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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拉一支笔,胜抵十万军 | 纪念作为小说家的知识分子左拉

2015-04-05 點右關注▷▶ 麦读

埃米尔·左拉(1840年4月2日-1902年9月29日)



作者=陈夏红 经授权转载

来源=陈夏红的广播站 微信号:ilovesihe



左拉是德雷福斯案中的核心人物。他的《我控诉!》对于扭转德案的走向,至关重要。如果没有左拉和他的《我控诉!》,德雷福斯案走向难料;反过来,如果没有德雷福斯案,左拉只是一个有些才气的作家,但也仅限于此。

关于左拉,我有两枚邮票:1967年法国发行名人系列邮票,其中一枚是作家左拉,以左拉的头像版画为主图。


▲1967年法国发行的左拉邮票

▲1967年法国发行的左拉邮票首日封

另一枚则是2002年左拉逝世百年时法国发行的纪念邮票,以左拉半身肖像及其签名为主图。


▲2002年左拉逝世百年时法国发行的纪念邮票


▲2002年左拉逝世百年时法国发行的纪念邮票首日封


在德雷福斯案之前,左拉已经颇有名气,那时他已届知天命之年。他早年受巴尔扎克《人间喜剧》启迪而写下的《卢贡-马卡尔家族》陆续出版,尤其是其中的《酒店》《娜娜》《萌芽》等名篇一纸风行,加上福楼拜、莫泊桑、龚古尔等人的赞誉,为他赢得世界性的知名度,「当时在全世界的影响不亚于托尔斯泰」,这也为他带来不菲的版税收入。如果他不介入德雷福斯案,他完全可以继续这种安逸的生活。

其实左拉开始也没打算介入德雷福斯案。电影《左拉传》中可以看得很清楚。德雷福斯的夫人找他时,他起先是拒绝了。他深知与军方作对的后果;但这不是主要的,对他来说,德雷福斯被捕时他在罗马,军事法庭的审讯对他来说只是形式,即便是拔阶仪式,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个大型展览,或许将来可以写入小说。至少在开始,左拉对德雷福斯案一点兴趣都没有。

但当他获悉越来越多的事实后,却再也不忍心对强权与迫害视而不见。这个过程,持续了十八个月,——「左拉过了18个月才了解德雷福斯那『扣人心弦』而『令人毛骨悚然』的遭遇,实在是一出『大型』的人生戏剧,有点像他那名利双收的现实主义小说《卢贡-马卡尔家族》。」 左拉的私生女在《我的父亲左拉》中写道,「他感到有责任把他所知道的事实真相大声地公布于众;沉默,对他而言,不只是一种痛苦,而且是耻辱。如果不说出真相,他就再也不敢坐在亲人的身旁,同老朋友握手时也会羞得脸红。」

1897年11月25日,左拉在《费加罗报》上发表《舍雷尔-克斯特纳先生》一文,由此加入德雷福斯阵营。这篇文章写得并不出彩,但末尾一句话,却成为德雷福斯阵营的集结令,「真理正在向前迈进,没有人能阻止它。」由此开始,左拉又先后写下《给青年人的信》及小册子《给法国人的信》等作品,逐渐成为德雷福斯阵营的旗帜性人物。

1898年1月10日,军事法庭开庭审理对埃斯特拉齐的控告。尽管埃斯特拉齐本人承认他向德国人提供了情报,德雷福斯不过是替罪羊,但秉持上意的法官和陪审团,还是宣判埃斯特拉齐无罪。两天后,1月13日,《震旦报》头版头条发表了左拉写给时任法国总统菲利斯• 弗尔的公开信。这封公开信原题过于平实,克列孟梭将其改成简短有力的《我控诉!》。

