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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荐|密茨凯维支诗7首(孙用丶景行译)

2015-04-29 密茨凯维支 黄灿然小站

致聂门河

那黄金时代的水流哪里去了?
我常常在河里玩水,我们很想滑过水面,
一直到寂寞的荒野,就在那里,
青春可以掩藏心头的怯弱和不安。
那里,洛拉解散了柔软的发辫,
惊奇而得意地向水中的影子凝视。
我的热烈的恋爱的眼泪却模糊了
她的映在这银色的水波中的影子。

聂门河啊,那水源哪里去了?
它很愿意給我这样的希望的梦和幸福。
哪里是我的前途无量的童年?
哪里是我的友人?我只徒然地关注!
哪里是我的曾在水中照影的洛拉?
一切都去了,我的眼泪又怎能留住?

平静的大海
(从塔尔干库特高峰俯瞰)


般头的旗子几乎已不再飘荡;
海水在阳光之下温柔地颤动,
像是一个在睡梦中的年轻姑娘,
醒来了,又坠入未来的幸福的梦。
帆已经卷起在精光的桅杆上了,
正如战争结束了之后的军旗;
船轻轻摇着,锁在风平浪静的水面,
旅客们笑着,水手们也在休息。

大海啊!在你的快乐的生物之中,
风暴时候尽在水底睡着的水螅,
一平静了,它就伸出长的触手抓着。
思想啊!记忆的怪蛇,当艰苦的日子,
它也深深地睡着,等到平静了,
它的爪子就向你的安静的心袭击。

(克里米亚十四行诗之二)


风暴

舵折断了,帆撕裂了,海水的咆哮
混杂着那唧筒的不吉的声浪
和惊慌的嘈杂;到处是断了的绳索,
太阳红红地落下,我们也不再希望。
狂风胜利地呜呜着;从那海岸,
一层高一层的水的峭壁的包围,
包围着大海的混乱,死亡近来了,
它准要攻取那早已破坏了的堡垒。

一个晕倒了,一个扭着手,一个
靠在朋友们的身上,抱住了他们,
也有祷告着,但愿避死亡过去。
只有一个旅客,孤坐着,忧郁地沉吟:
“那晕倒的和那祷告的人是幸福的,
以及那还有可以告别的朋友的人。”

(克里米亚十四行诗之四)


波托兹基伯爵夫人之墓

在春天之国,花园里的花都开放着,
可是你却凋谢了,你美丽的玫瑰!
时光过去了,像飞去了的蝴蝶,
那记忆的毒蛇已经将你损毁,
向北方,向波兰,有无数的星星闪耀;
为什么有那么多的星在那里聚集?
莫非是你未曾熄灭的明澈的眼光,
发出了星火,向它所热爱的路望去?

波兰姑娘啊!我也是终身的流亡者;
让亲切的手埋葬了我,在你旁边!
旅人们常常这里聚首,谈起你,
我就听到我以前很熟悉的语言,
歌唱赞美你的人们也要看到
左近的我的坟墓,我也就梦稳心安。

(克里米亚十四行诗之八)


贝达利

我放松了繮绳,拍一下我的马,
山谷丶树林丶峭壁在我下面闪耀,
忽而又像小溪的水波似地消隐,
这回旋的景象终于使我昏了。
当我的喷沫的马渐渐地愈走愈缓,
当黑夜遮没了种种色色的光线,
我的焦渴的眼光像是一面破镜,
似乎望着山谷丶树林丶峭壁回旋。

大地平静了──我不。我跳进了大海:
黑暗的澎湃的波浪冲向着海岸;
我低下我的头,在这混乱之前,
我伸出手臂,波浪碎了,在我上面;
我就无助地没落于遗忘之中,
像是陷进奔腾的急流里的小船。

(克里米亚十四行诗之十)


流浪者

繁华的、可爱的国家在我面前展开,
美丽的脸傍着我,白云在天空遨游;
为什么我的心依然永远悲悼着
遥远的地方和更遥远的时候?
立陶宛啊!你的咆哮的森林歌唱着,
胜过萨希尔的仙女,贝达利的夜莺;
较之这桑葚和金黄的凤梨的山谷,
我宁愿在你的沼泽中间经行。

这里有新的欢乐,我又离得远远了!
为什么我永远心神不安地长叹,
为了我在晨星初升时就爱着的她?
那亲爱的屋子,我也许不能再见,
那里有的是她的爱人的纪念品,
她是不是走着我的道路,对我怀念?

(克里米亚十四行诗之十四)

阿伊达

我喜欢倚靠在阿伊达的前面,
凝视着那喷沫的波浪的汹涌;
黑暗的队伍逼紧了,雪一样飞散,
在空中弯成了成千成万的银虹。
它们冲击着沙岸,它们破碎,交错;
像是包围着海岸作战的鲸鱼,
它们抢掠了大地,又退回海里,
在途中散播着珊瑚丶贝壳和珍珠。

你的心也如此,年轻的诗人啊!
热情常在你的心头猛烈地作战;
可是后来,当你弹奏着你的竖琴,
它就从容过去,沉没于记忆的深渊。
你留下了诗歌,让世世代代编着
给你戴在头上的不朽的花冠。

(克里米亚十四行诗之十八)

《密茨凯维支诗选》,孙用丶景行译,人民文学出版社,19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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