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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张图,追忆普鲁斯特的逝水年华

2016-11-18 涂卫群 新经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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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分钟了解普鲁斯特


1871 710 日,马塞尔·普鲁斯特在布洛涅森林与塞纳河之间的一处宅邸呱呱坠地。1922年11月18日逝世。



普鲁斯特小时候


9 岁那年,普鲁斯特与家人正在在巴黎驯化园中散步,忽然他感到呼吸困难,这是他的哮喘痉挛症第一次发作。从此以后,世界的某一部分对他永远地关闭了,普鲁斯特毕生被哮喘折磨直到最后一口气。


普鲁斯特究竟走过了怎样的生活旅程,他又是如何写成他的传世之作的?现在,让我们追随他的步履,走进他的生活世界,走进他的作品,追忆他的逝水年华……



普鲁斯特 · 纸上展览



雅克-埃米尔•布朗什作普鲁斯特肖像,1892,巴黎奥塞博物馆藏


在马塞尔·普鲁斯特去世不到一个世纪的时间里,他的长篇巨著《追寻逝去的时光》,在世界范围内的阅读与研究,呈稳步上升趋势,直至上世纪80年代末,让-伊夫·塔迪埃在他主持修订的伽里玛出版社新版七星文库本《追寻》总序中,对普鲁斯特做出至高评价:“长期以来人们都说,英国有莎士比亚、德国有歌德、意大利有但丁,法国没有任何作家可与他们媲美。已出版的关于普鲁斯特的著作的数目令人想到,法国现在和将来有马塞尔·普鲁斯特。”普鲁斯特成为法国文学的象征。


普鲁斯特不只属于法兰西,一百年间,他的作品被译成多种文字。在我国,1934年卞之琳在《大公报·文学副刊》上发表了他翻译的《追寻》的开头部分,题为《睡眠与记忆》。经过相当长一段时间的沉寂之后,1989年到1991年译林出版社将伽里玛出版社1954年版的《追寻》分七卷翻译出版。


对于普鲁斯特这样敏锐的小说家,艺术品带来的启示足以改变他看世界的眼光,并促成他个人审美眼光的形成和确立。


在巴黎、伊利耶-贡布雷、诺曼底海滨、威尼斯……不难发现普鲁斯特从室内到室外留下的足迹。这些足迹,不仅与他的小说遥相呼应,还让人远远窥见中国艺术的身影……


  库尔塞勒街45号  


从1900年10月开始至1906年间,马塞尔家住库尔塞勒街45号。这是他生活中非常重要的一个阶段,既是亲情失落的悲痛阶段,他的父(1903)母(1905)先后辞世,也是他个人的审美眼光形成和确立的阶段。正是在此期间,他前往比利时和荷兰的一些城市,以便亲眼观赏伦勃朗、梅姆灵、鲁本斯、哈尔斯和弗美尔的画作。拉斯金的启示则将他引至意大利的威尼斯。中国摆设和中国艺术,正像在他居住的巴黎的不同街区,隐现在文化风景中。


68库尔塞勒街45号大门



  中国摆设与中国艺术  


现在,在库尔塞勒街45号斜对面,有一座中式风格的红色塔楼,这座塔楼是应一位名叫卢芹斋的中国古玩商的请求,由一位法国建筑师在原有建筑的基础上重新设计和改建而成的,1925年卢芹斋购得这处房产,作为他在巴黎的中国艺术品贸易公司的所在地。卢芹斋1902年来到巴黎,当时的巴黎中国人并不多见。他先是在一家开在玛德莱娜广场的中国商品及古玩店帮工,1908年他在离巴黎加尼埃歌剧院不远的一条小街上开设了自己的中国艺术品贸易公司,影响渐渐扩大。不可否认,由于卢芹斋曾将几件珍贵的中国文物卖给了国外的收藏者,他是一个有争议的人物。


库尔塞勒街45号斜对面的红色塔楼


我们这里提到他,是因为他很有可能是《追寻》中的一个人物的原型:一位中国古玩店的老板。《在少女花影下》中,普鲁斯特写到马塞尔为了取悦吉尔贝特,将家传的一只中国瓷花瓶卖给了一家“挺大的中国古玩店”的“老板”,并从他那里得到了远远超出他所期待的金额“一万法郎”。从小说中的描写,可以推断,这家古玩店、马塞尔的家都应该在香榭丽舍公园和加尼埃歌剧院之间的范围内,而这也正是卢芹斋的古玩店的所在地。


