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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精读】公孙丑上3.3王霸之辨(有声精读)

2016-12-10 上海秋霞圃传统文化研究院


王霸之辨

 

原文


孟子曰:“以力假仁者霸,霸必有大国;以德行仁者王,王不待大——汤以七十里,文王以百里。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力不赡也;以德服人者,中心悦而诚服也,如七十子之服孔子也[1]。《诗》云:‘自西自东,自南自北,无思不服[2]。’此之谓也。”


 

注释


[1] 七十子:传说孔子有弟子三千,其中优秀者七十二人,这里是举其整数。《史记·孔子世家》曰:“孔子以诗书礼乐教,弟子盖三千焉,身通六艺者七十有二人。”

[2]“自西”三句:出自《诗经·大雅·文王有声》。思,助词,没有意义。



 

译文




孟子说:“凭借武力之实假托仁义之名可以称霸,如此称霸必须具备大国的条件;依靠道德施行仁政的可以称王,称王不一定要有大国的条件——商汤凭方圆七十里的地方,文王凭方圆百里的地方就称王了。靠武力使人服从,别人不是真心服从,只是力量不够罢了;靠道德使人服从,别人就会心悦诚服,就像七十位弟子敬服孔子那样。《诗经》上说:‘从西到东,从南到北,无不心悦诚服。’说的正是这层意思。”




 

原文


孟子曰:“仁则荣,不仁则辱。今恶辱而居不仁,是犹恶湿而居下也。如恶之,莫如贵德而尊士,贤者在位,能者在职。国家闲暇,及是时,明其政刑,虽大国,必畏之矣。《诗》云:‘迨天之未阴雨,彻彼桑土,绸缪牖户。今此下民,或敢侮予[1] ?’孔子曰:‘为此诗者,其知道乎!能治其国家,谁敢侮之?’今国家闲暇,及是时,般乐怠敖[2],是自求祸也。祸福无不自己求之者。《诗》云:‘永言配命,自求多福[3]。’《太甲》曰[4]:‘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此之谓也。”


 

注释


[1]“迨天”五句:出自《诗经·豳风·鸱鸮》。桑土,指桑根的皮。土,通“杜”。《方言》:“东齐谓根曰杜”。绸缪(chóu móu),缠结。牖(yǒu)户,窗门。这里指巢穴洞口。

[2] 般(pán)乐:作乐,享乐。怠:怠惰。敖:同“遨”,出游。

[3]“永言”二句:出自《诗经·大雅·文王》。《毛诗外传》曰:“永,长也。”言,语中助词,无意义。配命,与天命相配。

[4]《太甲》:《尚书》中的一篇,但《今文尚书》、《古文尚书》中都失传此篇。现在《尚书》中的《太甲》,系晋人梅赜所伪作。



 

译文


孟子说:“(国君如能)施行仁政就会有荣耀,不施行仁政就将遭屈辱。现在(这些人)既厌恶屈辱,可仍然安于不仁的现状,这好比讨厌潮湿却甘心居住在低下的地方。如果真的厌恶屈辱,不如以德为贵而尊重士人,使贤德的人治理国家,让有才能的人担任官职。国家安定,趁这个时机,修明政教法典,(这样,)哪怕是大国,也一定会对此感到畏惧了。《诗经》中说:‘趁着天还没阴雨,剥取桑根上的皮,把那门窗修理好。那住在下面的人,又有谁敢欺侮我?’孔子说:‘作这首诗的人,懂得治国的道理啊!能治理好他的国家,谁还敢欺侮他们?’现在国家安定,趁这个时机,追求享乐,怠惰游玩,这简直是自取祸害。祸和福没有不是自己找来的。《诗经》中说:‘应该念念不忘与天命配合,自己去多寻求点幸福。’《太甲》中说:‘天降祸害,还可以躲避;自己作孽,逃也没法逃。’说的正是这个意思。”




 

原文


孟子曰:“尊贤使能,俊杰在位,则天下之士皆悦,而愿立于其朝矣;市,廛而不征[1],法而不廛,则天下之商皆悦,而愿藏于其市矣;关,讥而不征,则天下之旅皆悦,而愿出于其路矣;耕者,助而不税[2],则天下之农皆悦,而愿耕于其野矣;廛,无夫里之布[3],则天下之民皆悦,而愿为之氓矣。信能行此五者,则邻国之民仰之若父母矣。率其子弟,攻其父母,自有生民以来,未有能济者也。如此,则无敌于天下。无敌于天下者,天吏也。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


 

