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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铁志:一首世界最著名抗议歌曲和一个少人知晓的歌手

2015-05-16 张铁志 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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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曲调由舒缓到激昂,歌词由鼓舞人心的“我们不会害怕、我们不会害怕”,到让你深信的“我们一定会克服一切阻碍,我们终将成功!”,你会知道,为什么歌曲可以赋予人们强大的力量。


这是六零年代民权运动最有代表性的歌曲,也可能是二十世纪最重要的抗议歌曲:《We shall overcome》(《我们终将胜利》)。

这首歌大部分是和琼·拜亚(Joan Baez)或者彼得西格(Pete Seeger)的名字连结在一起,但真正让这首歌真正进入民权运动的歌手是较少人知道的Guy Carawan。他于本月初病逝,享年87岁。


(美国白人民谣歌手Guy Carawan)

这首伟大的歌曲有着漫长的历史。

歌曲的部分旋律最早是在1790年代的一首圣歌《Prayer of the Sicilian Mariners》出现;歌词“I’ll Overcome Some Day”则是起源于二十世纪初一个黑人牧师所做的圣歌。

到了四零年代,那个古老的旋律和这个歌词开始结合,以《我们将会胜利》(I Will Overcome)的歌名为人所知。面对美国种族制度对黑人的种种压迫,这首带着希望与激励的歌曲开始在南方黑人教会不断传唱。

1945年,一群黑人女性劳工在北卡罗来纳州一家烟草工厂进行罢工。天上下起了滂沱大雨,许多人逐渐离开了罢工线,一名抗争的女工突然唱起了这首歌《We’ll Overcome》,并加上一句歌词,“We will win our rights”(我们会赢得我们的权利)。当这名女工把原来歌中的“我”改成“我们”时,她创造了这首歌最关键的改变:个人的自我救赎转化为集体的团结与凝聚。

在南方一所组织工运和民权运动的组训中心“高地人民谣学校”(Highlander Folk School)的创办人很快地知道并学会了这首歌。

Guy Carawan是一名喜欢音乐的年轻人,在UCLA拿到音乐学学位后,他来到纽约格林威治村──彼时此地正出现由彼得西格所带领的民谣复兴运动。当时的民谣,很多都是自古流传的民歌,是农民与劳动者的歌声,许多出处都不可考。后来被称为美国民歌之父的伍迪格思里(Woody Guthrie)和彼得西格(Pete Seeger),从三零年代就开始在各地搜集民歌,用他们的方式演绎、录制,在年轻人中深受欢迎。

1953年,Carawan和两位朋友去四处旅游,搜集各地民歌,一如早前的格思里和西格。在席格建议下,他们来到“高地人民谣学校”,学会了《We shall overcome》。1959年,Carawan开始担任这个学校的音乐总监。

进入1960年,美国的民权运动开始越来越波澜壮阔,越来越多青年用肉身去对抗种族主义的不正义和邪恶。1960年4月,刚成立的黑人民权运动组织“学生非暴力委员会”(Student Nonviolent Coordinating Committee)在高地人民谣学校举行首次会议,Carawan把这首歌教唱给几百位代表——这一天之后,这个组织成为黑人青年民权运动者的关键发动机,开启了民权运动的新页,这首歌则开始成为民权运动的象征歌曲。

当然,后来让这首歌被更多大众知道,是因为黑人四重唱“自由歌手”(Freedom Singers)和彼得西格的民歌巡回各地,参与民权运动组训并演唱这首歌;彼得西格并把这首歌词中的will改成语气更强的shall,且加上了一些新歌词。

这首歌介入了每一次重要的民权运动斗争,并为运动精神写下最佳脚注。

1963年在华盛顿争取黑人民权的大游行,当马丁·路德·金博士发表完《我有一个梦》的演说后,年轻的女歌手琼·贝兹抱着吉他,在百万人面前轻轻唱起这首歌,而所有人跟着高唱:

We shall live in peace,
we shall live in peace
We shall live in peace someday
Oh deep in my heart, I do believe
That we shall overcome someday

1964年夏天,“学生非暴力委员会”发动“自由夏日计划”,征召上千位大学生去南方密西西州协助黑人注册投票,但这些青年,不论黑白,遭到各种暴力威胁和攻击,尤其有三个青年志工的尸体在沼泽边被发现,震惊全美。

彼得西格在当地举办演唱会,就在他唱到一半时,工作人员塞给他一张纸条,上面写着:那三名失踪年轻人的尸体被发现在一个沼泽边。西格忍着泪水跟听众说:

“现在,我们必须要唱《我们一定会胜利》(We Shall Overcome)这首歌。因为这三个男孩不会希望我们在这里哭泣,而会希望我们一直唱下去,并真正了解这首歌的意义。”

1965年二月,马丁·路德·金博士组织了一场争取黑人投票权的游行——这是宪法赋予他们的权利,却在现实上受到各种阻挠。他们要从赛尔玛(Selma)镇步行到十年前民权运动开始的起点:蒙哥马力(Montgomery),当几百人队伍走在离开塞尔玛镇的桥上,就被警察的棍棒和催泪瓦斯猛烈袭击,现场一片哀嚎,上百人受重伤。这天被称为血腥的星期天(Bloody Sunday)。(去年美国电影《Selma》就是描述这段历史。)


(手持当年示威照片的民众重走“塞尔玛游行”之路)

3月9日,马丁·路德·金博士重新带领群众展开游行,但走到桥上后,他为了避免冲突,决定不再前进。然而,3月15日,美国总统约翰逊在国会演讲表示愿意推动《投票法案》,让黑人可以没有障碍实践他们投票的公民权。他说,

“即使今天我们通过了这个法案,这场战役是不会结束的。发生在赛尔玛的是一场更大的运动,这个运动会深入到美国的每一个角落。这是美国黑人正在为他们生活的权利而进行的努力。他们的奋战也必须是我们的奋战。因为这不是黑人,而是我们所有人都要克服历史留下的不正义。而《我们一定会克服》(we shall overcome)”。

白宫外,无数民众正在激动地高唱这首歌,而电视机前的马丁·路德·金博士湿润了眼眶。两天后,总统把法案送进了国会,四天后,马丁·路德·金博士带领大批群众走过了那座桥。


(资料图:从塞尔玛向蒙哥马利游行,1965年阿拉巴马州)

一首歌确实改变了世界。

这个“世界”不只是美国。在北爱的和平游行、在印尼推翻苏哈托的人民抗争、在南韩的学运,在许许多多从非洲、拉丁美洲到欧洲的各种社会抗争中,人们都高唱着《we shall overcome》。

在每一个现场,人们或许会沮丧灰心、会担忧恐惧,但当你和身边战友紧握双手唱起这首歌,当曲调由舒缓到激昂,歌词由鼓舞人心的“我们不会害怕、我们不会害怕”,到让你深信的“我们一定会克服一切阻碍,我们终将成功!”,你会知道,为什么歌曲可以赋予人们强大的力量。

至于Carawan,他一直在“高地人学校”工作,直到八零年代末期退休。他看到了一位黑人在他有生之年当选了总统,但就在他逝去之前,巴尔的摩的黑人抗争群众却依然在唱这首歌,并且燃烧了这座城市。因为对他们来说,美国的种族问题仍然没有解决,《we shall overcome》还要继续唱下去。



作者:张铁志
腾讯·大家专栏作者,台湾政治与音乐评论人,香港《号外》杂志主编。著有《声音与愤怒》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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