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E开始高管大清洗，董事长出局，美国工业4.0要泡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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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评选今年的工业界“年度沮丧之王”，非GE的前CEO Immelt莫属。

高管大屠杀

黑色周五，GE大换血开始。10月6日周五GE宣布，三名高管辞职。

GE副董事长 Comstock、Rice、Bornstein将在年底离任。

Beth Comstock, GE第一位女性副董事长下山了。“寻找下一个可能”， Beth称其为自己最爱做的事情之一，包括写一本书。

图1：Beth Comstock 将在年底离任

这位在GE工作了28年的CMO（首席市场营销官），将保留副董事长和商业创新CEO的位置直到年底。“创新的激情”，是GE 现任CEO Flannery对Beth的临别评价。Beth在GE的数字化征程，可谓不遗余力。GE几乎以自己一家公司之力，开创了工业互联网的天下大局。然而。“有好雷，无好雨”，Beth黯然下台。

与此同时，工作了39年的副董事长John Rice，12月份也要退休。

最令人吃惊的是CFO Bornstein的辞任。他最早曾经被看作是Immelt的潜在接任者，而当Flannery胜出时，GE一再安抚道，Bornstein会紧密配合并为其提供了更多的奖励。但Bornstein毕竟是Immelt的人。那些激进的投资者们，敦促Immelt早点离任的人，显然需要更激进的成本缩减计划，包括尽量少花钱建立GE的软件业务。这些都是Bornstein离开的原因。

三位高级将领离职。《纽约时报》表示，这是一个远离前任Immelt的信号，新任CEO需要快速采用全新不同的路径。

Flannery需要的是新面孔。那些对既有相对落后的业务和对Immelt仍保留情感上的因素的老家伙，都不会是好的下属。GE交通的原CEO Jamie将成为新的CFO，于11月1日正式接任。她曾经是CIO，后来成为GE交通部门的总裁。从GE一贯的老资格领导来看，2008年才进入公司的Jamie，这个资历实在太年轻了。

然而，清理门户的时间到了。“宜早不宜迟”，彭博社如此评价到。GE今年在股票市场的表现弱爆了，市值损失了680亿美元。彭博社质疑到，“为什么要拖延？”

GE的功臣时代正在坠落。而所有的这些人事地震，不过是“去Immelt化”的余波而已。

在这个大规模清洗之前的四天，也就是10月2日，GE刚刚宣布，Immelt卸任董事长职务。这比原计划提前了三个月。

GE需要钱，而不是创新

作为数字化工业的时代开启者，此次退休的副董事长Beth曾经加速了GE的商业模式创新。GE 创新部门Current、GE Ventures、销售和市场，都是由Beth领导，而且GE进入了未来的技术领域（如物联网）、新商业模式、企业创业家孵化器。在Beth的领导下，GE的价值品牌达到440亿美元，是世界上最有价值和最值得信任的品牌之一。作为一个市场营销的超级战略家，她成功地将市场拓展到创新领域，并领导推进了“数字化第一”的策略，成功协助GE转型。

Flannery也承认Beth敏锐地辨识到工业互联网的机会，并帮着GE彻底转型为一家数字工业公司。可以说，Beth把GE奋力推向未来之门。

然而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这一次，她被挡在了她所钟爱的大门外面。

无论是Immelt，还是Beth，GE的战略构想已经足够前瞻了，现在GE需要的是执行力，而非创新的战略。GE创新的步伐，显然已经超过了市场的需要。现在需要立刻有庄稼收割，而不必跑到离竞争对手更前面的战场去种植未来。

相对西门子选择了平庸的跟随战略而言，Immelt治下的GE，正在提醒所有的职业经理人，过于前瞻的选择，可能会给自己挖个大坑。

然而，这次“董事会大屠杀”，不过是GE削减费用、重构业务和优化运营的措施之一。中国人比较敏感的事件，是上个月中国研发中心的任务被取消。前任全球副总裁陈向力一手创建的研发中心，在九月份最后还是被砍掉。而陈向力则在年初低调地离开了GE，留下诸多的猜测和惊恐都一一成为事实。现在看来，这都是GE高层动荡的一系列前奏而已。

GE正在严厉地执行董事会在2018年底削减20亿美元的成本计划。

上个月GE宣布公司的公务专机服务取消了——GE高管几十年的的福利津贴被砍掉了。GE高管参加全球各种会议，都将通过包机和商业航线。GE也会卖掉这些商业公务专机。GE顺便提到，2016年Immelt花费了25万美元在个人飞机旅行上，其他高管则花费了7.5万美元。前任CEO的这点福利，被当众曝光，未免尴尬。算成本账，不是这么算的。