注释


[1] 廛(chán):市中储藏、堆放货物的场所。

[2] 助:指助耕公田。相传殷周时代实行一种叫“井田制”的土地制度。一里见方的土地划作“井”字形,成九块,每块百亩,其中一块作为公田,其余八块分给八家,八家同养公田。

[3] 夫里之布:即“夫布”、“里布”。夫布,一夫的劳役税;里布,一户的地税。布,古代的一种货币。



 

译文




孟子说:“尊重有道德的人,使用有能力的人,让杰出的人为官(来治理国家),那么天下的士人都会高兴,愿意到这样的朝廷里来做官。市场上,提供藏货的货栈而不征税,遇上货物滞销按法定价格征购,不让它们长期积压在货栈中,那么天下的商人都会高兴,愿意把货物存放到这样的市场上;关卡上,只稽查而不征税,那么天下的旅客都会高兴,愿意取道于这样的国家;耕田的人,只须帮着耕种公田而不必另交租税,那么天下的农民都会高兴,愿意到这样的田里来耕种;居民不必交纳额外的赋税和服额外的徭役,那么天下民众都会高兴,愿意到这样的地方来居住。要是真能做到上面五点,那么邻国的老百姓,便会对这样的国君像对父母般的仰慕了。(邻国之君如想侵犯这样的国家,就好比)率领儿女们去攻打自己的父母,这种事从有人类以来,还没有谁成功过。这样,就能无敌于天下。无敌于天下的人,就叫做‘天吏’。做到这样而不能称王天下,还从来没有过。”





“孟子精读”配套读本《孟子》上下册(国学基本教材),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


参考文献

编者按:

《孟子集注》,(宋)朱熹集注,为《四书章句集注》之一。

《孟子注疏》,(汉)赵岐注,旧题(宋)孙奭疏。


孟子集解

  孟子曰:“以力假仁者霸,霸必有大国,以德行仁者王,王不待大。汤以七十里,文王以百里。力,谓土地甲兵之力。假仁者,本无是心,而借其事以为功者也。霸,若齐桓晋文是也。以德行仁,则自吾之得于心者推之,无适而非仁也。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力不赡也;以德服人者,中心悦而诚服也,如七十子之服孔子也。诗云:‘自西自东,自南自北,无思不服。’此之谓也。”赡,足也。诗大雅文王有声之篇。王霸之心,诚伪不同。故人所以应之者,其不同亦如此。邹氏曰:“以力服人者,有意于服人,而人不敢不服;以德服人者,无意于服人,而人不能不服。从古以来,论王霸者多矣,未有若此章之深切而着明也。”

  孟子曰:“仁则荣,不仁则辱。今恶辱而居不仁,是犹恶湿而居下也。恶,去声,下同。好荣恶辱,人之常情。然徒恶之而不去其得之之道,不能免也。如恶之,莫如贵德而尊士,贤者在位,能者在职。国家闲暇,及是时明其政刑。虽大国,必畏之矣。闲,音闲。此因其恶辱之情,而进之以强仁之事也。贵德,犹尚德也。士,则指其人而言之。贤,有德者,使之在位,则足以正君而善俗。能,有才者,使之在职,则足以修政而立事。国家闲暇,可以有为之时也。详味及字,则惟日不足之意可见矣。诗云:‘迨天之未阴雨,彻彼桑土,绸缪牖户。今此下民,或敢侮予?’孔子曰:‘为此诗者,其知道乎!能治其国家,谁敢侮之?’彻,直列反。土,音杜。绸,音稠。缪,武彪反。诗豳风鸱鸮之篇,周公之所作也。迨,及也。彻,取也。桑土,桑根之皮也。绸缪,缠绵补葺也。牖户,巢之通气出入处也。予,鸟自谓也。言我之备患详密如此,今此在下之人,或敢有侮予者乎?周公以鸟之为巢如此,比君之为国,亦当思患而预防之。孔子读而赞之,以为知道也。今国家闲暇,及是时般乐怠敖,是自求祸也。般、音盘。乐,音洛。敖,音傲。言其纵欲偷安,亦惟日不足也。祸褔无不自己求之者。结上文之意。诗云:‘永言配命,自求多褔。’太甲曰:‘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此之谓也。”孽,鱼列反。诗大雅文王之篇。永,长也。言,犹念也。配,合也。命,天命也。此言褔之自己求者。太甲,商书篇名。孽,祸也。违,避也。活,生也,书作逭。逭,犹缓也。此言祸之自己求者。

