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前，4岁的小儿子瑞森终于出院了。
整整一个多月，两个儿子“无缝衔接”，先后经历了支原体肺炎，而且都属于重症。我几乎天天去医院的儿科“打卡”，在人山人海里“鏖战”。
回望这段经历，我有过内疚、纠结、痛苦，但好在都熬了过来。11月下旬的一天，我突然接到放学回家的大儿子伊森打来的电话：“妈妈，我觉得浑身没有力气……”我的心一沉。听说各大医院的儿科最近都“爆了”，人满为患。家长群里，大家每天都在讲述孩子发烧、咳嗽的症状。支原体肺炎、流感、新冠……不知道等待我的会是什么“判决书”。我让儿子立马上床睡觉，等我回来看情况。我随即帮他取消了周末的游泳课、英语课。老公比我早赶回家，一测小家伙的体温已经接近39度，服用了美林后就让他睡觉。等我忙完工作回家已是晚上7点，刚睡醒的伊森状态还行，精神挺好，也没有流鼻涕和咳嗽。我是不是应激反应过度了？他周末的安排是不是可以正常进行？可我依然心疼他平时读书辛苦，业余也没有什么空闲，能休息就休息一个周末吧。整个周末，伊森都没有再发烧，但咳嗽的症状开始明显起来。我后来反思过，如果那个周末就带他去医院，是不是就不会发展成这样，孩子就不用受那么多苦了？或许是过往的经验抑制了我的焦虑感，尤其是在经历了去年全家因新冠倒下，最后都靠自己用药自愈的事情后，我忽视了一些作为母亲最原始的“第六感”。事实证明，我小看了支原体肺炎的危害性，而且前不久全家都注射了流感疫苗，我以为不会发展到局面失控。病情的恶化发生在周一的晚上，已经咳了三天的伊森突然对我说：“妈妈，你能不能给我再找一件衣服，我觉得有点冷……”那一日，上海升温，他居然说他冷。到了晚上，他果然又发烧了，直接烧到了38.8度。服用美林后，我让他睡觉，明天再看情况。15分钟后，我再次推开了儿子房间的门，让他起来吃两粒头孢拉定和一点止咳药。那一晚，我没有睡好，半夜摸黑去看了他两次，他的额头还是烫。我心里急了，想着天一亮就带他去离家比较近的三甲医院检查。儿子每一次发自肺腑的咳嗽声，都像在揪我脑袋里的神经一般。但真正让人心烦意乱的，是带着他赶到医院，电梯到达儿科楼层的那一刻——人群扑面而来，我瞬间有种“绝望”之感。从儿科转到发热门诊，取号、排队……轮到医生给我们看病时，已是下午1点多了。我早就把伊森的整个病程都写在纸上，医生对我详细地按照日期、时间、症状、用药来写的病程非常赞赏。用听诊器听了伊森的肺部呼吸音后，医生说：“验血拍片吧，大概率是得了肺炎。”我不解：为什么肺都“白”了，肺炎支原体抗体却是阴性呢？医生说，最近遇到的病例大都需要7到9天后才能测出来，等确诊了再用药就来不及了。现在只能经验用药，先挂抗生素并联合激素治疗。我陷入了自责：这是伊森长到12岁以来第一次得肺炎。我一向是个很谨慎的妈妈，但凡孩子有点问题都会第一时间来医院就诊检查，所以他之前得过支气管炎、气管炎，都因为送医及时，最终没有发展为肺炎。这次是不是应该第二天或者第三天就带他来看病呢？我问医生需要住院吗？医生告诉我，本来是需要住院的，但儿科病房早就满了，只能每天来挂号、配药、输液。我直到此时才意识到，为什么儿科门诊人满为患了。一个确诊的孩子需要7天以上的治疗周期，每天都要来挂号，而新增病例又源源不断，新旧病人叠加，怎么可能不人山人海？还好，这家医院的输液中心虽然人多，但井然有序，基本排上15到20分钟就能输上液。输液中心里，各种咳嗽声此起彼伏。呕吐声、哭泣声、喊叫声、家庭成员间的口角、病患间的口角不绝于耳……第一天输液时，我们没有经验，准备不周。我一直在输液中心外的走廊里找空位坐着休息，再时不时去里面看看儿子有没有什么需求。第二天，我们就“熟门熟路”了，我带上了野餐椅和电脑，伊森则带着两本书。既来之则安之。虽然每天挂号排队、输液加起来需要耗费6到7个小时，但想到这一切终会过去，我们全家也没有像去年冬天那样集体“倒下”，还是小确幸一下吧。伊森连着输了三天的阿奇霉素和激素，三天后，遵医嘱换成头孢，激素减量，同时开始回家口服米诺环素。输液第一天回到家后，他就不发烧了，但咳嗽不断，医生建议有空就拍背。第12天我们去医院拍了CT，影像显示，肺部原先的实变部分已经有95%基本吸收了。医生看到伊森康复，也很开心，告诉他可以去上学了，又配了三天的口服阿奇霉素巩固一下。我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小儿子瑞森当晚就发了高烧。