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颗牙要价20万！上海有人备受折磨，术后面色发青，持续疼痛，外国牙医查无此人...医院模糊信息

为努力减轻大众口腔种植费用负担，国家医疗保障局于2023年初首次启动口腔种植体系统（简称“种植牙”）集中带量采购（以下简称“集采”）。作为口腔医疗服务的主要提供者，许多民营医疗机构也参与其中，使广大患者深受实惠。

不过记者发现

在上海

部分机构不按规定

在明显区域公示相关信息

对自身是否参与“集采”也“讳莫如深”

20万元竟买了个信息不全？

上个月，解放日报收到读者老王书面来信，反映了种植牙被医院“打闷包”的烦恼。原来，老王近来频发牙病，电话咨询上海沪申五官科医院后，对方表示可以通过口腔种植让老王恢复咀嚼、发音乃至面容风采。老王有多年海外经历，便问医院有无外国医生？对方满口应承，在微信中将该院外国医生“Ga…”的信息发给了老王。

石龙路上的上海沪申五官科医院。

3月13日，老王来到医院，见到了外国医生“Ga…”，还花费了8000多元做了相关检查。当月22日，医院为老王手术拔除病牙，并新植了9颗士卓曼研究院股份公司“瑞士ITI 亲水型”种植牙等，医院要价20万元。

老王手术当天就支付了20万元。

不料术后，老王面色严重发青，还有肿痛，10多天毫无消退迹象。即便术后一个月，老王仍脸部淤青，疼痛现象依然明显，身心备受折磨……老王质疑院方为其选用的“瑞士ITI 亲水型”种植牙是否真材实料。他告诉记者，直到和医院产生纠纷后，他才稍微了解到一点国家“集采”等惠民信息，可院方从没告知自身是否参与，“瑞士ITI亲水型”种植牙是否被纳入“集采”也不得而知。

是否列入“集采”清单价格悬殊

国家医保局去年初首次开展种植牙“集采”，在参与的1.8万家医疗机构中，民营机构多达1.4万家。在国家医保局微信公众号“微服务”中公布的全国“承诺参与口腔种植价格治理医疗机构名单”中，上海沪申五官科医院名列其中，徐汇区卫健委监督所表示该院属于民营医疗机构。

国家医保局微信公众号“微服务”中公布的全国“承诺参与口腔种植价格治理医疗机构名单”中，上海沪申五官科医院名列其中。

上述“微服务”同时公布的“集采”中选产品和价格清单显示，价格最贵且全国医疗机构协议采购量最多的，便是士卓曼研究院股份公司四级纯钛种植体产品系统，价格才1855元。据专业人士介绍，其由“瑞士ITI 非亲水型”种植体、修复基台、配件包各1件组成，而老王采用的“瑞士ITI 亲水型”并非“集采”中选产品，两者价格悬殊。

“集采”中选产品和价格清单。

老王《种植治疗知情同意书》显示，种植系统“瑞士ITI 亲水”。

就在上述“集采”前后，国家医保局、国家卫健委等发布了一系列有关口腔医疗信息公开的针对性要求。以国家医保局《关于开展口腔种植医疗服务收费和耗材价格专项治理的通知》（医保发〔2022〕27号）为例，其针对民营医疗机构，要求主动在明显区域按规定进行价格公示，并保障公示信息的真实性、及时性和完整性。

沪申五官科医院公示了吗？记者于5月29日来到石龙路上的上海沪申五官科医院。根据院内楼层索引，记者在医院入口处的一楼宣传栏等明显区域没有看到与口腔种植价格治理、“集采”等相关内容。

宣传栏内并无相关内容。

二楼大幅背景墙上，并没标注其中哪些属于医院患者可使用的“集采”中选产品。

医院业务院长和医院所属公司总经理当天接受了记者的采访。针对医院明显区域未公示相关信息，对方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老王确为医院患者，医院向其告知过种植产品并非“集采”中选产品，可老王对此坚决否认。

被要求完善后仍只做“表面文章”

对于记者的采访提纲，徐汇区医保局书面回复称，区医保局曾于6月3日到现场调查，发现该院一楼大厅以电子屏滚动播放形式、二楼以纸质价目表形式对院内口腔种植服务项目名称、价格进行公示，其中既包括集采种植体，也包括非集采种植体。

区医保局要求院方完善信息公示，如扩大一楼电子公示屏，在二楼口腔科大厅增设电子公示屏，宣传栏内公示则要更新制作。

6月12日，记者再次来到沪申五官科医院，发现一楼宣传栏内，并无医院是否参与价格治理以及医院可提供的“集采”中选产品等信息。在一楼的“口腔诊区一”与药房之间的区域，虽然新增了一台大型电子公示屏，但并没开机。

6月12日记者再次来到沪申五官科医院。看到在一楼的“口腔诊区一”与药房之间的区域，虽然新增了一台大型电子屏，但并没开机。

至于区医保局回复中的滚动播放电子屏，记者看到，一楼一块电子屏位于分诊台后的消防栓上方，还紧邻“口腔诊区二”和1、2楼往来通道，难以让患者驻足长时间仰视细观。即便是二楼新增的一台，一方面邻近上下楼梯和往来诊室的通道之间，另一方面和一楼的一样，其滚动播出内容混杂，并未对“集采”中选产品进行醒目标注，针对性、实用性不高。