  孟子曰:“尊贤使能,俊杰在位,则天下之士皆悦而愿立于其朝矣。朝,音潮。俊杰,才德之异于众者。市廛而不征,法而不廛,则天下之商皆悦而愿藏于其市矣。廛,市宅也。张子曰:“或赋其市地之廛,而不征其货;或治之以市官之法,而不赋其廛。盖逐末者多则廛以抑之,少则不必廛也。”关讥而不征,则天下之旅皆悦而愿出于其路矣。解见前篇。耕者助而不税,则天下之农皆悦而愿耕于其野矣。但使出力以助耕公田,而不税其私田也。廛无夫里之布,则天下之民皆悦而愿为之氓矣。氓,音盲。周礼:“宅不毛者有里布,民无职事者,出夫家之征。”郑氏谓:“宅不种桑麻者,罚之使出一里二十五家之布;民无常业者,罚之使出一夫百亩之税,一家力役之征也。”今战国时,一切取之。市宅之民,已赋其廛,又令出此夫里之布,非先王之法也。氓,民也。信能行此五者,则邻国之民仰之若父母矣。率其子弟,攻其父母,自生民以来,未有能济者也。如此,则无敌于天下。无敌于天下者,天吏也。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吕氏曰:“奉行天命,谓之天吏。废兴存亡,惟天所命,不敢不从,若汤武是也。’此章言能行王政,则寇戎为父子;不行王政,则赤子为仇雠。


孟子注疏

  

  孟子曰:“以力假仁者,霸霸必有大国。以德行仁者王,王不待大。汤以七十里,文王以百里。言霸者以大国之力,假仁义之道,然後能霸,若齐桓、晋文等是也。以己之德,行仁政於民,小国则可以致王,若汤、文王是也。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力不赡也。以德服人者,中心悦而诚服也,如七十子之服孔子也。赡,足也。以已力不足而往服就於人,非心服者也。以已德不如彼而往服从之,诚心服者也。如颜渊、子贡等之服於仲尼,心服者也。《诗》云:‘自西自东,自南自北,无思不服。”此之谓也。《诗·大雅·文王有声》之篇。言从四方来者,无思不服武王之德,此亦心服之谓也。


   [疏]“孟子曰”至“此之谓也”。

   ○正义曰:此章指言王者任德,霸者兼力,力服心服,优劣不同,故曰远人不服,修文德以怀之。“孟子曰:以力假仁者霸”至“文王百里”者,孟子言以大国之力,而假以仁义之道行之者,乃能为霸,以把握诸侯之权也,故必有其大国。以德泽而行仁政者,乃能为之王,使天下皆归往者也,故不待有大国而为之也。汤但以七十里起而为商之汤王,文王但以百里而天下归,是其以德泽行仁政於天下,故不待有大国而为之王,此汤、文二者是也。“以力服人者”至“服孔子也”者,孟子言但以力而服人,人虽面从而服之,然亦非是心服之也。以德服人,人则中心悦乐而诚心服也,如七十子之服仲尼者也,是其以诚心服之也,非面从而服之者也。“《诗》云:自西自东,自南自北,无思不服,此之谓也”者,此盖《诗·大雅·文王有声》之篇文也。盖孟子引此而证其诚服之意,故援之,曰自南而自北,自西而自东,而四方皆归之,无有所思而不服,是亦此之谓与。

   ○注“《大雅·文王有声》之诗”。

   ○正义曰:此篇盖言文王继伐,武王能广文王之声,卒其伐功也。笺云:自,由也,言武王於镐京行辟雍之礼,自四方来观者,皆感化其德,而心无不服者。

 

