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子火了！11岁小姑娘讲一口流利上海话，网上走红惊动校长
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申藏 Bleu Author 董天晔 秦东颖
“哎，翻译个上海话，‘他竟然说他傻’。”
“伊讲，伊戆一刚！”
2022年7月
10岁的上海小姑娘Cora
与母亲的上海话短视频
在网络上一下子火了起来
Cora穿着一件卡通T恤，一边有板有眼地讲着上海话，一边吃着雪糕，两颊红扑扑。道地的沪语发音和Cora可爱俏皮的表情产生的反差萌，让这段视频获得无数网友的点赞转发，几天时间里播放量就超过百万。
可爱的Cora圈粉无数，评论区里有人开始继续出题：“222用上海话怎么说？”
就这样歪打正着加上顺水推舟，Cora戏精上身的视频拍了一段又一段，“上海小囡讲上海话”做出了系列，粉丝量一路水涨船高。
通过直接在视频号后台的留言，我们联系上了Cora妈妈。
Cora的上海话视频是怎么出炉的？
Cora在生活中什么样？
Cora妈妈是否会让女儿走流量变现的路？
学校对于Cora拍视频怎么看？
我们带着许多问题，一下掉进一个11岁女孩五彩缤纷的异想世界。
01
周末去爷爷奶奶家吃午饭，红烧鲳鱼、糖醋排骨、椒盐皮皮虾……满满一桌菜，都是Cora的最爱。
席间，Cora爸爸问女儿，“晓得皮皮虾上海话怎么说伐？”
Cora的眼睛滴溜溜转，十级上海话考题里也没这题，cup都快烧了。
一旁的Cora妈妈开始在大脑记忆库检索，答案在嘴边又说不出来：“哦！是不是叫……”Cora爸爸笑哈哈，“阿拉老早叫柴思虾。”
随时随地开始的词汇量游戏让Cora慢慢成为上海话的“专家”。其实最开始，和大部分的新一代上海小囡一样，上了学就只习惯说普通话了，Cora的爷爷是个老派人，反复关照儿媳妇：“至少回到家里，小家伙就别说普通话，练练上海话吧。”
“只觉得平时跟女儿讲上海话这件事挺普通的，没想到随手发条视频突然就火了，可能是我们运气好吧。特别是拍了视频后，很多家长留言说，‘Cora上海话讲得这么好，我家小朋友很想学’，让我们也感觉达成了一个小目标。”Cora妈妈说。
视频号、小红书、抖音，Cora的全网粉丝数已近40万。一段时间里，周围经常有人跟Cora妈妈说，“ 哦哟，又看到你们家女儿视频啦！”
“关注我们的人多起来，到底下期做什么？之前会有点压力，有被push的感觉。”Cora妈妈有了来自内容创作的焦虑，“爆点像开盲盒，自己也不知道，突然某一条就火了。”
今年3月，一条关于“上海话‘嘎门想‘是什么意思”的视频里，Cora用中英文开讲，妙趣横生，收获150万+的浏览量，转发超过3.3万，点赞超过1.4万。
“一开始很在乎粉丝数量，后来越来越不在乎，还是内容比较重要。”经历了一波流量高峰，Cora妈妈开始懂得把心态放平，“讲上海话作为卖点的短视频圈子也是很卷的，不要太当回事会好一点。”
哪里有流量，哪里就有人跟风。Cora火了没多久，就出现了模仿者，甚至完全套用她的短视频作为模板，开场白也是有个妈妈在说：“哎，我问侬呀！”
刚看到一两个模仿者，Cora妈妈心里很不舒服：“‘哎，我问侬呀！’是我和女儿日常开启聊天的一种方式，算是自然形成的风格。这些模仿者拿我们的相处模式作为流量收割的工具，总归会感觉被冒犯到。但是后来想想，一方面这也不算啥专利，不好维权；更重要的是，至少大家做的都是推广上海话这件事情，那么心态就也平和很多啦。”
一次，妈妈给Cora出难题，问上海话“罚单”怎么说。
Cora绘声绘色“像青铜会的刚，哦哟今朝倒霉，喫了张罚单；王者哪能刚，刚八侬听，今朝触霉头哦，喫了张抄报单。”
“哦哟，老克勒！”画外的妈妈哈哈大笑，一只手伸进画面，跟女儿互相击掌。
