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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眼线的男人蔡康永,教你“安全地出柜”

2015-06-26 邓娟 新周刊

颜值负分、年纪还大、时而嘴贱,说话软趴趴,怎么看都“娘”的蔡康永,何以抵御直男社会的冷箭,得体、安全地做到发型不乱、名声也不乱,成为“唯一一个出柜还健在的人”?


这个题目当然不是鼓励出柜,因为出或不出,和直还是弯,都是个体选择自由。我们需要的,是在残酷世界里学习康永哥的自我保护、抵抗压力之道。

文/邓娟


我对蔡康永的直观印象来自一场群访,虽然看起来谈兴不高,但只要他愿意,他可以把所有人的情绪照顾得面面俱到,对乏善可陈的提问也能给出有故事、有鸡汤而又真诚的回答。不过,他给我最深刻的印象仍然是——画眼线的男人。


他还是个会撒娇的男人。从2012年起,关于他的报道总会说他“年过半百”或“已经天命”,“化妆也掩盖不了眼角的皱纹”。于是,50届金马奖典礼上,他用招牌式的温软国语,含嗔带笑地说,上了年纪这件事,有些形容词不那么讨人喜欢,“比方说讲人家年过半百,好像这件事有多么严重似的!”


陈文茜形容蔡康永的三个能力,第一体谅别人,第二自我很小,第三在必要的时候懂得、也愿意蹲下来。事实上他同时心气很高,对待“康熙来了”的小咖有时毒舌。他不愿意的时候,同样的温和在他脸上能生出另一种疏离感,让一家知名刊物的资深娱记“瞬间扑灭对他发问的热情”。


“在社交场合,我会小心不让场面冷掉,但也不会愿意敞开心扉地投入。”蔡康永说。于是,过去的各种节目里,无论面对声泪俱下的嘉宾、口无遮拦收不回来的小s,还是雄辩滔滔咄咄逼人的高晓松,他总保持温和淡定,从来不会跟着失控——失控这件事,在他20岁之后就消失了,即使有人说“不失控的人生一点也没有意思”,他会圆滑地回答:“我才不会被骗,我是个很坚强的人。”


即使是14年前上《文茜小妹大》,没有一点点防备地被李敖直戳隐私“你为什么不结婚?你是不是gay?”,他也能微笑应对:“对啊,你要介绍人给我认识吗?”


然而一向得体的蔡康永罕见地失控了,在他53岁之年,在这几天刷屏的娱乐新闻标题里,“蔡康永谈出柜14年”连着的不是“痛哭”便是“泪崩”。



蔡康永出柜14年后泪崩,表示“我们不是妖怪”。


说自己是唯一出了柜还健在的人,“康永老师就这样把黄耀明给强行过世了……”


“演艺圈呢,只要有人想出柜了,会先来问我,”蔡康永哽咽说:“我很希望很多人陪我,可不可以不要每一次提到这个题目的时候,他们只能亮出我一个人。”


“所以我的压力就这么大。我倒霉嘛,我就是唯一一个已经出了(柜)还健在的人”——这句话当然只是自嘲,有影评人就此调侃:康永老师就这样把黄耀明给强行过世了……


认真说起来,蔡康永的自嘲其实也还站得住脚——黄耀明出柜的2012年,舆论已经宽松太多,那年香港还出现了“同志是敢的”大游行;而蔡康永出柜的2001年,曾经如日中天的红歌星毛宁正深陷“同性恋疑云”的低谷期,说身败名裂毫不夸张。


可能有人说,蔡康永是台湾的,那时台湾对“同”更宽容——其实不然,台湾综艺节目虽然随意拿性取向作为玩笑梗,但艺人不一定开得起,苏有朋2004年还因为被传出接拍电视版《蓝宇》而“感觉受伤害”,经纪人信誓旦旦说“苏有朋未来也没有计划演同性恋”(打脸出演《风声》里的白小年是2009年的事,在微博分享同性恋视频是2012年——当然,澄清口径是极其没有创意的“被盗号”)。


娱乐圈里,除了偏幕后的关锦鹏、林奕华,早于蔡康永公开出柜、活跃在台前的便只有2003年以前的张国荣。可是哥哥生就一副老天眷顾、男女通杀、容易得到宽容的风情,而颜值负分、年纪还大、时而嘴贱的蔡康永,面对那些年的出柜压力,何以做到既不自我抑郁,公众形象也不因此被丑化调侃(参见吉米、程青松),事业完全不受性取向影响,始终安全、得体地走过来?


对于自我保护和对抗残酷世界,康永哥是个大师。



张国荣在1997年的演唱会以一曲《月亮代表我的心》出柜后,和同性恋人唐鹤德开始在公众视线里牵手、出双入对。


想象自杀是蔡康永最大的乐趣,但现实中,他解救了自己。


蔡康永原本有一千个伤心的理由。双鱼座的他敏感、忧郁,“以前一直以为人生是越来越糟糕的”;想象自杀是他最大的乐趣,“一想到可以自杀,就好放松”,到现在他还常常幻想自杀的地点,比如漂浮在法国的海里,然后被警察打捞。


但他既没像张国荣那样抑郁,也没有真的去自杀。爱说话、会说话救了蔡康永,一个愿意开口、喜欢说话的人,心事有了宣泄途径,也就不那么容易抑郁(别问为什么崔永元抑郁了,《实话实说》未必全是实话,也未必想说就说);会说话的人掌握话语权,不但自己有地方申辩,还有能力影响别人的观念。


