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雷：中国球迷没想到的意外之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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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球迷没想到的意外之喜
by 沈雷
1月15日（周四）晚的8时45分许，我们很可能为出征本次足球亚洲杯的中国国家队定性——成功，还是大成功？以史上首次小组全胜的成绩杀入八强，对于这支几乎习惯了被嘲讽的球队，已经足够称得上成功。一旦能压过东道主澳大利亚，这将是一次毫无征兆的巨大成功。
若是将不同种别的幸福分成高低数档，“意外之喜”必然高居前列。而恰恰，中国球迷长久以来最缺的，正是幸福感。挫败与耻辱，几乎是过去十多年来中国足球唯一的旋律。当进军韩日世界杯的快感褪去，便一头扎入了无尽的黑暗，偶尔的闪光也只是稍纵而逝的流星。在失败连着失败的循环中，中国足球彻底沦为“痰盂”，供人发泄各种不满——很长一段时间内（也许亦包括未来），这几乎成了足球对中国社会安定的最大贡献。略有些嘲讽的是，那些以中国足球为发泄对象的人中，其实只有少部分曾经对它投入持续的情感。被舆论定性的足球，理所当然地只能以段子主角的身份体味存在感。
这一次的三连胜，略略改变了一些风向，但这绝非季节更换的信号。数千万条微博谈论一场比赛的网络盛况，兴许会在国足下一战时再次出现，但若结果不幸是失败的话，那些冷嘲热讽又将重新占据市场。仅仅建立在不断胜利基础上的口碑是脆弱的，仅仅依靠胜利又聚拢来的UV也是毫无保障的。有人云：“国足虐我千百遍，我待国足如初恋。”但初恋是谁可以选择，初恋亦很可能意味着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现如今能与中国足球相守到最后的，大抵只剩那些将国足视为“瘌痢头儿子”的顽固派——他笑是阳光，他哭是雨露，他不成器也只能默默接受，儿子无法选择，总是自家好。
此番幸福来得如此突然，对于意外之喜的体验亦有诸多不同。大多数人是“没想过”，也许在两连胜之前国足都不曾在他们的视野中，只是铺天盖地的同一话题将其席卷而入，对他们而言，重要的不是话题，而是舆论场的吸引力。那些少数的顽固派或许是“没想到”——这支靠着一个净胜球的优势获得最佳预赛小组第三、以最惊险的方式挤上晋级末班车的队伍，怎么可能在一年的短短时间内脱胎换骨呢？确实这并非我们打开的方式不对，连胜真真切切，同样真实的是没有“脱胎换骨”的现实。当然，对于这些少数派，这个现实固然残酷，却完全可以理性接受。
从前方传回的消息，有不少令人振奋的点滴。譬如，这支年轻的国足充满自信，队员们不仅在场上更有风格，在场下同样拥有欲望与竞争感；又譬如，这可能是有史以来历届出征大赛的中国队里，开会时间花费最少的一次，佩兰不爱开会，足协的管理团队也戒除了“传统”；再譬如，主帅佩兰也成了满是正能量的元素，法国人秉信的打法很“潮”，选人不拘一格，又愿意与队员真诚交流……这些“本应如此”的细节，比战绩本身更值得巩固，但只是依靠这些，还不足以令中国足球提前进入换季时分。
由果寻因者还试图为这次小小的成功找到更多理由——以恒大为龙头的国内俱乐部近年来不顾回报的豪放投入，又或者是国内领导人对足球运动乃至整个体育行业的青睐——但都又有些似是而非。习近平对于足球的偏爱已是路人皆知，这几年来，体制内外的力量对于足球的共同倾注，或多或少与此有关，但又有几多收效？上一任国足主帅卡马乔的故事告诉世间，投机势力对于足球运动只有毁灭作用；恒大的鲶鱼效应对联赛作用巨大，但其持久性依然是一个谜，毕竟在中国职业足球不过20年的历史上，喊着“百年俱乐部”口号的砸钱者不少，却大多成为历史的尘埃；跟风投资或加大投资俱乐部的国企、民企，共同将中超推向历史高点，但仍存在泡沫化的巨大风险，而联赛与国字号的根本性不同也不用赘述，后者无法用钱交易来，至少在短期内；至于处于低调期的中国足球管理层，似乎正在默默改变，可他们目前只对国字号与联赛这样的光鲜舞台具有话语权，一旦将视野投向至为基础的校园与草根，即便身为体制内力量，也远远逾越了其管辖权限……
关于足球，从来没有至上而下、一蹴而就的成功。这项贵为世界第一运动的竞技项目百余年来的发展史上，确实存在不需追问为什么的成功案例，却是小概率的偶发事件，但若持续保持相对高水准的成功，则无任何秘诀，唯有爱与等待——投入多少爱，便有多少产出，不在于那些少数顽固派的爱有多坚贞，而在于更广大范围内的情感投入。就此而言，中国足球距离回到曾经的位置，还有相当漫长的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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