无论从哪个角度,这封信都是檄文的经典范例。左拉的信娓娓道来,层层递进,既说明事理,又表达愤怒,在力量上不失豪放,在表达上不失婉约,横看竖看,鲜有出其右者。尤其是末尾八个排比段的使用,每段都以「我控诉」开头,更是直接点名的军方应为德雷福斯案承担罪责的人。在结尾,左拉声明,「至于我控诉的人,我并不认识他们,我从未见过他们,和他们没有个人的恩怨或仇恨。……我只有一个目的:以人类的名义让阳光普照在饱受折磨者身上,人们有权享有幸福。我的激烈抗议只是我灵魂中发出的呐喊,若胆敢传唤我上法庭,让他们这样做吧,让审讯在光天化日下进行!我在等待。」正如一篇网络文字所言,这篇檄文「大爱与无私共舞,激情和理性齐飞」。

因了这篇报道,《震旦报》一纸风行,当天卖出历史性的30万份。该文发表前,德雷福斯案已到最低谷;而该文的发表,完全扭转德雷福斯案的颓势。一个世纪后,时任法国总统希拉克其纪念演讲中说,该信「在数小时内扭转了事件的命运。真理正向前迈进。」「左拉的文章在我们集体的记忆中,成为人性良心的一刹那。」

军政界对左拉的报复来得非常快。1898年2月7日,左拉便被以诽谤罪告上法庭。法庭上,左拉为自己辩护说,「上下两院、文武两制、无数报刊,都可能反对我。帮助我的,只有思想,只有真实和正义的理想……然而将来,法国将会因为我挽救了她的名誉而感谢我。」 左拉还表示,「你们用剑保卫国家,我们用笔也保卫国家,而且只有维护公平正义,才是保卫国家的最基本方法。」 2月23日,法庭宣判左拉有罪,判处有期徒刑一年并处罚金3000法郎。左拉决计用笔保卫他的法兰西,设法逃到英国,继续为德雷福斯案发声,可谓左拉一支笔,胜抵十万军。

1899年,法国政府立场松动,逐步为德雷福斯案平反,左拉于6月5日回到法国。据说此时他已穷困潦倒到了极点。德雷福斯事件让他物质上一贫如洗,却让他精神上名垂青史,富可敌国,上苍待人也算公平。左拉和他的战友们,以「知识分子」的姿态登上了历史的舞台,由此证明一个新群体的诞生。

遗憾的是,1902年9月28日,左拉离奇地因煤气中毒而在巴黎的寓所与世长辞。他的逝世,并未将所有争议平息,他的支持者认为他死于政敌谋杀,而他的政敌们则指斥他死于畏罪自杀。

10月5日的葬礼上,数千人将他的灵柩护送到蒙马特公墓,风光无限,这里面,就有为防止暗杀而偷偷溜进来的德雷福斯。法朗士所致悼词表示,「在由愚昧、无知和邪恶堆砌成的巨大愤怒的山顶上,他的光荣达到无人能攀登的高峰。」「让我们羡慕他:他以多产的著作和高贵的行动为祖国带来荣誉。让我们羡慕他:他的使命和他的善心给了他伟大无比的命运,他是人类良心的一刹那。」

1906年法国政坛再度变更,极力支持德雷福斯的克雷孟梭出任总理。在高层推动下,这一年的7月12日,德雷福斯案获得彻底平反。两年后,左拉的骨殖被移到先贤祠,与雨果、大仲马等葬于一处,供千万后人凭吊,——这一天,德雷福斯陪伴在他身旁,遭到民族主义者的枪击,幸好只是皮肉伤。

1998年《我控诉!》发表百年之际,时任法国总统希拉克发表公开信,高调纪念左拉,「今天我想告诉左拉和德雷福斯的家人,法国是如何感激他们的先人。他们的先人以可钦佩的勇气为自由、尊严与正义的价值献身。」「让我们永不忘记一位伟大作家的勇气,他冒尽风险,不顾自身的安危、名誉,甚至生命,运用自己的天分,执笔为真理服务。像伏尔泰一样,他是最佳知识分子传统的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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