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穿衣服不带工具,她在野外求生100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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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B站搜“野外生存”,弹出来的相关视频不少,但如果加上“女性”这个关键词,搜索结果就会骤降到三个,UP主“麻雀喳喳野行记”就是其中之一。
其中播放量最高的一个视频,是她脱下衣服,赤身裸体地走进原始丛林里,而且除了拍摄设备外,没带任何工具,如同初生的人类被抛向陌生的星球。
那是她开启“东南亚丛林100天野外生存挑战”的第一天。
这个近乎疯狂的挑战,其实发生于2017年,当时麻雀喳喳把整个过程记录了下来,直到今年1月,才把庞大的素材剪辑成每期10分钟左右的短视频,上传到B站,目前已更新到第38天。
关注她的网友都说,“比追剧还过瘾”。
与40万粉丝一起涌来的,还有质疑的声音。有人说她摆拍、有团队,还说她裸体是为了炒作、骗取流量。麻雀喳喳却说,裸体的决定来自她对自己的疑问:如果有一天身无一物地流落荒野,自己到底能坚持多久?
以下是麻雀喳喳的自述。
我给自己编了一条花裙子
第一次拍野外求生视频是在2017年。像南滚河、怒江大峡谷、湄公河这些地方,我都是带一把刀和一个打火石就去了,一待就是七八天。
回来后把视频上传到网上,就收到一些负面评价,有人说,有本事你不穿衣服,有本事你什么都不带。我心想,不穿衣服怎么了,我在野外也分分钟可以做出衣服,这有点赌气的成分在里面。
我做事情就是这样,想到就要马上去做,不然这件事会一直压在心里,吃不好,睡不好,非得做了才能放下。
当时刚好协调出四个月假期,我就决定去东南亚丛林里,做一个100天的野外生存挑战。
我也知道不穿衣服的话,生理和心理上会承受很大压力。比如说皮肤可能会被挂伤,没有鞋子跑起来会更慢,也担心在山上遇到人。
但是挑战嘛,就要一步到位,从最原始的状态开始,把它做到极致。
上山之前,我做了充分的准备 —— 增重到62公斤,做了全面体检,买了高额的保险,为了拍摄还备好了15个满电的充电宝、3个太阳能板、一个无人机、一个GoPro、一台辅助拍摄的手机和一个卫星电话。
但上山那天,我还是感觉心里特别没底。
我把脱下来的衣服和鞋子埋在树下,摘了几片大叶子盖在上面挡雨,又铺上一些枯叶,这样隐蔽一点,防止有小动物去翻动。突然身上一丝不挂,我自己看着都觉得尴尬,幸好是在热带丛林里,没有人,不穿衣服也不冷,蚊子也不算多。
原本的计划是,进山第二天我就已经把火生起来,并且把衣服做好了。但实际上我钻木取火遇到了困难,只好先做衣服。
很多植物都可以用来做衣服,比如构树的树皮,还有箭毒木的树皮。
箭毒木也叫见血封喉树,它的树皮纤维含量特别大,取下来经过捶打也可以做衣服。但如果箭毒木的汁液通过伤口进入人体,就会引起肌肉松弛和心脏骤停。我当时身上被挂到的小伤口太多了,所以不敢冒这个险。
很快我看中了一丛芦苇,芦花质轻而柔软,用来做衣服肯定轻便舒适。
我先把芦苇连杆掰下来,并作一排,又掀下短命树的树皮作为“缝线”,直接把芦苇杆挂在上面,连成一片。可是这样做出来的衣服根本穿不了,尖利的茎杆会一直戳到我的下巴和脖子,我必须像得了颈椎病一样,一直梗着脖颈。