下午哥哥才刚取得“暂时性胜利”，晚上弟弟就开始“新征程”。我丝毫不敢耽搁。那晚，除了我和老公，孩子的外公外婆也都一起去了医院，四个人加起来220岁，陪着一个4岁的孩子看病。我们轮流给他排抽血的队伍，排了整整一个半小时，等到抽完血，再回急诊室重新排队看医生，又排了2个小时。凌晨1点，当我们看完病，配了头孢和哮喘雾化的药回家，又乖又听话的瑞森抬头望向夜空：“今天虽然晚了，但是我看到了很多星星。”那天凌晨，安顿好小儿子，我从父母家一路往自己家走。15分钟的步行路程，我想了很多。瑞森居家吃了两天头孢后，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高烧不断。我决定，带他去一家儿童专科医院看一下，因为他年龄小，而且有过敏哮喘病史。
我们在医院里做了呼吸道6项检查，等了两个小时的报告，结果全是“阴”，但依然不能排除肺炎支原体感染的可能，毕竟大儿子生病前，他们一直生活在一起，直到大儿子发病，两人才分开两处生活。鉴于我们送医较早，肺部感染不算很严重，医生建议我们选择拍X光胸片，而不是辐射相对较大的CT。胸片的结果是右肺感染，但溢出不算厉害，属于早期。权衡之后，决定不输液，口服三天阿奇霉素和强的松，再配合雾化哮喘治疗。可是吃了两天药，瑞森依然发烧不退，一直挣扎在38度线上。终于，在第三天晚上降到了37.3度左右，但咳嗽越发厉害。第四天我又带他去了一次医院，医生给出的治疗方案是：继续吃两天阿奇霉素，做10天雾化治疗。虽然瑞森这次患病，我们送医比较早，但他后来又合并了哮喘，最终还是住院一周左右，而且入院时血氧偏低，算是重症肺炎。整整一个多月的奔忙，带着两娃抗击肺炎。我整理了几条经验和建议，希望对大家有用。1，督促孩子戴口罩、勤洗手。适量补充维生素C，增强抵抗力。保证睡眠，别太辛苦。2，一旦出现发烧、咳嗽（连续不断）等症状，要尽早就医。各大医院的儿科都挤满了人，很多家长一想到要去人挤人，可能会增加交叉感染风险，就放弃带娃去医院，希望他们能自愈，但尽早送医还是必要的。除了三级医院之外，二级医院、社区医院都可以选择，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去私立医院。很多人家中也都备了药，但还是建议咨询医生后再服用，不要自行乱吃药。我们全家每到9月份就会去打流感疫苗，已经坚持了很多年。虽然接种流感疫苗并不意味着不会感染当年的流感，但即使感染，症状也会轻很多，而且全家都打，可以有效阻隔家庭成员之间的传染。尤其是二孩家庭，两个孩子如果同时或轮流生病，是多么折磨人的事情。两个孩子在家互相传染是很难避免的。哪怕我们家在大儿子确诊肺炎后，外公外婆第一时间就把小儿子接走，还没有逃脱病毒的狙击。医生告诉我，支原体肺炎哪怕肺部情况基本好了，在恢复期依然有一定的传染性。首先，家长们如果遇到孩子发烧、咳嗽，不必太过焦虑。肺炎在儿童呼吸系统疾病中是常见病，当然它也是最严重的呼吸系统疾病，不能轻视。绝大部分小朋友的肺炎都是轻中度的。假如出现重症表现，比如呼吸困难、意识状态不佳等，就要引起重视，一定要带孩子来医院就诊。
对绝大部分大龄孩子来说，如果胸片表现为大片渗出，家长不要慌。经过适当、规范的治疗，预后还是非常好的，能达到临床痊愈。其次，家长们要学会判断，如果孩子发烧、咳嗽持续三天以上，不退烧，咳嗽有加重趋势，就不能排除肺炎的可能，需要来医院就诊。哪怕家中自备了抗生素，还是要在医生指导下用药才安全。此外，很多家长都来问：是不是可以给孩子服用一些能增强免疫力的药？其实，预防呼吸道疾病最基本的方法还是戴口罩、勤洗手、注意通风，尤其对于孩子来说，不要过于劳累。有些孩子生病后，作业还做到很晚，作息不规律，免疫力就会下降。指望通过吃药来建立免疫屏障，不可能立竿见影，也是不长久的。最后，一旦孩子感染了肺炎支原体或流感，还是尽量在家休息，不要去学校上学，否则一方面会传染给更多孩子，引起疾病的扩散，另一方面对孩子身体的康复也是不利的。（同济大学附属第十人民医院儿科主任杨蓉）解放日报·上观新闻原创稿件，未经允许严禁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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