马塞尔家的这处新居离蒙梭公园不远,那是一个英式花园。园中除了有欧式的雕塑和柱廊,还有略带中国风味的小桥流水、曲径莲池、假山瀑布。在花园的北门边上,有一家1898年开放的切努斯基博物馆,1905年始它以中国古代艺术藏品为其特长。


蒙梭公园



切努斯基博物馆藏品


在普鲁斯特的小说中,中国的屏风、花盆、瓷器、绘有龙的沙发套、丝绸制品等散见于韦尔迪兰夫人和奥黛特的客厅里,德·盖尔芒特家族的人们酷爱博韦的织物(包括地毯、挂毯以及绒绣沙发面)。历史悠久的博韦王家织毯场曾经制作过两组非常有影响的表现中国景象的挂毯,对十八世纪法国中国摆设的流行起了重要推动作用。有可能,普鲁斯特作品中出现的中国摆设及艺术品,都是他亲眼所见。而且,对于他这样敏锐的小说家,艺术品带来的启示足以改变他看世界的眼光,并促成他个人审美眼光的形成和确立。



  威尼斯、拉斯金的启示  



乔托《哀悼基督》,1304-1306

意大利斯克罗威尼礼拜堂壁画


在此期间,在母亲的帮助下他翻译并出版了英国作家、审美家拉斯金的两部著作《亚眠圣经》(1904)、《芝麻与百合》(1906)。拉斯金所写的关于中世纪大教堂的随笔、关于意大利威尼斯画派的画家们的作品,和他对几位大画家(乔托、波提切利、卡尔帕乔、提香、透纳等)的热情赞誉,深深影响了普鲁斯特。1900年4月底,在母亲的陪伴下,他以拉斯金的《威尼斯之石》为向导,参观威尼斯的教堂和教堂里的雕塑与壁画。同年10月他只身再次前往威尼斯,并见到了帕多瓦阿雷纳礼拜堂中乔托的壁画。


这些小天使虽然是画在阿雷纳礼拜堂的墙壁上,却像是某一类真实的会飞的生灵,仿佛在圣经和福音时代的自然博物志上真能见到他们似的。圣徒们散步,少不了有这些小精灵在前面飞来飞去;随时都会有一两个小天使在上方陪着圣徒,由于这是些真实存在的会飞的精灵,我们会看见他们腾空而起,画出一道道弧线,轻松自如地翻筋斗或向下俯冲,扑棱翅膀做出种种违背重力法则的姿势,看上去更像是一种业已绝迹的鸟类,或是冯克手下那些练习滑翔的年轻学员,而跟文艺复兴以及后来各个时期绘画作品中的天使,反而不那么相像,那些天使身上的翅膀只是象征而已,他们的举止仪态,通常跟天上其他那些不长翅膀的人物并无二致。(第六卷《失踪的阿尔贝蒂娜》)



卡尔帕乔是另一位深得普鲁斯特喜爱的威尼斯画家。小说家在《追寻》中写到了卡尔帕乔的两幅画中人物的服装,指出西班牙服装设计师福迪尼(1871-1949)参考画上人物的服装设计了华贵的新时装,普鲁斯特用“樱桃红织锦或绿色花缎”、“缀满珍珠或是镶着镂空花边”描写卡尔帕乔画上人物的衣着,并将福迪尼长裙穿在了他的女性人物盖尔芒特公爵夫人和阿尔贝蒂娜身上。



卡尔帕乔《格拉多的主教为鬼怪附身的人赶逐污鬼》,1494,

威尼斯美术学院藏


一战结束不久,普鲁斯特搬到这里。如今在加尔纳瓦莱博物馆,可以看到当年普鲁斯特卧室里的一些家具和陈设,它们自他父母去世后就一直陪伴着他。 在墙角处,有一架仿制的中式屏风。上面绘制着层层迭迭的楼梯,在楼梯上走动的人物,以及花园和楼阁。种种迹象表明,那时的巴黎人对中国艺术十分着迷。


普鲁斯特卧室复原,加尔纳瓦莱博物馆


这里与十分著名的陈列亚洲艺术的“吉美”国立博物馆近在咫尺。“吉美”于1884年由里昂迁至巴黎,这里陈列着为数不少的精美的中国青铜器、玉器、瓷器和漆器等。


吉美博物馆藏中国瓷器


巴黎是一个不大的城市,可以说,从普鲁斯特的任何一个住处到市内的几家陈列中国艺术品的博物馆,或者到陈列西方人所熟悉的“传统艺术”的卢浮宫,以及当年陈列印象派绘画作品的网球场国立美术馆,距离都在步行范围内。普鲁斯特在《追寻》中提到许多画家的名字,并描写了许多绘画作品。画家、作家埃里克•卡佩利斯编选的一卷《普鲁斯特小说中的画作》,包含了从古至今的190来幅画作;法国画家柯罗和夏尔丹分别是《追寻》中提到的第一位和最后一位画家。