公务专机被取消，随之而来的是公司高管的用车福利也将取消，这将保留到2018年年底。会涉及到全球700多位高管。

九月份，对GE绝大部分高管，会是一个难忘的惊愕之秋。

董事长出局 立即生效

“立即生效”会成为工业界历史上最流行的笑话吗？ 

就在周五高管大换血的头四天，2017年10月2日，Immelt被宣布辞去董事长的职务。立即生效。这比原定计划提前三个月。Flannery接任，立即生效。

在中国任何一个级别的人事经理，都会知道人员变动中“立即生效”的含义。

图2 ：CNBC的“立即生效”新闻

“立即生效”面向一个算是伟大的CEO，自然会引起世界众多的惊愕。

时光退回四个月前，也就是六月份，阳光明媚的六月，GE声称Immelt将在12月底从董事会退休。而时任CFO的 Bornstein仍然会留在董事会。

Immelt毫不担心自己的战略会被弯曲。在六月份的一次访谈中，他当着Flannery面说，“把Bornstein留在董事会担任副董事长，是最为重要的因素”。这两个人合作有二十年的历史了，他们曾经都是GE Captial的重要人物。金融危机之后，Flannery负责公司并购，而Bornstein正是CFO。二者通力合作，出售了GE金融的大部分资产。GE金融的收入，在2016年已经缩水到100亿美元，而在2001年Immelt接手的时候，该收入为580亿美元。当然，二者也合作出售了GE的看家圣物，如GE家电。

“我们是用几乎完全相同的透镜，来看待这个世界”。55岁的Flannery对自己小四岁的Bornstein是这样看的。

四个月之后，透镜破裂。双筒镜，变成单目镜。

Flannery承诺将和CFO一起研究如何缩减成本。然而四个月之后，这个CFO也“削减掉”了。这是一个令人悲伤的黑色幽默。

对于Immelt的离职，GE官方发言是，“Jeff Immelt感觉Flannery已经准备好了，因此可以离任了。同时也可以为个人寻找更多的机会”。GE发言人的这番言辞，可谓是外交辞令，下尽功夫。个人机会对Immelt有那么着急吗？就在八月份，行业认为呼声很高的Immelt，极有可能出任优步Uber的CEO的时候，Immelt迅速地否认了这一点。

而现在来看，Immelt这种示好性的“忠诚”，并未得到赏识，反而拿到了更严厉的惩罚。

Immelt似乎正在进行着某种不甘心的辩争。他在《哈佛商业评论》最新双月刊（9-10月号），发表了“我是如何重造GE”的文章。对于还没有完全退出职场舞台的职业经理人而言，这看上去有些过于性急了。但这种辩护，似乎激怒了推动GE人事大变革背后的资本力量。

Immelt本来可以有一个体面的退休。但这个体面，似乎也被拿走了。这就是资本强暴一个职业经理人的方式。

资本激进者乱宫

担任GE CEO十六年后，Jeff在8月1日辞职，只是GE在华尔街的牵制下，资本乱宫的一个耀眼的场景。

在Immelt的带领下，GE卖掉了电气、保险、塑料以及NBC环球娱乐等，也收购了一系列软件公司、油气公司，买入卖出共计6000亿美元的腾挪，彻底转身为一个致力于投身高增长行业的工业公司。但从股票表现来看，美国的分析师一直认为，Immelt并没有完成一个成功的任期。而GE今年股票，更是直线下跌，已经下跌了22%。

图3 ：GE近5年股票情况

图片来源：CNBC，2017年10月6日

GE几乎是道琼斯工业指数表现最差的公司。要知道，道琼斯指数整体上涨了10%左右。GE不仅仅低于市场平均表现，也低于竞争对手Honeywell、联合技术UT、西门子等多元化工业巨头的表现。

新任CEO  Flannery不得不为股价而战，阻止这个手忙脚乱的巨人继续下滑。六月份他被宣布即将接任之后，股票市场仍然跌跌不休。

激进者Peltzd 建立的美国Trian对冲基金，是乱宫运动的发起者。Trian Fund一直在GE施加压力。

Trian 由亿万富翁投资人 Nelson Peltz等人于2005年联合创办，专注于消费品行业、工业和金融企业，管理资金超过 100亿美元。

公司以针对大型企业的大笔投资而闻名，促进这些公司实现战略转移，增长销售收入，降低开支。

Trian早在3月份就开始要求成本削减和运营利润，并且要求将管理层的奖金与这些目标挂钩。Flannery已经接受这些激进者的意见。像GE这样的规模，1000亿美元的年度支出，应该可以降低10亿美元左右。GE在今年已经压缩6.7亿美元，而年度目标正是10亿美元。这是2018年成本要减少20亿美元的目标的一部分。

