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布：西部牛仔单挑美国政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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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西北部的俄勒冈州是一个很少能上晚间新闻的地方，但这几天一群武装牛仔占领了该州一个偏远的野生环境保护区的建筑后，美国三大电视网从周六开始，每晚都会报道占领者的最新进展。例如，星期一NBC在晚间新闻第四条中报道说，武装牛仔称政府不满足他们的要求不会撤离。该消息紧随三条总统候选人的新闻之后播报，足见其重要性。
从人口近4000万的加利福尼亚北上就到了同样濒临太平洋的俄勒冈州，但这里马上就有一种人迹罕至的感觉。这也难怪，俄勒冈全州不到400万人，到处是绵延的山川，大片的原始森林和一望无际的沼泽。穿行其间，不时可以看到美国自然保护区的标志：以金黄太阳为背景的飞翔大雁和跃出水面的鱼，标志上方有US Fish & Wildlife Service（美国鱼类及野生动物管理局）字样。而直接负责管理保护区的是管理局下属的国家野生动物保护区系统（National Wildlife Refugee），管理全美548个国有野生动物保护区和66个国有鱼类保育地。而这次武装牛仔占领的正是位于俄勒冈彭斯市郊的马卢尔野生动物保护区。
▲ 马卢尔野生动物保护区
彭斯是一个人口只有2700多人的小城，1月2日大约300名武装牧场主来此聚集游行，抗议判决当地经营牧场的一对父子因在保护区内纵火再度入狱。哈蒙德父子年龄分别是73和46岁，几年前因在临近自家牧场的政府野生动物保护区内两次“烧荒”，大火蔓延至保护区一百多公顷的土地。法官认定他们是因为掩盖盗猎而纵火，为此父子俩在2012年分别服刑三个月和一年。去年，一位联邦法官认定他们的刑期太短，下令这对父子再度入狱，分别再服刑四年，达到联邦法律规定的与纵火相关最短刑期。为此，父子俩必须在1月4日到监狱报道。
负责起诉这对父子的检察官说，“我们都知道山火对自然保护区有极大的破坏作用。在公共保护区人为放火属于非法行为，即使在偏远地区也一样，因为它危及保护区的安全以及当地居民和赶来救火的消防员的安全。”
这次参加游行示威的人包括负责人多数并不是俄勒冈当地人，而是来自内华达、加州等地的小牧场主。当天的游行抗议还算和平有序，没有与警察或市民发生冲突，但后来其中一部分示威者来到小城30英里外的马卢尔野生动物保护区，占领了保护区的建筑物。由于是周末，这里并没有工作人员。占领的政府建筑物是一栋不大的平房，其中最大的一间供参观者了解保护区的历史和现状，其他房间是办公室和设备间。
和中文媒体报道不同的是，这些武装人员并没有发表“推翻联邦政府”的言论，也没有“号召全国上下各地民兵推翻联邦政府”，只是要求得到其他“爱国者”的支持。这些武装人员说，他们不会对任何人使用武力，但如果受到攻击，他们会奋起自卫。现场的记者说，他们占领保护区办公用房时没有受到警方的阻拦，直到现在也没有当地或州警察到场。牛仔们声称，他们有150多人，但记者发现那个小房子内不过十多个人。
武装牛仔的负责人是来自内华达的牧场主安蒙·邦迪和他的两个兄弟。他们的父亲克利文·邦迪曾经在2014年因为长达10年在联邦政府属地放牧而不交税被罚款100万美元。克利文不交税，也不交罚款，对联邦政府土地管理局的诉讼置之不理。最后政府只能出动骑手和直升机在联邦政府保护区内围捕没收了近400头牛，其中绝大多数属于邦迪家族。
▲ 安蒙·邦迪（右）接受媒体采访，图片来自CFP
克利文称，他认为内华达州享有独立主权，不承认内华达加入美国联邦政府的事实，也因此不认可任何联邦法律。为此，他集合一伙当地武装人员和一批外来民兵，带上攻击型步枪和狙击手与政府执法人员对峙，威胁说如果不归还他们的牛将与执法人员交火。为避免流血冲突，执法人员放弃拘捕这伙民兵，归还了牧场主的牛群，并与克利文达成协议：双方通过司法程序解决争端，但直到现在没有很快解决争端的迹象。这次俄勒冈事件，克利文没有亲自插手，而是让自己是三个儿子前来做主谋。其中一个儿子安蒙·邦迪在星期一接受电视采访时提醒主播，他们并没有与政府“对峙”，只承认自己是“占领”。
这些武装牛仔并没有明确的诉求，只是重申不希望看到这对父子再度入狱。安蒙说，他们计划在这个保护区一直呆下去，以此抗议政府对哈蒙德一家的不公。值得注意的是，直接引发这场示威及占领政府建筑物的哈蒙德父子并不认同这样的做法。他们不但不参与占领，而且刻意与武装牛仔保持距离。哈蒙德父子的律师致信当地警方，声明他们与邦迪毫无关联，“无论邦迪个人还是他组织内的任何人都不能为哈蒙德父子代言”。 最新的进展是，这对父子星期一已经按照法官的判决，主动到监狱报道开始服刑，但外州来参与占领政府机构的小牧场主们没有任何放弃的迹象。
到目前为止，当地警方没有采取任何措施，只是通知当地学区所有学校周一停课。联邦调查局随后宣布开始调查这一事件，该局发言人说，鉴于保护区内外的安全原因，不会公布任何执法部门的应对细节。当地民众刚开始对示威活动表示支持，但现在好像不少人开始反感这些外来的牛仔。当地一位名叫麦卡伦（Monica McCannon）的女士在电视上说：“我不赞同民兵们的方式。他们已经举行了集会，现在就应该回家了。人们有些怕他们了。”
美国其他地方的民众在社交媒体上对这次“对峙”看法两极分化，一方面有人认为，这些人占领政府办公用房根本不是“和平示威”，他们就是国内的恐怖分子，应该被立刻赶出去。也有人认为，不管武装牛仔们的行为是否正义，他们的抗议是针对政府滥用权力，而不是针对普通民众。如果据此认为俄勒冈事件是恐怖主义，那前一段时间各地黑人上街游行及占领华尔街行动又也岂不也是恐怖主义？
美国有线新闻网（CNN）负责分析国家安全的评论员朱丽叶·凯耶门（Juliette Kayyem）发表评论文章说，这些武装抗议者毫无疑问是“国内的恐怖分子”，“不能因为他们不是穆斯林圣战者就意味着他们有权使用武力来达到自己的政治诉求”。
其实这些小牧场主也是美国中下层白人的一个缩影。他们的利益诉求常常遭到政府或主流媒体的忽略。他们受教育不多，生活在比较偏远的地区，对自己的政治地位和经济状况越来越不满意，但他们在社会上又缺乏话语权。部分人常常成为白人至上主义的受害人，不时流露出的白人至上及其他极端思想也令他们远离主流社会的同情。看到不少低收入人群甚至非法移民都能够获得可观政府的补贴时，他们感到极大不满，但又笃信自我奋斗不愿意向政府伸手。政府也因为他们并不是社会上最需要帮助的人，很少对他们施以援手。如何保护贫穷白人的利益，将是考验下一任总统政治智慧的一道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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