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克坚：在五线城市看到楼市泡沫

文/  温克坚

　　2013年岁末因事路过广州，几个朋友正打算去清远游玩，于是相约同行。

　　清远在广州西北部，距广州约70公里，一个多小时车程即可到达。在此之前，我已经多次品尝过清远白切鸡，对清远这个城市有模糊的联想，以致当了解到清远别称是凤城的时候，忍不住就想，这是否是清远鸡的豪华称谓？后来查询网络，才知道这是一个误会。凤城之别称，另有来历。

　　到达清远后，照例品尝了清远鸡和当地江鲜，江鲜味道极美，大家赞不绝口。饭后跟着当地朋友，沿北江散步。北江是广东重要河流之一，是珠江的主要干流，北江穿越清远城区，把市区分成南北两半，江面开阔，江水清澈，江风徐徐。沿江两岸高楼耸立，延绵不绝数公里，夜色之下，灯光旖旎，景致绰约，已经颇具大都市风范。

　　不过从经济数据看，清远仍是广东相对欠发达地区，GDP总量尚不及广州天河区。这些年清远经济发展迅速，近来更得意于广东新任书记的青睐，有关政府机构正在强力推动广州-清远一体化策略，通过交通设施建设，推动招商投资等方式刺激清远经济发展。带来的后果之一是清远房地产投资大幅度增长，清远房价也水涨船高。当地朋友告知，城区沿江两岸江景房大概每平米7000—8000元左右，普通楼盘则在每平米5000-6000元。虽然如此，和广州相比，这里房价大约只有其三分之一，再加上清远城区常住人口才三十来万，人口密度低，交通便利，加上没有限购政策，清远还是有很多相对优势，不少广州市民已经在此置业定居。

　　同行几个朋友，皆对大城市拥挤生活颇有厌倦，闲聊之间，表现出羡慕妒忌恨的表情，因此当地朋友就撺掇我们去看当地一些楼盘，没准可以考虑移居。对我来说，之前写过十多篇和房地产相关的漫谈，也不妨借机打个酱油，实地查看下一个四线（或者五线？）城市的房地产业态。

　　第二天一早，我们驾车出发，一路行来，才发现除了沿江两岸矗立的成片高楼之外，沿江两岸纵深处，也到处可见新近开发的楼盘，这其中就有万科，恒大等地产大鳄的项目。不过四周街道，却显得空荡，看起来房气要比人气充分。我们前往参观的碧桂园项目，有山有水，占地数千亩，无疑属于本地超级大盘，光售楼小姐和小伙组成的队伍，就十分壮观。该项目别墅配套公寓，分期滚动开发，表明开发商做法比较稳健。该楼盘如果全部开发完成，或许是一诱人居住社区，但一套动辄几百万的房子，显然超出一般人支付能力。

　　看完碧桂园，我们转道前往本地一个景点，一圈转下来，发现更多楼盘林立，当地朋友说，清远所有楼盘加总起来，估计可以容纳近百万人口，是目前常住人口的三倍之多，这真是一幅雄心勃勃的扩张版图。问题是，谁来为这幅版图埋单？

　　理论上，像广州这样的一线城市，交通拥挤，房价高企，生活成本高，因此不排除有很多人愿意选择移居周边的三四线城市。清远作为广州后花园，交通方便，和核心城市距离不远，未来也许有发展空间。不过这种融合对接的进程，应该是一个缓慢的市场内在变迁的过程，可能耗时需要几十年之久，而现在，在政府强力关照下，拔苗助长，大量楼盘拔地而起，清远已经和大部分城市无异，成为钢筋水泥的丛林。政府推动的广清一体化过程，意味着同质化加剧，清远原来特有的安逸、宁静、便利和风景都逐渐失去，清远的未来在哪里？

　　因为是走马观花的过客，对清远的发展前景也不甚了了，本来不该妄加评论，但经验和直觉均告诉我，这种扩张版图是由特殊的乐观情绪驱动的，房地产泡沫已经在清远涌动。对广州而言，周边诸多卫星城，包括佛山、花都、肇庆、南海，都已经经历着房地产开发的大热潮，各种楼盘鳞次栉比，谁来消化这些巨量的供应量？

　　笔者之前所写的文章，大部分都是从宏观角度来概述，分析楼市泡沫之严重及危害。但不必讳言，在舆论空间，对房地产泡沫的判断，依然充满争议。不同的立场，不同的分析角度，得出的结论大相径庭。否认泡沫的存在，唱好房地产走势，作为一种更强势的话语，依然主导着公共认知。而一些客观的信息，也由于某种意图的操控而面貌模糊，过于看重公开的数据，过于留意宏观层面的争论，我们反而越加迷失，不得要领。

　　2014年，偶遇流行，这次清远之行，本来只是和几个朋友换个地方吹吹牛，却和清远正在形成的房地产泡沫不期而遇，这种直观的感知，虽然粗糙，但包含的有效信息未必不如官媒上那些精心修饰的词句。 当然世界是你眼中的世界，如何看待房地产领域的诸多现象，如何形成相应的态度和行为，本来就是悉听尊便。

　　离开广州，我来到了一个南方海边城市，刚出机场，满目都是各种楼盘广告。无论在海边散步，或者在马路行走，都能碰到售楼小伙往你手中塞一叠叠的楼盘资料，路边的易拉宝醒目标语是“24小时免费看房”，这些不寻常的销售举措意味着什么？ 也许是巨量的待售楼盘，也许是越来越紧张的资金压力——如果有心追问现象背后的经济逻辑，那么你会发现，和楼市泡沫的关系，已经不是某种偶遇，而是无处躲避了。

　　2014年的日历刚刚翻开，人们或许还沉浸在岁月变迁的仪式感中。对中国经济而言，房地产泡沫肯定是挥之不去的巨大阴影，但与历年变化不同，房产泡沫破裂不会反映在确切的时点上，也不会有张扬的仪式，泡沫的破裂会静悄悄地发生，直到有一天，人们会惊讶地发现，我们都在为泡沫破裂埋单，而官方媒体还在一本正经地否定泡沫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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