1995年,当时的传讯电视台高管、徐克的夫人施南生在台湾物色人选,符合“有点洋派,有点中国底子,不要太老,不要太年轻,不要太好看,也不要不好看”的蔡康永由此走上主持台。他在电视上说话,还在书上说话,在微博说话,娓娓道来,喋喋不休,还出了两本《蔡康永的说话之道》。“我喜欢研究说话这件事,是因为我觉得透过研究说话,你会比较根本地搞清楚自己和别人的关系,搞清楚自己在想什么、别人在想什么,以及最有趣的,搞清楚自己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有些创作只通往自己的内心,而蔡康永的说话是和世界沟通、和解的办法。所以沉默寡言的窦唯可以在音乐和绘画里自由驰骋,面对舆论的说三道四却唯有用烧车方式表达不满。


蔡康永说:“我不在乎说话之术,而在意说话之道。我的说话之道,就是把你放在心上。”


他比偶像明星还会打扮,比摇滚歌手还叛逆主流,做着低俗综艺,保留文人清高。


娱乐无底线的那些年,同性恋未曾成为蔡康永的负面标签。他身上的丰富性满足娱乐记者或文化记者需要的新闻点。他比偶像明星还精通穿着打扮,比摇滚歌手还要反叛主流价值观,在有低俗之名的台湾综艺里保持着文人的清高。一个亮点这么多的人,同性恋对他来说算什么噱头?(至于现在那些主动拿同性恋炒作,一会主动承认一会自动否认的十八线艺人,实在没有点可炒作了好吗!)


除了满腹经纶,他的奇装异服,每次主持金马奖都能成为话题。第一次亮相,他肩上站着“黑乌鸦”的装扮极具舞台效果,也成了他后来在电视上的个人标识。有一年他到重庆签售,挤满书店的追随者们争相在自己衣服的肩部缝上鸟、龙、兔子、高跟鞋,现场像一个奇妙的异装癖派对。


他也擅长制造话题。心酸多年的刘德华终于凭《无间道3》拿到最佳男主的那年,和蔡康永搭档的林志玲拿刘德华和梁朝伟奉献了一场经典恶搞,那是蔡康永的点子。“典礼就应该是一个燃烧热情的地方,不时藏有好玩的埋伏,不然来宾顶了那么重的妆和行头,枯坐两三个小时,岂不是要疯掉?”


蔡康永就是这样,用有趣消解无趣,用温和抵御攻击,在他为观众制造惊喜、释放善意之时,也许他也正是用这种方式,把自己从悲观、负面的悬崖拉回来。



肩膀上站着黑乌鸦的造型,成为蔡康永在电视节目中的个人标识。


谁不想要这样的男闺蜜?谁会care男闺蜜的性取向?


除了腐女,不仅直男对gay有恶感,直女通常也很难有好感——当然美少年、小鲜肉例外(不管画眼线还是搅基),颜值高总是会被宽容的,社会就是这么冷酷。但是,蔡康永偏偏也例外。


女人们大概很少反感他,即使没看过他的书。他给很多人的印象就是小S的男闺蜜。他甘当绿叶,会在小S收不住的时候温柔地说“好了,可以了啦”;在她和前任黄子佼上节目和解、不敢面对时安慰说“你不想转身也没关系,我们节目就做到这”;和解之前无原则站在小S一边,“在你没有批准之前,我完全不看黄子佼写的东西”;随时随地夸赞小S漂亮——哪个女人不会自我代入地想要这样一个男闺蜜?而谁又会care男闺蜜的性取向?对于正牌男友或老公,gay蜜也不会带来危机感。


知乎有人评价《奇葩说》上高晓松的口才是刚猛的少林路子,蔡康永是以柔克刚的武当派。节目和口才之外,蔡康永亦如此。温和是他的抵御方式,却不等于不反抗。


出柜14年,他对同性恋话题不回避、不迎合、不畏惧。他可以包容李敖对同性恋的言论,却选择反击吕丽萍的指责,因为“李敖先生对同志是讥讽嘲弄,但不是定罪,不一样”。



在小S与黄子佼的世纪大和解中,蔡康永对小S的贴心表现令网友感动不已。


逃避、灰心是他真实的一面,但他用温和理智的另一面将自己从残酷世界解脱出来。


蔡康永说过的很多话里,让我感到特别的是他讲的两个故事。


他最喜欢的童话《斑衣吹笛人》:德国小城因为鼠患束手无策,这时吹笛人出现了,他的笛声让老鼠们如痴如醉,紧紧跟随,当他来到河边,老鼠都跳进河里。居民高兴得要命,却拒绝支付酬劳。于是吹笛人往山上走去,所有小孩跟在他身后越走越远,全部消失。蔡康永“有时会隐约觉得,那些被笛声带走的小孩,才是幸福的” 。


他读《封神榜》,从热热闹闹的阵仗里读出的是“作者应该对混蛋政府很齿冷,对人又很没信心,他冷漠地指挥一群没有情绪的修行者,把乐趣全寄托在战斗设计,创造生化武器、声波光波的法宝,摆天灾人祸的阵式……小时候觉得《封神榜》打的多、说的少,拼命的人多、恋爱的人少,很合胃口。现在再看,却记挂作者到底经历了什么,好像对人已经灰心了 ”。


这些非鸡汤的文字里,我们看到的蔡康永,不再像镜头前大多时候不动声色、滴水不漏、长袖善舞,失望、灰心的他,或许才是独处时的真实一面。


但是,即便心底有孤独、逃避、悲观的一面,蔡康永用另一面的温和、理智、丰富将自己解脱出来,温和对抗残酷世界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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