这些投资人，迫不及待地要翻开Flannery手里的牌，看看如何得以兑现这些削减计划。

拥有100亿美元基金的Trian是激进投资者。在它的投资名单中包括：GE通用电气、Cisco思科、食品巨头Mondelez International、 Pentair、杜邦等公司。

同样被资本紧逼的喘不过气的领导层，还有宝洁公司。

如今已经持有宝洁35亿美元股票的Trian正在加紧对宝洁P&G 施压，在9月份发布长达94页的报告，要求宝洁进行重组，以符合股东利益最大化。

针对这种施压，宝洁立刻毫不留情地进行反击，声称Nelson Peltz 的建议只会提高公司成本，令公司利润下降，重组甚至可能令公司解体。

最后，宝洁还表示公司拥有一流的董事会，并对Nelson Peltz加入董事会的要求进行了评估，认为后者并未满足加入条件。

由此看来，Peltz引领的Trian可不是一个善茬公司，GE许多变形的动作，现在看来与此息息相关。

卖卖卖，拿现金来

GE上个月（9月份）卖掉了工业解决方案，接盘侠是高高兴兴的ABB。这家瑞士工业巨头ABB宣布以26亿美元收购GE全球工业解决方案业务——主要是中低压电力系统制造及安装组件，2016年实现收入27亿美元。对于傲气的GE和一向出手大方的大头ABB而言，这次并购，后者是趁前者心切，捡了一个大便宜。

但这并不是GE优化资产的全部。

“油和水”，一直都是GE令人失望的业务。这是GE出乎意料的业务败笔。油气原本并非GE的主要业务，但伊梅尔特认为，油气应该是GE回归工业的核心之一。从2007年开始，GE先后拿出140亿美元，进行了一系列中小规模的并购，以扩大其石油和天然气业务。但2014年下半年开始，国际油价断崖式下跌，GE石油天然气部门深受影响，2016年前三季度业绩继续下滑，不仅被医疗设备板块超越，而且在GE业务结构中的比重降至第四位。而在2016年，固执己见的伊梅尔特完成了离任前对油气领域的超级大并购，以320亿美元的代价，并购油服公司Baker Hughs（贝克休斯）。2017年第一季度，GE的总营收继续下滑近2亿美元，而油气业务仍然是导致其亏损的原因之一。

GE现在是“水油不可兼得”，既然下赌注在油气业务上，那么水务看来就无法兼得了。放弃水务，这也是Trian Fund一直的建议。

2016年收入为21亿美元的GE水务，被立刻清理。而卖掉GE水务这个风声，都已经说了好几年。这次快速出手，Flannery展现了惊人的执行力。全球第二大水务公司，法国SUEZ（苏伊士）在9月30日宣布， 34亿美元收购GE水务。并购GE水务的有多家选择，甚至包括GE当前麻烦的制造者Trian基金持有的Pentair。而呼声并不高、手头现金并不宽裕的Suez在半年之内终于摘得绣球，也真是不容易。

自然，又是全现金交易。

这种情况下，看来PLM和物联网佼佼者PTC公司基本不需要担心自己成为 GE的猎物了。PTC一向被认为GE工业互联网板块中，最需要的一块核心PLM业务和物联网平台。但PTC的股价正如日中天的时候，GE却是一头乱麻。小鲶鱼活的比大鱼要滋润得多。

小学生交作业

Flannery是从内部提升，对数字化战略也有足够的认知，应该不会有全新的战略调整。他现在最大的重点，就是“强烈聚焦”到运营优化，并且重新评估这个工业复合体的业务组合。

重构公司、裁员、减少研发中心、降低福利都是在所难免。自我拯救，成为GE当前的要务。所有的刺刀都拼出来了。巨人正在用挤奶的劲儿，挤奶。

然而，这都只是现金荷尔蒙的冲动，并非创新。就这个角度而言，到目前为止，并没有看到Flannery的任何惊喜之作。

此刻，GE的CEO Flannery像一个诚惶诚恐的小学生，急于完成坏脾气老师的作业。当人们在追问GE是否会偏离Immelt所下的数字化工业转型的赌注时，Flannery准确无误地表明自己将捍卫这个主张。

然而，GE少了一个优雅的战略家，多了一个坚定的屠夫。

只是不知道，那些看不懂工业的激进投资者，耐心是否足够长。

作者简介

林雪萍：北京联讯动力咨询公司

              南山工业书院发起人

审校：黄迪生，航空制造业与信息化专家高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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