每次拍视频，母女会准备一个简单的脚本：“还是要有点戏剧性，设置些悬念，比如有个大反转或是恍然大悟。Cora非常善于get我的点，所以我们配合很默契，母女心灵相犀吧。其实家里我们平时说话也是‘搓来搓去’，视频里基本保持了那个状态。”
有人质疑，拍视频会不会占用太多孩子的业余时间，甚至会影响学习？
平日里一贯低调的Cora妈妈为此亲自下场在视频号回应，大部分视频的拍摄一边吃饭一边就能完成，简单的视频从拍到剪也就不超过半小时。
至于当天到底要不要拍，全凭“顾总”（Cora妈妈对女儿的“尊称”）今天的情绪。
学幼儿教育出身，Cora妈妈是懂女儿的：“视频如果反复拍好几遍，小孩子会没有耐心，也显得假。我有时跟她对一下脚本，拍摄一次就过了，她的状态也特别好。”
总而言之，Cora在镜头前和生活里都有种与生俱来的松弛感，拍短视频的流程又简单又轻量，效果还好，有点“老天爷赏饭吃”的味道。
“我们这个家庭气氛很宽松，所以她一直都有点显眼包，人来疯，越是大场面，越是豁得出。”Cora妈妈说。
古灵精怪，能文能“舞”， 有人称她为“宝藏女孩”，也会引来尖酸刻薄的评论，比如“洋泾浜警察”来纠正沪语发音；时不时有人吐槽她拿筷子的手势，叫她改一改；还有人说她“太老嘎”，“不像这个年龄的孩子该有的样子”。
Cora父母看了有时挺来气，尤其是爸爸：“为啥对小孩子都要这么苛刻？”
反而是Cora劝他们，“侬去回复人家组啥啦，人家跟侬搭界伐拉？”
后来，Cora跟妈妈还专门拍了一集视频，回应网友的“关心”。
Cora笑嘻嘻地对着镜头说，“没事的，我已经有姆妈了，谢谢大家哦！”逗得妈妈哭笑不得，“还是侬比我心态好。”
02
妈妈说，Cora之所以能成为一个“社牛显眼包”，一半来自轻松的家庭气氛，另一半来自学校的教育塑造。
9月刚满11岁的Cora，现在是上海市民办协和双语学校五年级的学生。
上午10点50分，Cora和同学们三三两两，拿着书和笔袋在校园的走廊里穿梭。上午第四节是“语文走班课”，根据孩子们的学习能力和兴趣，Cora分在“鲲智班”。
教室里，三张小书桌拼成一个大方桌，20个孩子分别围坐在课桌前，氛围轻松又热烈。
语文老师刘歆颜也是Cora的班主任。今天的小古文课讲“子弗受玉 ”，一个清廉与德行的故事。
开讲前，她指着标题问同学们，“主人公子罕到底有没有拿到一块玉？”同学们踊跃举手回答，有人说拿到， Cora说没有。
在刘老师看来，答案是唯一的，但在课堂里，孩子们可以畅所欲言，老师可以听到他们不同的回答，不同的观点。
抄写、朗读，小小的教室里，时而安静，时而童声此起彼伏。
课堂教学中，刘老师会有意识地让每个小朋友起立回答。有些同年龄的男生发育晚，个头小小的，回答声音也不如女生响亮，刘老师会鼓励他们大声发言。
在刘老师眼里，亲手带教了5年的Cora是个非常开朗自信的女孩：“她的笑容特别有魔力，是我们的治愈天使。”
刘老师说，Cora的突然走红既是意料之外，也算情理之中。
“校园生活会有许多需要团队合作的任务，Cora性格外向，又有领导力，做事认真有条理，总是扮演团队核心的角色。小朋友们也愿意亲近她，和她一起完成任务。”
成为小网红之后的Cora在刘老师眼里一点没变，“她从来都不是一个恃宠而骄的孩子，在学校里从不主动说起自己的事，非常低调。”
午休时间，Cora跟同学跑去食堂，快速扒完饭菜，把餐盘交掉；又一溜烟儿没影了，大家都要争分夺秒去操场玩耍。
接下来的半小时是孩子们的放电时间。
Cora去器材室借来篮球，一群男生尾随其后，到了篮球场一秒钟不耽误，一场对抗赛激情开打。
男生说Cora菜不带她玩，她不服，偏要跟男生PK。虽然是场上唯一的女生，对手们丝毫没有让Cora的意思。Cora跑不过男生时，就会本能发出高分贝尖叫，不知道是为了给敌手施加物理伤害，还是为了给自己助力。
