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论 | 特朗普“听不到”握手，美德关系会走向何方？

撰文 | 崔洪建   编辑 | 张伟

德国总理默克尔和美国总统特朗普的首次会晤，出人意料地被一场暴风雪推迟，但最终的会晤结果却并无意外：在先前的一系列言辞龃龉后，双边关系的糟糕气氛不亚于华盛顿的暴风雪天气。

政知道（微信ID：upolitics）还想再来说说这个话题。

那段传播很广的“不握手”视频大家应该也看到了，政知道（微信ID：upolitics）也仔细看了，默克尔多次侧身，还轻声提出握手建议，均未得到特朗普回应。美国白宫发言人肖恩·斯派塞接受德国媒体采访时这样解释，特朗普并没有听到默克尔的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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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情不是一句话就可以解释，而德美关系是不是真的走到了十字路口？

态度不同

大家都知道，特朗普在当选前后对德国颇有微词，不仅指责默克尔对难民的“门户开放”政策将“毁掉”欧洲，还指责欧盟已“沦为德国的工具”，批评德国通过“操纵欧元汇率”等不正当手法，造成了对美国的大量贸易赤字。

特朗普还成为了唯一一位公开为英国脱欧叫好并不断批评欧盟的西方政要。他称赞英国脱欧是英国人民“要找回身份认同”的“伟大事情和聪明之举”，批评欧盟和德国的难民政策是导致英国脱欧的主要原因，并“预测”更多国家今后将会步英国后尘而脱离欧盟。

尽管默克尔没有正面回应，但被奥巴马视为“西方价值观最后守护者”的默克尔显然不能接受特朗普的指责和批评，她一再强调欧美应当坚持“民主、开放、自由”等共同价值观，在特朗普政府颁布针对穆斯林国家的旅行禁令后，默克尔还重申不分肤色、种族的人员自由流动原则，间接地回击了特朗普的政策。

各方关注

政知道（微信ID：upolitics）注意到，西方国家在“特默会”之前仍对它多有期待。

美国和欧洲历来是构成西方世界的核心力量，特朗普和默克尔现在也被视为西方世界最有影响力的领导人，两人会面不仅有象征意义，而且一旦能够达成共识，将在很大程度上重新开启欧美合作并明确西方国家未来的政策走向。

尽管从此前言行可以看出，特朗普和默克尔在政见和个性上差异很大，但毕竟特朗普已经入主白宫两个多月了，对于新角色应该有所适应，对欧美关系的重要性也应有所体会。而且美国高官近来也开始释放出对欧美关系的积极信号，似乎一切都在从特朗普当选的“混乱”中“重返正轨”。

默克尔前往华盛顿不仅要为德美关系铺路，还被当做“欧洲的代言人”，肩负着对特朗普施加“正面”影响、为北约和欧盟说项的重任。在英国首相特雷莎﹒梅成为特朗普在白宫接待的第一位欧洲领导人后，代表欧盟的德国更是不能落后，必须通过“默特会”来体现德国和欧盟的重要性。

德国方面做了精心筹划，为营造出双方共识大于分歧的氛围，特意在会谈议题设置上小心回避了双方在对待移民/难民问题上的巨大分歧，而是将讨论重点放在了如何加强经济和安全合作上。

多磨未必成好事

从会谈结果和两人的互动环节可以看出，德美之间的不合显然不是一场暴风雪后的领导人会谈就能化解的。

双方在对欧美关系、经贸合作和北约问题上的分歧依旧，欧盟甚至没有被特朗普提及，只是表态称“双方将继续寻求共识开展合作”。这种外交辞令式的表态更像是敷衍外界的托辞，而看不到达成共识的迹象。

而特朗普“拒绝”和默克尔握手的举动，更是被外界作出许多解读。“好心”的媒体将特朗普的拒绝解读为由于现场嘈杂和特朗普略显“紧张”，没有听到，而更为客观的解读应该是特朗普仍在坚持自己对德国和欧盟的态度，抗拒来自欧美“正统派”的影响，拒绝向默克尔和她所代表的“主流价值观”轻易妥协。

这符合特朗普上任以来的政策走向和行事风格。

欧美分歧

政知道（微信ID：upolitics）注意到，可以追溯到二战和冷战时期共同应对安全威胁、在后冷战时期主导全球治理的欧美同盟关系，正在全球化时代发生深刻变化。

这体现在，双方的共同利益减少而利益分歧加大。

在经济层面，欧美互为最大贸易和投资伙伴，但近年来随着国际经济竞争的加剧，欧美之间在贸易和投资方面摩擦不断。欧美多次“对簿”于世贸组织，特朗普更是对欧洲国家（尤其是德国）对美国的贸易顺差耿耿于怀。他声称将对德国企业征收30%以上的关税。

欧盟多次对美跨国公司在欧洲市场的业务进行强力干预，不乏针对谷歌、微软等大公司开出巨额罚单的实例，美国对此也予以“回敬”，欧洲企业在美国市场上也多次受到美国政府的“惩罚”。

在安全合作上，尽管北约在冷战结束后继续生存，但掩盖不了欧美在安全问题上日益扩大的分歧。美国在“9﹒11”后发起和主导的反恐联盟，尽管得到了欧洲盟国的声援，但出于唯恐波及自身的考虑，欧洲国家投入的实质性支持少，反而是对美国借反恐来“打造单边主义世界”的担忧与日俱增，这成为特朗普指责欧洲盟国在北约内部“出力不够”的主要理由。

说到对俄罗斯的关系，欧洲既不愿过度刺激俄罗斯，又希望借助美国的支持和保护来维持对俄罗斯的某种战略均衡。而美国也不满欧洲国家瞻前顾后、首鼠两端的立场。在特朗普声称要和俄罗斯“搞缓和”之后，欧洲也唯恐自己的利益被美俄拿来做交易，并且北约会成为“牺牲品”，因此一再强调俄罗斯的现实和潜在威胁，对特朗普的安全政策转向构成牵制。在诸多利益纠纷的背景下，欧美所谓共同价值观难以为继，传播和推广这些共同价值的共同责任也随之衰退。

走向何方？

无论是特朗普对欧盟的批评，还是他公开支持英国脱欧并与欧洲极右翼人士互动频繁，都在动摇欧美之间长期形成的政治互信。

默克尔在会见特朗普后的记者会上，重申欧洲一体化对于德国和欧洲的重要性，也反对将多边合作转变为双边接触的外交方式。但这恰恰是特朗普当政后美国对欧洲政策的一种变化趋势。

特朗普不仅支持英国脱欧，并且在接待特雷莎﹒梅时给予了与对待默克尔不一样的热情。在冷淡对待与欧盟的“跨大西洋贸易和投资伙伴关系”谈判的同时，特朗普热衷于和英国谈论双边自贸安排，并要与德国“在双边框架内解决贸易逆差问题”。

这对于当前正处于内外交困的欧盟来说，显然是雪上加霜。

在特朗普对欧政策继续朝上述方向变化的背景下，尽管欧洲急于对其施加影响，但影响有限，欧美关系将继续处于“磨而难合”的尴尬状态。

（作者系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欧洲研究所所长）

校对 | 李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