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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间:去新疆挣钱

2017-11-23 凤凰新闻客户端


每年的秋收季节,大批的彝族人都会奔赴新疆摘棉花,为家里挣取除了种地以外的最大一笔收入。20岁的凉山青年莫天刚也是其中之一,2017年9月7日,他和妻子以及同村的4个老乡即将前往新疆。启程前,莫天刚给家里打电话告别。



莫天刚的家在四川省凉山州,这里是中国最大的彝族聚居区,也是中国最贫困的地区之一。九月是收获烟草的季节,莫天刚忙着收拾烟草,想在出远门前给父母减轻一点负担。晒烟草也是一个体力活,从收割到挑选再到晾晒,晒黄的烟草才能卖钱,否则就白种了。烟草是当地唯一的经济作物,莫家种有十亩烟草,每年能挣三四万块钱。


出发前,莫天刚的爷爷来看望他,叮嘱他出门在外注意安全,不要跟别人起冲突。



这是莫天刚第二次去新疆摘棉花,去年摘了两个月,他觉得太辛苦,发誓以后再也不干这活了。可是今年家里急需用钱,他没有其他选择,只能带上妻子罗顺会再次前往新疆。出发前,莫母让罗顺会炒了一大盘腊肉,一家人吃了个团圆饭。母亲还让罗顺会把家里的腊肉都打包带过去,四川人适应不了新疆的饮食,带点辣子和腊肉下饭,罗顺会特意留下一些给两位老人。



莫天刚的父亲莫朝金年轻时就患上了糜烂性胃炎,整个人没什么精神,每年大半的时间都需要住院。去年莫朝金的病有所好转,现在可以在家里调养。去年也是莫家最殷实的时候,家中有16万元的余钱。



罗顺会在收拾行李。她和莫天刚去年结婚,当时罗家经济困难,婚礼办得简单,就请亲戚吃了顿饭。罗顺会说本来要拍婚纱照的,可是母亲患上了多囊肾和多囊肝,一共有十四个囊肿,去医院切除一个囊肿就需要两万多。给父母治病花光了家里的所有积蓄,还向别人借了六万块钱。



出门前,罗顺会拉上丈夫去剪了个头,她说出门剪头意味着从头开始,也是因为要去的地方太偏僻,没有理发店,头发剪短点好干活。19岁的罗顺会很腼腆,话不多,但却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洗衣做饭,种地晒烟草,打扫卫生收拾行李,罗顺会这几天几乎没有停下来。



当地流传着“七不出门,八不归家”的说法。今天初六,按照当地习俗,莫天刚和罗顺会不得不当晚就带上行李离开家,他们晚上借宿在亲戚家中,二嫂过来和两人开玩笑。 



第二天,两人起了个大早,他们要去200多公里外的攀枝花坐火车。攀枝花火车站离村子有两百多公里,期间大部分还是山路,路途辛苦,夫妻俩很快就睡着了。



到达火车站后,一行人找了个廉价的旅社休息,一个人二十元,等待十一点半的火车。



九月份的攀枝花火车站人流量堪比春运,大部分都是前往新疆的拾花工,如果不提前订票肯定是买不到坐票的。莫天刚夫妻俩运气不错,都抢到了坐票。每年的九月份,K1502列车都会满载着务工人员,完成着从西南到西北的人口大迁徙。拾花工带的物品很多,莫天刚试图把自己的行李都塞在行李架上。



从攀枝花到吐鲁番一共需要57个小时,两天三夜,四千多公里。莫天刚说比起摘棉花,他更害怕坐火车,两百多人挤在一个车厢里,四周弥漫了泡面味,脚臭味,厕所味等各种说不出来的味道。



到了夜晚,座位下面都横七竖八躺着睡着的旅客。莫天刚把座位让给妻子睡觉,自己钻到了座位下面躺着。半夜,同行的尹婷靠着罗顺会睡着了,老乡结伴出来打工能有个照应。



一路上窗外的风景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从四川的山地丘陵到陕西甘肃的黄土荒漠,再到新疆的草地雪山,罗顺会离家越来越远。