  孟子曰:“仁则荣,不仁则辱。今恶辱而居不仁,是犹恶湿而居下也。行仁政则国昌而民安,得其荣乐。行不仁则国破民残,蒙其耻辱。恶辱而不行仁,譬犹恶湿而居卑下近水泉之地也。如恶之,莫如贵德而尊士,贤者在位,能者在职,诸侯如恶辱之来,则当贵德以治身,尊士以敬人,使贤者居位,官得其人,能者居职,人任其事也。国家闲暇,及是时明其政刑,虽大国必畏之矣。及无邻国之虞,以是闲暇之时,明修其政教,审其刑罚,虽天下大国,必来畏服。《诗》云:‘迨天之未阴雨,彻彼桑土,绸缪牖户。今此下民,或敢侮予。’孔子曰:‘为此诗者,其知道乎?能治其国家,谁敢侮之。’《诗》邠国《鸱鸮》之篇。迨,及。彻,取也。桑土,桑根也。言此鸱鸮小鸟,犹尚知反天未阴雨而取桑根之皮,以缠绵牖户。人君能治国家,谁敢侮之。剌邠君曾不如此鸟。孔子善之,故谓此诗知道也。今国家闲暇,及是时,般乐怠敖,是自求祸也。祸福无不自已求之者。般,大也。孟子伤今时之君,国家适有闲暇,且以大作乐,怠惰敖游,不修政刑,是以见侵而不能距,皆自求祸者也。《诗》云:永言配命,自求多福。‘《诗·大雅·文王》之篇。永,长;言,我也。长我周家之命,配当善道,皆内自求责,故有多福也。《太甲》曰:‘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此之谓也。殷王太甲,言天之妖孽,尚可违避,譬若高宗雊雉,宋景守心之变,皆可以德消去也。自已作孽者,若帝乙慢神震死,是为不可活也。


   [疏]“孟子曰”至“此之谓也”。

   ○正义曰:此章指言国必修政,君必行仁,祸福由己,不专在天,当防患於未乱也。“孟子曰:仁则荣,不仁则辱。今恶辱而居不仁,是犹恶湿而居下也”者,孟子言国君行仁,则国昌民安,享其荣乐。行不仁,则国破民残,故己蒙其耻辱。今之国君,既能疾恶其有耻辱於己,而以居处於不仁之道,是若疾恶其湿污,而以居其卑下近水泉之地也。“如恶之,莫如贵德而尊士,贤者在位,能者在职”者,言今之国君,如能疾恶其耻辱,莫若尚其有德之贤,而尊敬其有道之士也。既能贵德尊士,则贤者居其官位,能者任其官职也。所贵德者,为其有德也,所以尊士者,为其事道也。能为人所不能为,贤长於德行者也;能为人之所能为能,长於道艺者也。得贤能在位在职,则国无不治也。所以谓仁则荣之意也。“今国家闲暇,及是时明其政刑,虽大国必畏之矣”者,言今国家闲暇无事,以及此时,若能修明政教刑罚,虽强大之国,亦必畏服矣。“《诗》云:迨天之未阴雨,彻彼桑土”至“谁敢侮之”者,自“迨天”至“或敢侮予”,盖《诗》邠国《鸱鸮》之篇文也。言此鸱鸮小鸟,尚知天未阴雨之前,取彼桑根之皮土,以缠绵牖户,喻人君能於闲暇之时,治其国家,以明其刑政,则今此下民,谁敢侮慢我也。诗人盖以天之未阴雨,国家闲暇之譬也。彻彼桑土,绸缪牖户,明其政刑之譬也。今此下民,或敢侮予,大国必畏之譬也。鸱鸮所以彻彼桑土於天未阴雨之前,以缠绵牖户,则风雨莫得以漂摇,人君所以明政刑於闲暇之时,以维持国家,则邻国莫得以侵侮。此孔子所以曰作为此诗者,是能知其治道者也。以其能治其国家,则谁敢侮之矣。是宜孔子善之,以谓为此诗者,其知道乎?“今国家闲暇,及是时,般乐怠敖,是自求祸也。祸福无不自已求”者,孟子伤今之人君,於国家闲暇以及於此时乃大作乐,怠惰敖游,而不修明刑政,是自求其祸也。以其祸福无有不自於己求之矣,如所谓夫人必自畏然後人畏之,夫人必自侮然後人侮之,是其祸福无不自已求之意也。“诗云:永言配命,自求多福”者,盖《诗·大雅·文王》之篇文也。永,长也。言,我也。盖谓我长配天命而行,以自求多福也。“《太甲》曰: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此之谓也”者,太甲,殷王之名也,言大甲尝谓上天作其灾孽,尚可违避。如已自作其灾孽,不可得而生活也。如高宗、宋景二者,修德以消去者,是天作孽犹可违也。帝乙慢神震死,是自作孽,不可活也。凡此孟子所以引之者,是亦证其祸福无不自已求之之意也。

   ○注“诗邠国之篇”。

   ○正义曰:《鸱鸮》之诗,盖言周公救乱也。成王未知周公之志,公乃为诗以遗王,名之曰《鸱鸮》焉。毛云:“鸱鸮,鸋鴂也。迨,及也。彻,剥也。桑土,桑根也。绸缪犹缠绵也。”笺云:“鸱鸮自说作巢至苦矣,如是以喻诸臣之先臣,亦及文武未定天下,积日累功,以固定此官位与土地。今女我巢下之民,宁有敢侮慢欲毁之者乎?意欲恚怒之,以喻诸臣之先臣固定此官位土地,亦不欲见其绝夺矣。”

