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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制菜为何惹了众怒
上观新闻
2023-10-10
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狮子坐
Author 西里斯
近日,“人类饲料”预制菜频登热搜。
不同于之前预制菜做年夜饭、预制菜进连锁大店时尝鲜的态度,这回,更多的是拒绝。
尤其是预制菜进校园,引发了“家长辞职送饭”、“校长表态反对”等诸多争议。甚至社会也出现了大量抵制预制菜的声音
这次前所未有的激烈反应,是应当被理解和共情的吗?
1
预制菜不算是新鲜事。在我小时候,我妈如果不想做早饭,就会塞一罐热过的x鹭八宝粥给我凑合一下。速冻水饺汤团等,也拯救了不少不会做饭的单身男女。
要说不同,这两年日渐走红的预制菜,往往以料理包的形式出现,本质是一种即热或即烹食品:
梅菜扣肉、黑椒牛柳、法式羊排、红烧黄花鱼、小鸡炖蘑菇……想吃哪包开哪包,前两年春节,曾爆出线上买菜平台7天卖出300万份预制菜的新闻。
展出的预制菜。图源新华社。
但过了最初的新鲜劲,有人觉得不对劲:不好吃!没有锅气!最重要的是,这中间得放多少添加剂?
一些体验式的短视频具象化了这种忧虑:打开料理包,都是“科技与狠活”啊。
恐惧往往来自未知。
从科学上讲,食品添加剂是现代饮食不可缺少的一环,并不需要闻之色变。而合规上市的预制菜本身一定通过了国家的食品安全检测,安全本身肯定是没问题的。
但科学上证明的安全,并不等同于人心理上的安全感。
为什么?首先对食品安全的担心,是有现实来源的。
2010年前后的“苏丹红鸭蛋”、“毒奶粉”、“地沟油”事件,引爆了公众对食品安全的质疑和不信任。而涉及其中的“苏丹红”“三聚氰胺”等添加剂,更让人谈添加剂色变。一些速食品牌,如康师傅,也曾爆出过脚踩酸菜的事。
脆弱的信任一旦被打破,修复需要漫长的时间。
我又看不到加工过程,我哪知道他们到底做了啥?在过去的经验下,大家很容易多“脑补”几下。
其次,
很多时候这种担忧,存在着信息差,甚至用科普无法消解。
比如,一列列看起来纷繁复杂的化学制品名称躺在食品包装后面,普通消费者如你我,能搞清这些到底都是什么吗?消费者不是人人能有本事学成专家的。
一款“牛肉精”的配料表。图源新华社。
所以,要让消费者信任,不仅要信息透明,更要有严格的监管保证商家不敢造次,而不是出了事还能换个马甲继续玩。不然,老百姓纵然有自学成才的愿望,有实践出真知的积累,但还是很可能在一次食品安全的事故后再次变得疑神疑鬼。
2
我本人并不拒绝预制菜。作为在外讨生活的打工人,一个人真懒得开火,即使知道现在的外卖几乎都是预制菜,本着眼不见为净的心思,能维持生命体征就行,凑合一天是一天。
但自己可以凑合,孩子不行,这就是中国家长的软肋。
我二十好几了,回家点外卖还得绕着我妈,小心翼翼地在她回来前把外卖袋子扔了,消灭我又偷懒吃了“地沟油”的罪证——尽管我早过了长身体的年龄。
预制菜到底有没有营养,这是个科学问题,但有时候,科学问题也关乎着情感问题。
对于中国人来说,饭菜往往寄托着复杂的情感:
关怀、牵挂、爱意……都化作一句“这个有营养,多吃点!”
很多人回想起求学备考阶段时,恐怕都能想起来每天饭桌上的新鲜大虾、深夜复习时的一碗热鸡汤(还得是走地鸡)。我们高三那会,不少同学家长不惜放弃外地的工作也要来陪读,就为了给孩子亲手做点更营养的饭菜。
图源新华社。
而当时食堂每天公示的菜谱,也是家委会最关心的东西之一。
毕竟,孩子们可没什么自己做饭、出去吃饭的选择,基本就是学校喂啥吃啥。
这可不像大人在饭店吃饭,想方便省钱的找预制餐厅,愿意等小火慢炖的继续吃传统口味,饭店只需履行告知义务即可。
更何况,家长们对营养问题的担忧,未必是空穴来风。尽管一再强调,预制的过程中,食物营养的流失和传统做菜差别不大,
但纵观当下预制菜,占据主流的可不是什么健康食品。
一份行业洞察报告显示,在预制菜中,火锅是第一热门,其次是酸菜鱼和烤鱼餐饮市场上的经典单品;热门食材上,TOP5食材均为肉类;口味方面,辣味预制菜品类更受欢迎。
你看,重油重盐重辣,这刻板印象一成,和健康食品的理念,着实是背道而驰。
孩子们本来学业压力大,运动时间少,这饮食上再叠个debuff,家长们能不抗议吗?
3
预制菜曾被看作是未来广袤的蓝海。
过去的2022年,中国预制菜市场规模已经达到了4196亿元,同比增长达到令人艳羡的21.3%。有专业报告预估,三年后,我国预制菜产业有望发展成下一个万亿级市场。
从现代工业的发展逻辑讲,连锁餐饮店老板同样很需要它们。中央厨房的好处在于,比起手总有轻重的厨子,机器更精准无情,能做出更规整统一的口味,不怕担心食客冲来投诉今天厨子多抖了一勺盐,也方便了餐饮店进行更大规模的生产和扩张。
工人制作预制菜。图源新华社。
这事也不稀奇。诸多西式快餐的标准化生产甚至成了一种特色,中式快餐与时俱进也没什么不好。
更何况,中央一号文件也把预制菜写入了发展规划里,提出要“培育发展预制菜产业”。各省也相应出台了规范文件,对预制菜的安全标准等进行规制。
眼下的这场针对预制菜的风波和争议,更像是一次适时的提醒和爆发:
这背后,既有由来已久的对食品安全的忧虑,也有对食品工业化夺走普通人选择权的抗议。
有时候,行业过热未必是好事。一路高歌狂奔,就容易在热度中失序。预制菜虽有千万方便,但是若是处处只能吃上预制菜,食客彻底没了选择权,就容易变了味。
工业化的进程总是势不可挡,只是,不同于菜谱总是精确到克的“白人饭”,中式饮食的精髓,有时候正藏在模棱两可的“少许”“若干”里。未来,也许标准化的预制菜能保障安全问题,也会改善营养问题,但大火烹炒、小火慢炖里绵延下来的中华美食传统,则非机器所能复制回味。
预制菜可以有,但中餐的终点绝不可能是预制菜。
毕竟,对于咱们中国人来说,食物承载的情感和意义,远不止于混顿饱饭这么简单。
解放日报·上观新闻原创稿件,未经允许不得转载
作者:微信公众号“狮子坐”
微信编辑:佳思敏
校对:SY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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