当天值班的刘老师正好在操场巡视，看到Cora施展声波攻击忍不住笑起来，“我们Cora输出全靠吼。”
操场上一眼望去都是欢蹦乱跳的孩子，一年级的小朋友也挂着标识牌出来玩。刘老师回忆说，“Cora刚来时也是这么个小不点，还在换牙。”
爸爸是篮球迷，从小给Cora灌输体育精神。小学二年级开始，请老师教她打篮球，初衷是想让她长高一点，结果练到后来，还真打进了校篮球队。
中午阳光正烈，跟男生们拼抢，独自冲锋上篮，几个回合下来，Cora脸涨得通红，发丝被汗水糊了一脸，跟视频里跳着Blackpink舞蹈的小仙女，完全是两个画风。
新学期的全员导师活动，Cora没有分在自己这组，刘老师还是偷偷去关心了Cora的学期心愿。
“看到她写‘希望自己更有耐心’，我心情很复杂。她是反应很快的孩子，跟同学相处也比较心直口快，有时可能会表现出不耐烦。但这是孩子的天性，让一个成年人做到耐心都挺不容易的，更何她也不过是十岁的娃，能够这么懂事，我看了觉得挺心疼的。”
在协和，老师从不和同学们谈论Cora的视频——对学生一视同仁，尊重个性的发扬施展，是这所学校老师的共识。
英语老师顾捷一开始不知道Cora成了网红，“还是大学同学跟我说她是Cora的粉丝，问是不是我的学生，我说，‘对啊，她是我的小助手。’”
在顾老师看来，她更在意Cora能否适应处于话题中心的现实，“每个老师都认识Cora，这件事好，也不好。一方面老师容易记住她，但小朋友之间会觉得，他们也很优秀，为什么老师看不到。所以对Cora来说更需要平衡这个关系，不能过于锋芒毕露，但小朋友的个性是，‘明明我都会，为什么要装作不会。’”
拍短视频本来不过是一场游戏，却让Cora无意中走入了一个无限广大的，被各种人注视甚至凝视的世界，这让Cora妈妈感到忧虑。
顾老师开导Cora妈妈，“其实早晚都会碰到，也不用过于担心，希望Cora能做真实的自己，让她明白，只要生活中也是真心愿意去帮助人家，跟自己演的人是一样的，那大家会更喜欢她。”
Cora在网络上走红的事甚至“惊动”了协和的校长杜玲。一次又一次朋友把Cora的视频发给她，从校服一眼她就看出，这不是自己学校里的娃嘛。
“Cora成了网红我觉得是好事，水到渠成。未成年人拍短视频的现象这是不可逆的，不可能一刀切，关键是不要过度开发。我看Cora所有视频都是跟她妈妈的对话，由她的监护人共同完成，这是很重要的。孩子的价值观还在形成，妈妈没有功利心，孩子也会受好的影响。她的视频内容有幽默感，也反映了孩子乐观开朗的个性，基本都是正能量，这我就放心了。”
站在学校的角度，杜校长认为协和“多元、平衡、包容、创新”的教育理念提供了很好的育人土壤，“既然能产生Cora，也会有在数理化艺术方面很出色的孩子。只是现在Cora成了网红，更容易被人们看到。”
“家长是学校的合作伙伴。”这句话写在协和的学生沟通本上。杜校长说，这是互相滋养的关系，“一个孩子未来成为怎样的人，家庭和学校都要承担起责任。校园应该打开围栏，以开放的姿态建立好家校关系，让家庭跟学校共同成长。像Cora拍视频这件事，我认为学校需要做的就是不过多关注，在背后默默支持。”
前段时间，Cora回来跟妈妈说，校长看到她的视频，还对她说“哟，侬上海话刚勒老好额嘛！”Cora妈妈听了，心里石头算是落了地。
03
当初选择协和双语学校，Cora的爸爸妈妈就意识到，这里可能会成为决定孩子人生走向的起点。
“Cora小的时候我们也‘鸡’得比较多。她读协和那一届不是摇号，要面试的。爸爸早上5点去早教机构排队，因为读那个早教机构进协和的概率高。那段时间，天天在外面学，反而进了协和，路径清晰了，就按照这条路走下去，可以放掉一些东西，不用两头抓。”Cora妈妈说。
每个周末，Cora除了篮球课，还学了一门德语课。其他时间，Cora妈妈更愿意带孩子去外面多看多玩。