   ○注“《诗·大雅·文王》之篇”。

   ○正义曰:此诗盖言文王受命作周之诗也。笺云:“长犹常也,王既述修祖德,常言当配天命而行,则福禄自求也。”

   ○注“殷王太甲”至“不可活也”。

   ○正义曰:案《本纪》云:“太甲,成汤適长孙也,太丁之子也。太甲既立三年,不明暴虐,不遵汤法,乱德。於是伊尹放之於桐宫。三年悔过自责,反善,伊尹乃迎太甲而授之政。太甲修德,诸侯咸归,百姓以宁。伊尹嘉之,作《太甲训》,以褒太甲,号称太宗。”云“高宗雊雉“者,案《史记》云武丁也,“武丁祭成汤,明日有飞雉登鼎耳而雊。武丁惧,祖乙曰:王勿忧,先修政事。武丁乃修政行德,天下咸欢。武丁崩,祖乙嘉武丁之以祥雉为德,立其庙,为高宗,遂作《高宗肜日》及《训》”是也。云“宋景守心之变”者,案《史记》云“头曼立二十七年,荧惑守心。心,宋之分野也。景公忧之,司星子韦曰:‘可移於相。’景公曰:‘相,吾之股肱。’曰:‘可移於民。’景公曰:‘君者待民。’曰:‘可移於岁。’景公曰:‘岁饥民困,吾谁为君?’子韦曰:‘天高听卑,君有君人之言,三荧惑宜有动。’於是候之,果徙三度。六十四年,景公卒”是也。云“帝乙慢神震死”者,案《史记》云“庚丁之子也武乙立为帝,无道,为偶人,谓之天神,与之抟,令人为行。天神不胜,乃僇辱之,为革囊盛血,仰而射之,命曰射天。武乙猎於河渭之间,暴雷,武乙震死”是也。

 

  孟子曰:“尊贤使能,俊杰在位,则天下之士皆悦,而原立於其朝矣。俊,美才出众者也。万人者称杰。市廛而不征,法而不廛,则天下之商皆悦而原藏於其市矣。廛,市宅也。古者无征,衰世征之。《王制》曰:“市廛而不税。”《周礼·载师》曰:“国宅无征。”法而不廛者,当以什一之法征其地耳,不当征其廛宅也。关讥而不征,则天下之旅皆悦而原出於其路矣。言古之设关,但讥禁异言、识异服耳,不征税出入者也,故《王制》曰“古者关讥而不征”。《周礼·太宰》曰“九赋,七曰关市之赋”,《司关》曰“国凶扎,则无关门之征,犹讥”。《王制》谓文王以前也,文治岐,关讥而不征。《周礼》有征者,谓周公以来。孟子欲令复古之征,使天下行旅悦之也。耕者助而不税,则天下之农皆悦而原耕於其野矣。助者,井田什一,助佐公家治公田,不横税赋,若履亩之类。廛无夫里之布,则天下之民皆悦而原为之氓矣。里,居也。布,钱也。夫,一夫也。《周礼·载师》曰:“宅不毛者有里布,田不耕者有屋粟。凡民无职事者,出夫家之征。”孟子欲使宽独夫去里布,则人皆乐为之氓矣。氓者谓其民也。信能行此五者,则邻国之民,仰之若父母矣。率其子弟,攻其父母,自生民以来,未有能济者也。今诸侯诚能行此五事,四邻之民,仰望而爱之如父母矣。邻国之君,欲将其民来伐之,譬若率勉人子弟,使自攻其父母。自生民以来,何能以此济成其欲也。如此,则无敌於天下。无敌於天下者,天吏也,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言诸侯所行能如此者,何敌之有。是为天吏,天吏者,天使也。为政当为天所使,诛伐无道,故谓之天吏也。


