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百炼成钢——英国最高法院院长戴维·埃德蒙德·纽伯格小传
作者=葛峰 曾任法官现供职西安市政府
来源=经作者授权首发
纽伯格勋爵，毕业于牛津大学化学专业，曾任英格兰及威尔士地区上诉法院民事庭庭长，以平易近人、大胆敢言著称。2012年10月1日，他宣誓就任英国最高法院院长，接替退休的首任院长菲利普斯勋爵，成为英国最高法院的第二任院长。
偶入法门
纽伯格勋爵出生于1948年1月10日，全名戴维·埃德蒙德·纽伯格(David Edmond Neuberger)。父亲阿尔伯特·纽伯格是伦敦圣玛丽医院的首席化学病理学专家。他与身为电视制作人兼作家的妻子安杰拉·霍尔兹沃思，育有两儿一女，子女均为律师。
纽伯格曾就读于威斯敏斯特公学，上学期间，他对自己未来的职业规划毫无想法。中学毕业后，他进入牛津大学基督教堂学院学习化学，但是他觉得，实际上这个专业并不适合他。大学毕业后，他进入金融财阀罗斯柴尔德父子投资银行工作。两年后，他发现金融业与化学一样，并不适合自己，对他而言，「这两个行当索然无趣也没有未来」。
年少纠结之际，他恰巧遇到一位刚刚取得出庭律师（Barrister）资格的朋友，交谈之后，纽伯格认为自己应当转投法律职业，成为一名出庭律师，因为法律职业「更有趣一些」。于是，他进入林肯律师会馆学习，并于1974年被授予出庭律师资格。后来他在回忆起这段经历时，感慨道：「不是每个人都会有此经历——有时候，有些事会突然地打动你，给予你灵感——我很幸运，法律职业对我而言就是正确的选择。」
按照英国法律职业的惯例，通过律师会馆的考试之后，在执业之前，他必须成为律所的学徒，而他期望的则是直接成为一名可以执业的出庭律师。当他三度被出庭律师办公室拒之门外时，他几乎确定，自己的职业选择再次出错。那段时间对他而言，正如黎明之前的黑暗。不久，他被一家律所接纳为学徒，在一段艰苦学徒生涯之后，他终于以初级出庭律师（Junior Barrister）的身份在那家律所开始自己的执业历程。
初级出庭律师的职业生涯是令人紧张而兴奋的。纽伯格这样回忆自己初次步入法庭代理案件时的情况。「我感到浑身难受、极不适应，当法官开始审理我代理的案件时，我几乎要逃离法庭。其实，当时我所要做的只是起身说，我不申请面前的这位法官回避案件审理。但是，当时的我十分紧张，脑海里全是各种有可能在庭审中出现的情况——包括法官宣布不延期审理此案，直接开庭审理。我曾用了两天的时间为该案的审理做准备工作，从某种程度而言，我的举动或许有些荒唐可笑。但是，从另一方面来看，这种认真准备案件的经历对我而言十分有益。在准备案件的过程中，我觉得自己很幸运，这份工作步骤明确，完成每一步的工作都令我很有成就感。」
在一段艰辛隐忍之后，纽伯格终于在律师界崭露头角，并在法律职业的道路上越走越好，直至顶峰。
百炼成钢
1987年起,纽伯格成为福尔肯出庭律师办公室的首席出庭律师，并在同年晋升为英国王室法律顾问。私人执业期间，他长于处理民事诉讼案件，擅长土地法、财产法及相关领域的案件。
1990年，纽伯格获任英国高等法院特委法官之职负责刑事案件。1993年，他因能力出众，资历深厚而成为林肯律师会馆主管。1996年，他获任高等法院大法官法庭法官。2000年至2004年，获任米德兰、威尔士和切斯特以及西区三个巡回审判区的大法官法庭监督法官。
2004年1月，他出任上诉法院法官。2007年，59岁的他获任上议院常任上诉法官，即在最高法院成立前，在实质上的终审法院——上议院内负责案件终审的上议院贵族法官（Law lord），同时也是枢密院司法委员会委员，晋升为最年轻的上议院贵族法官，被册封为终身贵族（life peer）。2009年3月1日，他由时任香港特别行政区行政长官曾荫权根据香港司法人员推荐委员会的推荐，获任为香港终审法院非常任法官。
在一次专访中，主持人问纽伯格，法律职业对他个人而言有何意义。纽伯格说，这份职业对他很重要，他甚至很害怕退休，因为他有点强迫症，也有点工作狂，最重要的是他喜欢这份工作。纽伯格对自身职业和法律实务的热爱从他的履历中也可见一斑。2009年7月，纽伯格主动「选择降级」，离开案件较少的上议院上诉委员会，前往案件类型复杂、数量较大的英格兰及威尔士上诉法院民事庭办理案件，转任上诉法院民事庭庭长。在此期间，他所参与审理的案件，质量很高，当事人极少提出上诉。
在私人执业和担任法官之余，纽伯格还积极投身于一些其他的业内活动。自1999年起，他掌管每年为英格兰及威尔士所有民事诉讼案件的专职法官而设立的住校专业进修课程。2006年至2007年期间，他出任出庭律师协会（Bar Council）下设的法律职业公平准入委员会主席，并就拓宽律师执业准入的议题发表了调查报告。2004年起，纽伯格担任《民事法庭事务指引》（Civil Court Practice）主编，并经常就不同领域的法律问题发表演讲。
荣担重任
2012年10月1日，纽伯格宣誓就职英国最高法院院长，接替退休的首任院长菲利普斯，成为英国最高法院历史上的第二任院长。颇有意思的是，当年反对成立最高法院的人里，就有时任上诉法院民事庭庭长的纽伯格。以性格随和、直言不讳而著称的纽伯格是议会主权的坚定支持者，十分警惕法院介入政府政策的行为。他认为，改变法官们在上议院内履行司法职能的现状、成立单独的最高法院的建议，不过是政府在「一杯威士忌下肚之后，所作出的仓促而轻率的决定」。从议会里分立出去的最高法院可能会过于能动地履行司法职能，以至于僭越原本属于议会的职权，侵犯立法权。时任最高法院首任院长的菲利普斯，还曾对纽伯格的言论做过回应，表示纽伯格的担心并不成立。
后来，纽伯格表示，事实证明自己当年的担心是多虑了。2013年10月，在一次最高法院的新闻发布会上，纽伯格谈及当时的自己为什么会对英国最高法院的创建持保留意见。他说，他和大家担心「法官们从上议院迁出搬入最高法院，可能会使法院变得太能动——或许你会喜欢用太政治化这样的表述——太像美国最高法院。」然而，事实证明自己的担心完全没有依据，英国最高法院适当地履行了自己的职责。
正如每位大法官都希望自己不仅是一位经过案件历练、司法经验丰富的法律人，也是一位尊重司法、守护法治的大法官一样，担任最高法院院长的纽伯格，也有一样的追求。在宣誓成为院长之后的致辞中，纽伯格这样阐述了自己对自身职责的理解：「一个稳定、安全和繁荣的社会是建立在法治的基础之上，我很高兴能有机会与最高法院的其他大法官们共事，并与全英的各位同仁一起为民众服务，保持司法机构的独立性。」
对这位偶入法门，经历诸多历练，最终以法律职业为终生志向的首席大法官而言，他很清楚在尊重法治、确保司法公正的前提下，推动法院在符合司法规律的道路上前进，是他艰难却荣耀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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