然后我又想办法改进。我把芦苇穗从杆上一株一株拔下来,再用树皮搓成的绳子细细地把芦苇穗编在一起,很快织出四片柔软的芦苇席。
把芦苇席分别围在腋下与腰间,衣服就有了。
末了,我又用剩余的材料做了一个芦花项圈,围在脖子上,这样的话更漂亮。我穿着“新衣服”开心地转了两圈,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天才。
可是没过几天,新衣服的缺点就显露出来了。芦花不但一边走一边掉,还到处飞,有时候不小心吸进喉咙里,会让我不停咳嗽。才穿到第十六天,衣服的缝隙就越来越大,不得不换了。
为了让衣服更耐穿,这次我选择了更结实的鹤望兰。
我用小石刀把鹤望兰一根一根割下来,大概割了有几百根吧,然后用石头把茎杆锤扁,再徒手把它撕细,光这道工序就花了一天。我把撕成细条的茎杆挂在树上晾了一天,这样水分蒸发后它会轻一点,编起来也更细密。加上编织的过程,一共花了三天时间。
最后做出来的草裙穿在身上,腰线有点低,显得我像个小矮子。可是弹幕里都说,可以上巴黎时装周了。
我还用棕榈树皮外层的网状纤维做了袖子,可以保护更多的皮肤。
后来,我又用各种植物和藤蔓,编织了很多东西。
比如用树皮和枝条手工编织的篮子和鱼笼。
鱼笼。
还用小灌木的树皮为自己量脚编了鞋子,将几层棕榈树皮叠起来作为鞋垫。
甚至,我还把树枝磨尖作为棒针,芭蕉纤维纺成毛线,织出了一条内裤。
在野外做的衣服,舒适度肯定跟日常穿的衣服不能比。但我享受的就是这个过程,不停地寻找合适的材料,不停地动脑筋,怎么才能把衣服做得更实用持久。
我后面还做了第三套衣服,还没放出来,大家可以期待一下。
在进山之前,我把自己想得很强大,甚至还想过要做一个织布机来织衣服。想找到自己的极限点在哪里,这就是支撑我在丛林里坚持下去的信念。
我还有很多技能没施展呢,多坚持一天,就离我的目标更近一点。
后来我还制作了纺锤。
在野外最可怕的是孤独
解决了“衣”的问题,还要解决“食住行”。
进山第一天,我先周围走走,熟悉一下环境,很快就发现了一棵野柿子树。
虽然野柿子还没成熟,吃起来有点涩,但我还是摘了很多,用树皮把柿子串起来,当作粮食储备。
我在吃野柿子。
来之前我跟当地居民打听过了,说是山里有熊和野猪。
担心夜晚会被野兽攻击,我不敢睡在地上,而是找了一棵四周比较空旷的油橄榄树,将就着过了一晚。我爬得很高,为了防止晚上打瞌睡掉下去,我用树藤把自己绑在了树干上。
晚上山林里的各种声音会听得很清楚。有时候会有动物“刷”地一声从旁边穿过,有时候鸟会突然“霹雳啪啦”地飞起来,或者是干树枝会“啪”地从树上掉下来。
虽然已不是第一次在野外过夜,但我还是要保持机警,留意着四周的各种响动。那晚我压根没睡着,眼睛很干涩,腿也发麻,捱着捱着就天亮了。
确认没有野兽的踪迹之后,我把主要精力放在了钻木取火上。
火在野外非常重要,不但可以取暖、烹饪食物和驱赶野兽,还可以增加安全感。但是钻木取火是一件耗费体力的事情,在野外食物摄取不足,体能会下降得很快,所以必须尽快把火生起来。
钻木取火的其中一种做法是弓钻:用一把弓拉动绑着树枝的绳子,让木头之间相互摩擦生热,产生带火星的木屑引燃火绒。
野外条件有限,我找的工具都不够理想 —— 绳子和弓之间的摩擦力不够大,磨着磨着,用树皮做的绳子还断了,只能用手掌滚搓树枝,既费力气,效果也差。
最后,我把手掌刮破了,火也没生起来。这个100天挑战开场就不太顺利,让我一度有点失落。
到了第四天,我还是采用最传统的手钻法,直接用手掌搓动树枝生火。不知道搓了多久,力气快要耗尽时,两根木头相连的地方终于生出了烟雾,木屑里也有了火星,终于着啦!