   [疏]“孟子曰”至“未之有也”。

   ○正义曰:此章指言修古之道,邻国之民以为父母。行今之政,自己之民不得而子。是故众夫扰扰,非所常有,命曰天吏,明天所使也。“孟子曰:尊贤使能,俊杰在位,则天下之士,皆悦而原立於其朝矣”者,孟子言今之国君,能尊敬贤者,任使能者,俊杰大才在官位,则天下为之士者皆悦乐,原立其朝廷矣。“市廛而不征,法而不廛,则天下之商皆悦而原藏於其市矣”者,言市廛宅而不征,取其税以什一之法,征其地而不征其廛宅,则天下为商贾者,皆喜悦而原藏贮於其市矣。“关讥而不征,则天下之旅皆悦而原出其路矣”者,言关门之所,但讥察其异言、异服之人,而不税出入者,则天下行旅之众,皆悦乐而原出於其道路矣。“耕者助而不税,则天下之农皆悦而原耕於其野矣”者,言耕田者但以井田制之,使助佐公田而治,不以横税取之,则天下为之农者,皆悦而原耕作其郊野矣。“廛无夫里之布,则天下之民皆悦而愿为之氓矣”者,言一夫所受之宅,而不出夫家之征,一廛所居之地,而不取其里布,则天下之民,皆悦乐而原为之氓矣。信能行此五者於天下,则邻国之民仰之若父母矣。“率其子弟,攻其父母,自有生民以来,未有能济者也”者,言今之国君,诚能信行此上五者之事,则四邻之国民,仰望之如父母而亲之矣。邻国虽欲勉率其民,如子弟攻其父母,言自有生民以来而至於今,未有能济成其欲者也。言其民皆仰望之,而亲敬之,不肯为其所恶,而贼其所好也。“如此,则无敌於天下,无敌於天下者,天吏也。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者,言国君行此五者之事,而民仰望之,如此则是无敌於天下也。言天下之人,无与敢为敌者也。既无敌於天下者,是名为天吏者也。天所使者,是谓天吏也。然而为天吏而不王者,必无也。故曰未之有也。廛者一夫所受之宅也,里者一廛所居之地也。野者氓者,案《周官》制地之法,六乡以教为主,其主民有郊於内,故其地为郊而民则谓之民,以其近主而有知者也;六遂以耕为主,而其民有遂於外,故其地为野而民故谓之氓,以其远主而无知者也:此孟子云野云氓之意也。盖孟子或云贵德而尊士,贤者在位,能者在职,或曰尊贤使能,俊杰在位者,以其贵士之有德,尊士之有道者,为其贤也,为其能也。即其贤而授之位,所以尊其贤。即其能而授之职,所以使其能。若夫俊杰则行而敏速,立而绝众,贤之豪者,非可使以职也,故曰在位而已。

   ○注“廛市宅”至“廛宅也”。

   ○正义曰:《王制》云“市廛而不税”者,案郑注云:“廛,市物邸舍,税其舍,不税其物也。”注云“《周礼·载师》云宅无征”者,载师者,掌任土之法,以物地事授地职而待其政令者也。宅无征,所以言宅无税也。

   ○注“言古之设关”至“旅税之也”。

   ○正义曰:云“《王制》曰古者关讥而不征”,《礼记》有《王制》之篇,中有云此。案郑注云:讥异服,识异言也。云“《周礼·太宰》曰九赋,七曰关市之赋”。“一曰邦中之赋,二曰四郊之赋,三曰郊甸之赋,四曰家削之赋,五曰邦县之赋,六曰邦都之赋,七曰关市之赋,八曰山泽之赋,九曰币馀之赋,郑司农云:“币馀,百工之馀。”《司关》曰:“国凶扎,则无关门之征,犹讥。”郑司农云:“凶谓凶年饥荒也,札谓疾疫死亡也。越人谓死为札。”《春秋传》曰:“札瘥夭昏,无关门之征者,出入关门,无租税,犹苛察不得令奸人出入也。”注《周礼·载师》曰:宅不毛者有里布,田不耕者有屋粟。凡民无职事者,出夫家之征”。郑司农云:“宅不毛者,谓不树桑麻也。里布者,布参印书,广二寸,长二尺,以为币贸易物。”《诗》云“抱布贸丝”,此布也,或曰布,泉也。《春秋传》曰“贸之百两一布”又《廛人职》“掌敛市之次布、儳布、质布、罚布、廛布”。不知言“布参印书”者何见旧时说也。郑玄谓宅不毛者罚以一里二十五家之泉,空田者罚以三家之税粟,以共吉凶二服及丧器也。民虽有闲,无职事者,犹出夫税、家税也。夫税者,百亩之税。家税者,出士徒车辇给徭役。



往期回顾:


【孟子精读】梁惠王上 合辑


【孟子精读】梁惠王下 合辑


公孙丑上:

【孟子精读】公孙丑上3.1仁政而王(有声精读)

【孟子精读】公孙丑上3.2浩然之气上(有声精读)

【孟子精读】公孙丑上3.2浩然之气下(有声精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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