6月12日记者再次来到沪申五官科医院。二楼新增的一台电子公示屏一方面邻近上下楼梯和往来诊室的通道之间，另一方面和一楼的一样，其滚动播出内容混杂，并无“集采”中选产品等醒目标注，针对性、实用性不高。

而区医保局回复中的“二楼以纸质价目表形式……进行公示”，记者在二楼前台公共区域并无发现任何纸质公示，部分患者则表示他们对医院到底使用了哪些“集采”中选产品并不知情。

6月12日记者再次来到沪申五官科医院，发现二楼前台公共区域并无发现任何纸质公示。

此外，事后，老王对外国医生“Ga…”有无国内行医资质等也疑窦丛生。他称医院连病历等至今也没给他，感觉对方在“糊弄”他。

根据国家《外国医师来华短期行医暂行管理办法》，外国医师来华短期行医须经地（市）级人民政府卫生行政主管部门注册，取得相关许可证后方可执业。不过，记者在市卫健委官方网站“上海医疗服务信息便民查询系统”中，以“外国医师在华短期执业许可”为信息公开事项，输入“Ga…”名称后，显示“未查询到信息”。

“沪申口腔医院Miss戴”向老王发送的“Dr.Ga…”图文介绍。

市卫健委官方网站“上海医疗服务信息便民查询系统”中，输入“Ga…”名称后，显示“未查询到信息”。

区卫健委监督所事后书面回复本报，“Ga…”的具体姓名应为“P…”,对方有外国医师短期行医许可证，已于4月中旬离职。在市卫健委官网上，如输入其具体姓名可查询到相关信息。针对“P…”作为手术医师，在老王病历中书写“Ga…”的不规范行为，已责令医院改正。同时，医院未主动向老王提供病历的行为违反了《医疗机构病历管理规定》，对此拟立案处罚。

从完善信息公开开始

在种植牙领域，遮遮掩掩，有意无意模糊信息的并非个案。

6月5日，记者走进威宁路448号上海和溢口腔门诊部。环顾四周，包括在卫生监督信息公示栏内，记者没有看到任何与口腔种植价格治理、“集采”等有关的信息。当记者主动问询后，工作人员才口头承认，并称上述信息都在医生处。

上海和溢口腔门诊部卫生监督信息公示栏内，没有任何与口腔种植价格治理、“集采”等有关的信息。

在愚园路紫安大厦内的上海宏明门诊部内，一位“医生”在查看了记者口腔后，也不主动说明记者可用哪些“集采”中选产品。记者问询后，对方才翻出一本全黑簿册。在其展开的几页中，记者看到密密麻麻罗列的都是“口腔种植”等字样及对应的价格。对此，一般患者实难发现可得到哪些“集采”中选产品等实用有效信息。

而在常德路175号内的上海敏菲口腔门诊部，南京西路555商厦内的上海德诚会口腔门诊部内，记者观察一番后发现现场不仅没有任何与“集采”相关的内容，连最基本的价目表都看不到。

南京西路555商厦内的上海德诚会口腔门诊部。

上海交通大学法学院副教授、上海交通大学数据法律研究中心执行主任何渊表示，随着“集采”惠民工程的广泛深入，针对口腔医疗信息公开的各类规定确实下发了不少，但关键还要通过各种途径，确保相关信息在医疗机构内“最后一米”也畅通公开。否则不仅误导患者，加深医患双方互不信任的裂痕，还使相关机构乃至行业形象饱受质疑，国家“惠民工程”被大打折扣。

据市社会医疗机构协会统计，截至今年2月，本市民营医疗机构总数近3800家，提供口腔医疗服务的大部分系民营医疗机构。当前民营医疗机构都在努力追求高质量发展，何渊呼吁不妨就从信息公开抓起。以口腔民营医疗机构为例，可在医院进出口等醒目处，明确标注是否参与国家口腔种植价格治理、罗列本院“集采”中选产品、张贴如何查看国家医保局“微服务”上相关信息的便民宣传海报等，实用有效还花费不多。

另外，不少民营口腔医疗机构当前都聘用了外国医生。上海和睦家医院400-639-3900服务人员和泉口路8号“和睦家泉口诊所”工作人员都明确表示该诊所内有一位外国医生。记者在诊所现场，将公示的该外国医生，无论中文名还是外文名，分别输入“上海医疗服务信息便民查询平台”，都未查询到其在华短期执业许可的信息。

泉口路8号“和睦家泉口诊所”。

在龙茗路2211号内的上海爱斯口腔门诊部内，工作人员明确表示有多名开展口腔种植的外国医生。打开候诊大厅的宣传架上的折叠页，记者看到用中、韩国旗图案分别标注的10位医生，还详细标注了姓名。对方进一步介绍，门诊部外国医生共有7位，其中2位常驻。记者在“上海医疗服务信息便民查询平台”上，还是发现上述7位外国医生都在“未查询到信息”之列。

龙茗路2211号上海爱斯口腔门诊部外墙展示。

随着更多的“洋医生”在沪执业，何渊也建议本市有关部门积极沟通国家相关部委，细化信息公开服务工作，对有关医疗机构夸大、虚假宣传的，市场监管等部门要依法介入、依法处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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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张家琳

微信编辑：泰妮

校对：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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