柯罗《孟特芳丹的回忆》,1864,卢浮宫藏


夏尔丹《静物画》,1760,卢浮宫藏


1922年11月18日,马塞尔•普鲁斯特在家中去世。去世前一夜,他还在向女管家塞莱斯特口述《女囚》中的关于作家贝戈特之死的段落。这个段落同样来自普鲁斯特的亲身经历。那是在他去世前一年的5月,他前往网球场国立美术馆,参观了一个荷兰画展,在那里看到了他早已熟悉的(1902年他参观荷兰时第一次见到这幅画)弗美尔的《德尔夫特小景》,他视其为“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最美的画作”。他非常兴奋,但却几乎为此病倒。随后他将自己的亲身体验放在了小说家贝戈特身上。


荷兰画家弗美尔的《德尔夫特小景》, 1659-1660,海牙莫里斯瑞斯美术馆藏


画上的一小块黄色的墙面(贝戈特记不起来这块墙面了)画得极其出色,如果把它单独拿出来看,它就像一件珍贵的中国艺术品,本身就具有一种完备的美……在他的记忆中,这幅画似乎更为明亮,跟所有他看到过的画作都有所不同……他第一次注意到了那几个蓝色的小人儿和玫瑰色的沙子,还有,那一小块异常珍贵的黄色墙面……他的目光直勾勾地盯在这一小块珍贵的墙面上,就像一个孩子盯住一只黄色的蝴蝶,想要抓住它一样。“我应该像这样来写,”他心想,“前几本书写得太枯燥了,其实应该多涂上几层颜色,让笔下的句子变得本身就很珍贵,有如这一小块黄色的墙面。”(第五卷《女囚》)


对于普鲁斯特喜爱弗美尔的画作的缘由,人们给出了不同的解释。一位喜欢在人名的读音上做文章的批评家指出,弗美尔(Vermeer)的法语读音,与Vers mère(向着母亲)和Vert(e) mer (绿色大海)同音,我们可以借此发挥道:普鲁斯特以他一生最后十来年的写作,表达了他对母亲的爱;而爱,不只是母爱,确实如深深的绿海一样深广无限。  去世前的写作:弗美尔与中国艺术   



马奈《草地上的午餐》1863巴黎奥塞博物馆藏


维克多·雨果写道:“青草总要生长,孩子终会死去。”而我想说,残酷的艺术法则就是这样,人类死去,我们自己受尽磨难死去,都是为了让青草得以生长,不是从忘川中,而是从永恒的生命中生长出来,富有生命力的作品就是茂盛的青草,一代又一代的人们来到草地,他们不会想到长眠于青草之下的那些人,他们是来开心地享用《草地上的午餐》的。(第七卷《寻回的时光》)


普鲁斯特的小说,是他对他喜爱的许多文学艺术作品的重写和再创作,因此它同时容纳和超越那些作品:路易十四时代的作者圣·西蒙的《回忆录》,古代阿拉伯故事《一千零一夜》,以及深受日本浮士绘影响的埃尔斯蒂尔们的“印象派”绘画、吸纳了某些东方因素的德彪西的音乐,他所了解的和他在荷兰画家弗美尔作品中看到的精致完美的中国艺术品……如果说在《追寻》中有中国艺术的到场,那么首先便是这种“会通”的眼光:世界上的万事万物都是相关相通的,我们总能从一个事物中认识另一个与它相反相成的事物。由此普鲁斯特用他的作品编织成一幅至美的人类心灵息息相通的图景。



普鲁斯特与友人在驯化园


与人有限的一生相比,他的作品是那么无限,然而只要我们进入他生活其间的自然与人文风景、了解他从小到大不倦的阅读、他身体力行的对往昔艺术的细腻观察、他对天上人间的美的深情爱慕和竭尽全力的传达……这一切便是很自然的,甚至是一件必然的事。恰恰因为在这个人身上积聚着难以想象的丰富知识、难以平息的挚爱,他才拥有了非凡的视力。这注定了他的作品属于所有人。


普鲁斯特被安葬在拉雪兹公墓。

曼·雷拍摄的普鲁斯特遗像


普鲁斯特手绘的亚眠大教堂,随信寄给了雷纳尔多·哈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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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由新经典整理发布 / 编辑:丰米

本篇文章转载于公众号:艺术日报

原标题为《普鲁斯特的中国屏风》

图片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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