侠》的片名里没有数字。但它依然是一部讲超级英雄的、新瓶装旧酒的电影。
当下的好莱坞大片，已经不是十多年前那些在技术和艺术的边界不断突破，同时具有鉴赏性和讨论度的重量级影片，更多只是带着熟悉的IP、重复着成熟的套路的标准产品。

2

事实上，好莱坞一直是高度工业化的电影大厂。对于各大电影公司来说，一部电影首先得能赚钱。
伴随经济下行、行业革新，好莱坞电影业舒服的好日子已经过去。
随着好莱坞“六大”电影巨头变为“五大”，制片厂逐渐变成庞大的媒体集团里一个经营电影的部件，利润只占其母公司利润的10%不到。
与此同时，Netflix迅猛发展。当Netflix在美国的观众人数逐渐接近全美付费电视观众总数时，美国本土的电影院上座率却跌至20年来最低，各大电影公司的票房收入中，70%需要依靠海外。
经营压力空前巨大的形势下，好莱坞需要一条路，可以稳妥地营收、可以和流媒体抢观众、可以从全世界赚钱。
这条路径最终指向了IP和续集。
首先，IP好挣钱。比如IP之王迪士尼的生意经就是，电影先收获一波票房，然后开发衍生品、充实迪士尼乐园、吸引更多游客，最终再反哺到IP，形成一套生态闭环。
其次，IP更安全。经典系列电影，如《变形金刚》、《速度与激情》、《碟中谍》等，一直都有着尚佳的票房表现，自然在各大制片厂内部的续集评估中一路绿灯。同时，熟悉的题材在创作周期上也更为可控，适合有规律的批次生产，以便与内容更新快的流媒体争抢人气。

最后，IP易出海。这些IP及续集电影，基本都模糊或虚构了社会文化背景，以简单的正邪对立二元结构建立故事，人物的发展也通常是向外成为英雄而非向内进行思辨，普适性大于独特性，几乎没有理解成本和观影门槛，更容易出口，被不同国家的观众接受。
结果就是，商业需求压倒了艺术追求。影业巨头们在制造大片时，更趋向躲在安全区里保守经营，将IP运作成赚钱机器。
当然，经验老到的好莱坞也试图避免过观众对ip审美疲劳。他们做过一些改动，比如前几年推出所谓“反英雄”概念，《死侍》、《毒液》等等都是那个时期的影片；又或者是在《碟中谍6》中升级任务难度，让阿汤哥和摄影师一起高空跳伞。
但在有限的故事空间里，增加些小打小闹的创意，本质是换汤不换药，还是在压榨ip红利。

3

既然观众审美疲劳，那直接放弃好莱坞这道菜可以吗？
答案是否定的。中国在2001年加入WTO时，将进口分账片的配额由10部增加到20部。2012年中美两国又签署了一份《中美双方就解决WTO电影相关问题的谅解备忘录》，规定在既有的20部配额外，中国每年再增加14部分账电影，且必须是美国的3D或者是IMAX电影。
那么什么样的影片适合引进？
能够补充电影供应，繁荣国内的电影市场，同时不对国产电影空间造成过多挤占，且有适宜的价值观。
这样一来，好莱坞的另一批原创电影，也不好给内地观众“上菜”。
非ip续集的原创电影，其生产者更多是规模更小的独立制片厂。这些电影投入少，票房压力小，不依赖出口；又因为强调艺术性，往往更关注社会突出问题，强调故事与人物的内在矛盾。
美国本土近几年最突出的社会议题是什么呢？无非是种族矛盾、LGBTQ团体……对内地观众来说，这有点“水土不服”。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的进口电影总是以好莱坞大片为主。
当庞大的观众基数有着充沛的观影需求，而舶来品又索然无味，票房自然就落在了国产电影的头上。所以今年暑期档的热闹，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4

一个废话观点是：站在暑期档尾巴上的诺兰和《奥本海默》，恐怕难以为好莱坞电影挽尊。
就影片本身来说，《奥本海默》是部用心的电影。作为传记电影的主人公，美国“原子弹之父”罗伯特·奥本海默本身充满各式各样的矛盾标签，如同暧昧不明的谜语，正是诺兰最爱的题材。

为了拍好这个令自己着迷的故事，诺兰依旧使用了被誉为“画质天花板”的IMAX摄影机，并且坚持“实拍”，不仅直接搭建了一个洛斯阿拉莫斯小镇，连最震撼的原子弹爆炸场面，也没有启用特效，而是以特殊手段用实拍完成。
但是在美国本土的票房收入上，严肃且深沉的《奥本海默》只斩获了2.8亿美元，仅为《芭比》5.6亿美元票房的一半。
等到《奥本海默》在中国上映时，票房表现会如何呢？作为一名谨慎的评论者，我只能说，不太看好。
虽然在好莱坞打拼，但是诺兰形容自己“像我的前辈希区柯克那样，不仅是一个导演，也是一个拥有奇想能力的人”。他在电影创作中追求叙事逻辑的不断突破和哲理思考的无尽探索，风格强烈自成一派。
也因此，观众被分成了两派。喜欢他的人沉浸在推理解谜的观影体验中无法自拔，不喜欢他的人则在离经叛道的剪辑结构中昏昏欲睡。而诺兰在中国的拥趸，大都集中在一、二线城市。这就意味着诺兰的辐射面，有一定的局限性。加上人物传记片本身就自带文艺气质，三个小时的片长更加考验观众的耐心与精力。
但毕竟，用心的电影未必等于“好看”的电影，也不一定是“成功”的电影。在心浮气躁的好莱坞，还有人能沉静下来研究一个人物，打磨一个故事，探索一种可能，这本身已经弥足珍贵。
如今，好莱坞身受内外压力，短期内在创作与质量上恐怕还会持续一段时间的疲软。目前已知定档于2024年的电影片单中，仍是一堆老IP和续集电影。但长期来看，好莱坞大片是在一个时间阶段的暂时失灵，还是好莱坞工业体系的周期性更迭，还有待观察。
谁能挽救好莱坞大片在内地的市场？答案离不开最基本的规律：好故事深入人心，好电影历久弥新。
任何纯粹把电影当商品，把观众当韭菜，借套路赚快钱的路子，在一个成熟的电影市场里，肯定是要走到尽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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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微信公众号“狮子坐”
微信编辑：纳米
校对：凯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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