“双11”这天是上海久事男篮的主场比赛。结束了上午的篮球课，一家三口下午正好去上海体育馆打卡看比赛。
上海体育馆上空，悬挂着姚明、刘炜、章文琪的退役球衣，一面上海男篮2001-2002赛季的冠军旗。
看着上海篮球的这些昔日荣光，Cora爸爸有些感慨：“上海男篮夺冠的那次我就在卢湾体育馆见证。今天带Cora来感受一下万体馆的主场氛围，也算是一种传承了！”
因为朋友引荐，在男篮更衣室外，Cora成功地“追”到了上海男篮的冠军教练李秋平。难得见到体育大咖，Cora有点小紧张，她拿出前一晚就准备好的校服球衣请李指导签名。
李指导摸摸Cora的头，欣然地在球衣上签名，还问起Cora训练的情况。爸爸说，一周训练三次，Cora补充道，“对，二四六”。李指导点着头，“参加集体项目很不错，比练个人项目好。”
初次见面，聊天的氛围却不生分，这个跟大家都在讲上海话很有关系。李指导夸奖Cora上海话讲得好：“说上海话确实需要氛围的，我平时忙，也没时间带外孙女，现在她上海话也不会讲，爸妈还要花钱送出去学上海话。”李秋平说。
球场边，一家子还偶遇了资深篮球评论员、曾是男篮中国队队员陈正昊。看到Cora，陈正昊觉得眼熟，“你就是那个拍上海话视频的小姑娘，对伐？”
陈正昊说，他最得意的是两个女儿生在新加坡，却练会了上海话，“在家从小我就要求说上海话，现在二十多岁了，能讲一口流利的上海话。”
Cora的上海话视频能得到来自各方的正向反馈，这让Cora妈妈非常欣慰。自从女儿视频关注度越来越高，她对话题的选择越来越小心，而那些扑面而来的商机与合作，也让Cora妈妈小心翼翼地做着选择题。
“确实有一些商家来谈合作，但视频号我们不做广告，只是在小红书做些种草视频，比如跟小朋友学习相关的用品。”
对于自媒体的运作，Cora妈妈不做太多商业的考量，“现在当然是学业为主，我们夫妻都有挣钱的能力，根本不需要把孩子拿来当摇钱树。自媒体只是她的一种社会实践。我其实主要的想法是，把这个号做做好，将来对她申请学校说不定能有帮助。我经常跟Cora说，你要不断提升自己，不要当绣花枕头，这样被人家模仿也不怕，哪怕有一天在网上不火了也无所谓。”
讲上海话、英文阅读、秀偶像的舞蹈，小女孩一天天在长大，也开始想要呈现更多自己的主张，“每次都是‘哎我问侬呀’没有新鲜感，个么今朝拍上海话，明朝vlog跳舞，我有很多才艺可以展示的呀！”
身边的朋友都跟Cora妈妈说，Cora适合往文艺方向发展；Cora的回答却有些出人意料：“我想成为事业型的精英，像business woman，比如律师，头脑清晰，沉稳冷静。我还很喜欢侦探这个职业，每次看探案的故事，也会跟着一步步去猜，解开谜底。”
在上海体育馆，不时有人认出Cora，她总是报以标志性的笑容，有点羞涩，又有点小得意。
男篮的主场气氛极好，主持人用上海话带热了全场的气氛，“上海男篮，模子！““俉刚上海，倷刚嗲！上海……”
这晚，虽然最终惜败给北控男篮，但全华班几乎新人撑场面的上海男篮，还是赢得了观众的掌声，Cora坐在台下，跟着全场的节奏，把小手都拍红了。
回家的车上，Cora抱着上海男篮的周边抱枕，兴奋地跟爸爸妈妈说：“明天你们来看我的篮球比赛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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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董天晔 秦东颖
微信编辑：泰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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