是不是隔着屏幕也能感受到我的开心。
第五天,我用树干和磨利了的石头做了一把斧头,可以比较不费力地砍树了,我才开始做庇护所。
我找到迎风坡半山腰的一块平地,离水源近。砍来一些粗细恰当的枝干,架在树和大石之间,造出一个离地面约一米四高的平台,这样就可以摆脱地面的潮气。
后面也逐渐对庇护所进行修缮,比如给屋顶铺上了茅草,以抵御风雨的侵袭,还用编衣服剩下的鹤望兰杆做了一张席子。
我的睡眠一直很好,除了刚开始的那几天没睡好之外,后面基本都没失眠。建了庇护所之后,甚至早上我都不想起,早上空气很好,鸟叫得也很好听,那就再睡一会。
我的豪华二层loft。
刚进山的前两天,饥饿感是最强的。
我采了许多野柿子、油橄榄和茅草根,吃下去虽然能饱腹,但到了晚上还是会特别特别地饿。要是晚上吃得少,第二天肚子就更加咕咕响了,脑子里就只剩下一个字 ——“饿”。
到了第三、第四天,胃给我传递的饥饿信号慢慢弱下去,之后每天不管是野果、野菜还是根茎,只要有东西可吃,就不会有太强烈的饿感。
到了第七天,为了丰富食物来源,给自己补充蛋白质,我开始捕鱼。
由于是旱季,山谷里的河水流量不大,水特别浅。我做了个鱼陷阱,用河边的石头把河流截断,只留个小口让鱼通过,就这样一直把鱼引导到一个浅滩上,这叫“瓮中捉鳖”。
用无人机拍下的鱼陷阱全景。
靠着鱼陷阱,我享受了两顿美味的鱼大餐。吃完鱼肉,我又把鱼的主骨烤脆了吃,鱼骨里含有钙质和脂肪,千万不能浪费。
可是没过两天,河水就涨了,鱼陷阱也失效了。
我当时的心情比哭还难受,费了那么大力气做的陷阱说没就没了,很失落很郁闷。
在野外就是会遇到很多突发状况,但不能沉浸在负面情绪里,有时候上一秒还情绪低落,下一秒想到吃的还不知道在哪里,就只能振作起来,先解决生存问题。
抓到螃蟹就算得上是一顿美味的大餐了。
鱼陷阱没了之后,为了吃上肉,第21天我一口气下了10个落石陷阱,用来捕捉小动物。
小时候跟爷爷和当地的猎人一起上山,他们就会教给我很多技巧,怎么寻找动物的踪迹,怎么设置陷阱,怎么处理捉到的小动物等等。后来我也不断摸索试验,就学会了不少陷阱的设置方法。
去查看陷阱就像拆盲盒,这个没中,这个也没中,啊!这个陷阱触发了!跑过去一看,山鼠早就被大石压成了“鼠片”,但有肉吃还是很开心。
我也会去抓蛇,眼镜蛇我都抓过好几次,还抓过银环蛇、五步蛇。我对蛇基本没有什么恐惧,看到反而很兴奋,心想不能让它跑了(笑)。
我设置的落石陷阱。
其实在野外生存,最可怕的不是缺乏食物,而是长期独处产生的精神危机。
有事情做的时候还好,一旦静下来,巨大的孤独感就会将我包裹住。
一般是吃完东西后,或者晚上睡觉前,孤独感特别强烈。就觉得我干嘛要做这个啊,也没有人跟我说话,不管是开不开心,都没法跟别人分享。
有时候不开心也不一定是因为在野外碰到了什么事情,也有联系到现实生活产生的忧伤和失落。其实不管在哪里,负面情绪都要靠自己调节。
于是我就经常拿个摄像机自己跟自己说话,把它当成一个倾诉对象,某种程度上降低了自己一个人的那种感觉。
如果丧尸围城,我会活到最后
小时候我辗转很多地方生活过,安徽、浙江、黑龙江、云南,在哪里住也在哪里上学,经常待了不到一个学年就要转学。
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我为了采到更多的野菜,走得特别远,后来天黑了就找不到回去的路,只好在山上过了一晚。当时特别害怕,觉得那个夜晚特别漫长。
好不容易捱到天亮,我就自己回去了,家里人也没有来找我。
小时候我还特别爱看《动物世界》这类节目,梦想着长大后能成为拍自然纪录片的摄影师。虽然后来我没能从事相关工作,而是和朋友合伙做了学生辅导机构,但一有空还是会往山上跑。
在采集木棉树的棉絮做卫生巾的时候,我不禁背诵了一首舒婷的《致橡树》。
野外生存其实是知识和技能的综合,靠着经验的积累和技巧的运用,获得一些成就感和愉悦感,反而让我找回小时候的感觉。
每次做野外求生挑战,我都会感觉离大自然更近一步,更了解它一点。
但也不是没有遇过危险。
印象最深刻就是去怒江大峡谷那次。晚上一直在下雨,我睡在一个石洞里,身边燃起一堆柴火,洞口用树枝遮挡了大半,以阻挡一些冷空气进来。