9月10日,火车终于到达了吐鲁番车站,早上9点,采棉大军走出车站,站外就有老板在喊着招工了。大部分的拾花工都会在吐鲁番中转,一部分人前往库尔勒塔河,一部分前往阿克苏地区和喀什地区。



莫天刚他们要去的棉田在库尔勒,还需要倒火车,他们决定先找个小旅社休息。


新疆地区安检严格,火车站周边的小旅社都要求实名登记,随身携带的行李要过安检,一群彝族拾花工正排队等着登记住宿。



十元一位,莫天刚一行六人就这样挤在一间屋子里等待转火车。旅途劳累,下午三点多莫天刚才醒。他们找了家四川饭馆吃饭,再买些生活用品,然后乘坐五点多的火车前往库尔勒。



吐鲁番火车站前,一群拾花工聚在一起。除了四川,河南安徽河北甘肃也有很多拾花工每年九月份赶赴新疆。



这次,莫天刚没有买到坐票,一行人不得不在车厢的过道里站着。入夜后,罗顺会若有所思地望着火车顶棚。



火车到达库尔勒已是凌晨,拾花工们拎着大包小包排队过安检,武警防爆车辆的灯光打在他们的脸上。



莫天刚他们摘棉花的农场在塔河地区,距离库尔勒还有四个小时的车程。棉田在塔克拉玛干沙漠的边缘,受益于塔里木河,这里的棉花品质不错。但近几年行情不好,棉花收购价格一直在下降,今年摘棉花一公斤两块钱也是历史最低价格。



为了多赚些钱给父母治病,今年莫天刚夫妻俩更加努力。他们早上七点多就下地去摘棉花,中午吃饭会休息半个小时,然后一直劳动到天黑结束。摘到的棉花放在背着的塑料袋里,棉花越采越多,袋子装满的时候有三十多公斤,身体瘦小的罗顺会有点吃不消。



摘棉花的辛苦就在于每朵棉花你都要弯下腰去摘,一天要弯腰几万次。刚开始的几周,拾花工的腰都受不了,长期下来就习惯了。这边的饮食对彝族拾花工来说也是一大挑战。农场老板是河南人,平时习惯做一些面食。农场里的拾花工除了四川人就是河南人,来自四川的拾花工们往往适应不了面食,常常就着开水泡米饭。虽然带着腊肉,但莫天刚夫妻俩舍不得吃,毕竟还有两个月,要留着等熬不下去的时候再吃。



9月份塔河地区天气变化大,早晚冻得人瑟瑟发抖,中午又晒得人“皮开肉绽”。棉田里没有树荫乘凉,拾花工只能躲在塑料袋的阴影里。然而最辛苦的日子远没有到来,等到10月份,塔河飘起雪花,拾花工们将迎来新的考验。



每天摘完棉花后,会有拖拉机过来拉棉花。棉田里蚊虫很多,天黑之后尤为厉害,在等着拖拉机拉棉花时,莫天刚们升起篝火驱蚊。



结束了一天的采棉,罗顺会趴在棉花堆上等着老板称量。夫妻俩一天能摘200多公斤棉花,能领四百多元工钱,日收入比去年多了一倍。



拾花工们采下的棉花将运往工厂进行加工,制成棉织品发往中国内陆。



农场里的生活枯燥无味,每天摘完棉花后,年轻人只能玩会儿手机打发时间。因为地势偏远,农场里还时常没有信号。



莫天刚和罗顺会住在一个六七平的小屋里,里面充满了汗臭味,除了一张床什么都没有。夫妻俩要在这里待上3个月,12月中旬才回凉山。11月的新疆越来越冷,而且昼短夜长,摘棉花的时间没9、10月份多了,莫天刚预计今年这趟“西行”能挣两万多元。



家里,莫天刚的母亲(左)和二婶正期盼着他们平安归来。莫天刚从小就想走出凉山,但长大后家庭的负担压在了他肩上,走出去的梦想变得越来越遥不可及。眼下,他只想在新疆多挣点钱,回家后给母亲做手术。


来源 | 在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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