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碎片》与《无名先生》:可以追随外部喧闹,更应追寻内心安好
一个男人死了。
他的妻子、女仆、母亲、女儿、女儿的医生和女儿的非洲朋友乃至一位只是给他做足疗的女性——都由一位长得像茱莉娅·比诺什的金发女演员扮演。
她一人分饰七个角色,从六扇门里进进出出,展现出了这个男人及其复杂的家庭关系……
这是昨晚在上戏实验剧场上演的罗马尼亚锡比乌国家剧院出品的话剧《记忆碎片》。
一个男人的父亲死了。
他与五台录音机发出的父亲、母亲、女友乃至各个小镇上邻居、朋友,甚至一条狗的声音“对话”,勾勒出小镇对他的隔膜。
最后,同样通过录音机里的女声,我们听到他为了与这位女生牵手,不惜捅死了她。
这是多么切肤的孤独啊!
这也是前晚在大剧院中剧场上演的葡萄牙话剧《无名先生》的剧情。
第21届中国上海国际艺术节启幕以来第一、第二部上演的外国戏剧,均不追求所谓“高新科技”,丝毫不运用VR、AR、MR各种“当今潮流”手法,只是单纯的以一个人的表演,以及最简单的木质道具,展现出多变的人物关系、多重的情感线索、多样的内心世界。
一个女人
一个男人
《记忆碎片》由一个女人演满全场;
《无名先生》由一个男人演完全剧。
《记忆碎片》开场时有一个瘫倒在沙发里的男人,观众只能看到他的后脑勺。全剧仅靠一位女演员奥菲利亚·波皮,演绎出各种身份的女性来勾勒出全貌。
波皮戴着蓝色头巾,就是玛格丽特;穿上细高跟鞋就成了死去男人的妻子艾拉;穿上松垮的黑色运动装则成为其吸毒成瘾的女儿;套上格子大衣“化身”足疗师贝拉;拄着拐杖就是其母伊迪斯……她甚至还通过一段投影于幕布上的舞蹈,演绎了女儿在尼日利亚的朋友。
死去的男人是一位有头有脸的参议员。其妻得了乳腺癌切除乳房后就怀疑女仆玛格丽特替代了自己的位置。她甚至不惜去做了一个假胸来赢回丈夫,却发现玛格丽特还“贴心”地为女儿的手套缝上了绳子以免遗失……
有着毒瘾的女儿开场不久就被送医急救,陪着她的只有奶奶。奶奶在自怨自艾中透露出,参议院儿子不惜借用女儿与尼日利亚小朋友通信的事,为自己在政治社交上加分。而女儿感觉隐私被偷窥故而11岁起就再也不与非洲小朋友通信。为了不让对方伤心,奶奶就一直以孙女的名义给非洲小姑娘写信至今。
至于足疗师,似乎自从上门为参议员按摩脚之后,就时常登门哪怕他已去世,因为她还有一位也有重病的女儿常年得到参议员的接济,似乎是他在外的另一组“母女”……
《无名男人》的故事情节更加简单,基本上,就是展现了父亲去世后,继承其酒馆的一名男子,在小镇上孤独到无聊、无奈的状态。
他一个人吃饭、刷牙、入睡,寂寞到与狗搏斗,最终求生之际杀了狗。他渴望情感和关爱,却没有与女生正常沟通的能力,以至于必须杀了她才能牵手……
六扇门
五个录音机
两部剧的舞台都极简。
《记忆碎片》只有一道景——一大块顶天立地的木墙,上面有着五扇大大小小的门。其中最大一面双开门,代表参议员家的大门。其妻在接受记者采访时,从这扇门出来,发表着彼此在一起幸福生活20多年的谎言式的感言。还有两扇门,偶尔拉开时,是衣橱。
波皮穿梭在这五扇门的里里外外,通过秒速换装,来演绎各个女性角色。有一场戏,她甚至在其中一扇可以被推出的门里如魔术师一般瞬间从女儿换装成足疗师,几乎连门都没有关。但是,就是在这样的门及其象征的通道中,七位女性连缀出故事全貌。
最神奇的是,在剧终前,波皮穿了一身白色连身裙,准备去找已逝的父亲。她躺在地上,被传送到第六扇横开的门里,门里射出一道光。
《无名先生》的主要道具则是5台录音机,分别安放在梯子上、地上、柜子上等不同家具上。每一台录音机就对应着一至两个角色。
葡萄牙男演员艾尔玛诺·桑丘,也是该剧导演。他在台上用冷水泼脸,在台上翻滚厮打,画外音传来狗吠。夜深人静时,他听伤感的爵士乐。日出时,他继续用冷水泼脸……
最后,在孤独到愤恨乃至捅死女生之际,他也选择了天堂之路,戴上了一对白色翅膀……
《记忆碎片》来自有着500多年历史的罗马尼亚锡比乌国家剧院;《无名先生》则改编自爱尔兰著名剧作家恩达·沃尔什创作于1999年的剧本。
两部剧目都是“独角戏”。一个演员做出的市面大到可以填满所有观众内心的期许。这其实也是当今国际艺术节上最容易受到邀请的剧目——一位演技非凡的演员,撑起一个能量激荡的舞台,成本也就几个人和几块木。
高新科技到底能赋予舞台多大的能量?
人,怎么能被布景淹没呢?
当我们在谈VR、AR、MR乃至“浸入式戏剧产业”的时候,其背后的驱动力是资本市场最需要的“概念股”吧?
这是中国舞台工作者、中国投资界应该深思、慎思的课题。
人,可以一时追随外部世界的喧闹,但更应长久追寻内心的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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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朱光
编辑:吴旭颖
图片由主办方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