睡到凌晨三点,我被落石的声音惊醒了。可能是雨势太大了,泥石流和落石在这个季节是很常见的。我在石洞里听着石头不断滚下的声音,也不敢往外跑,外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当时超害怕,心想如果落石把洞口堵住,我可能就(死)在那里了。
当时非常寒冷,在石洞里的我却满头大汗。
在东南亚丛林100天的挑战里,我最后悔的就是误食了榼藤子。后来我自己看视频都觉得好傻,干嘛去吃那个。
其实榼藤子这种植物我是认识的。我知道它有毒性,吃了会有催吐的作用,但我不记得从哪本书上看到说,榼藤子经过长时间浸泡是可以食用的,而且当时找到很多榼藤子,如果可以吃那就有了非常稳定的食物来源。
可能是处理不当吧,吃完没多久,我就一阵一阵地恶心想吐,当天晚上就吐了好几次,吃的聚果榕全吐出来了,整个人都头晕脑胀。
呕吐过后,我体内的电解质就失衡了,当时才第三十五天,整个野外求生的节奏都被打断了。
另一件我后悔的事情就是没带盐。
不像海边,在丛林里获取盐分其实是很困难的。虽说动物的血液、某些植物的根茎里含有盐分,但只能维持基本生存需求。电解质失衡后我整个人都浮肿、难受,头发也开始大把大把地掉。
我心里开始纠结,要不要结束这个挑战,但还是心有不甘,都坚持三十多天了,现在就是盐的问题,可能有了盐,我的情况就能改善。
于是我就用卫星电话,请附近的村民在指定的地点给我放了一些盐。
取盐的路上,我又不小心踩到一把枪,把我吓了一跳。想说既然有枪,会不会也有地雷,每走一步都心惊胆战,想象着要是踩到地雷,那我岂不是四分五裂、血肉横飞?甚至觉得丛林里处处都布满了风险,非常地瘆人。
有时候也会有惊喜,比如偶遇了一窝鸟蛋。
回头想想,其实危险的时刻还是挺多的,但即便如此,也不能阻止我继续挑战自己。
野外生存给我带来很多成就感,而这种成就感是无法从日常生活获得的。
我在辅导机构的工作,虽然不是朝九晚五地上班,但还是挺忙的,有时候老师因事缺席时,我也要去代班一下,教一教小学语文和数学。
后来我又承包了茶园,每年开春时节特别忙,要上山和采茶工人同吃同住,每天只睡几个小时。直到茶叶淡季,才有一些空闲时间。
说实话,工作很多时候都是平淡的,按部就班,没有多大挑战性。而且工作人人都在做,它只是一种谋生手段,你要考虑上司、工作伙伴,没办法任性地做事,它的可调节性其实是不高的。
但是在野外就不一样了。我可以自由地行动,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全部东西都是我独自做出来的,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做出来好或是不好,结果也是自己承担,不会给别人带来麻烦。
在山里我还吃过蛋白质含量很高的白蚁。
我经常想,如果哪天我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流落野外,那我起码能多活几天。
就算生化危机来了,丧尸围城,我不敢说我是活到最后的那个人,因为城市不是我的强项。但是在野外我肯定是活到最后的一拨人,这个自信我还是有的(笑)。
100天的野外生存挑战最后有没有成功,还是不剧透了,给大家留个悬念吧。
其实,能不能完成这个挑战,对我来说没那么重要。
因为这是我主动去做的,而不是被动地被扔在那里,所以没有九死一生的压力。我也明白,很多风险是不可控的,虽说我会竭尽全力,但如果我真的做不到,我是有退路的,我可以选择结束挑战。
有时候也会觉得,在野外食不果腹,缺乏安全感的状态下,100天好像很长、很难捱。
想起小时候跟奶奶一起割芝麻,年幼的我觉得,这么大一片芝麻地,什么时候才能割完啊。奶奶说,不要老是抬头看,只要低头一直割一直割,先把面前的这块地割完,你就会发现,它其实没有那么大,总有割完的时候。
采写 | Greye
编辑 | 会厌
运营 | 鸡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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