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荐｜金斯堡：加里福尼亚超级市场（赵毅衡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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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5-04 Allen Ginsberg 黄灿然小站

加里福尼亚超级市场

今夜我多么想念你，华尔特·惠特曼，我走在人行道的树下，带着头痛的自我感觉，望着空中的圆月。

我又饿又累，我要购买形象，我走进霓虹水果超级市场，梦想着你列举过的事物。

何等的桃子！何等的半影！全家在夜里采买！满走廊全是丈夫！妻子全在鳄梨中！小孩都在蕃茄里！──而你，加西亚·洛尔迦，你在西瓜边上干什么？

我看见你，华尔特·惠特曼，你没孩子，孤独的老苦力，你手指戳着冰箱里的肉，眼睛瞟着食品柜伙计。

我听见你在问一个个问题：谁干掉了牛排？香蕉什么价？你是我的天使吗？

我跟着你，在闪闪发光的罐头货架之间走进走出，在想象中被店家雇的侦探紧跟着。

我们在孤独的幻想中穿过开敞的通道，尝着洋蓟，占有一切冰冻佳肴，但从不经过收款处。

我们上哪儿去，华尔特·惠特曼？还有一个小时就要关门，你的胡子今夜指向何方？

（我抚摩着你的书，梦想着我们在超级市场的冒险，觉得挺古怪。）

我们会不会整夜在空寂无人的街上流浪？树影叠着树影，屋子里灯都熄了，我们俩那么孤独。

我们会不会就这么闲逛着，梦见迷路的美国，梦见爱情，从路上蓝色的汽车边上走过，回到我们寂静的茅屋？

啊亲爱的父亲，灰胡子，孤独的勇气教师，当卡龙①停止撑篙，而你跨上烟雾笼罩的河岸，凝视渡船在忘川的黑水上消失，那时，你曾有个什么样的美国？

①希腊神话中在忘川上摆渡运送亡灵去冥府的人。

阿伦·金斯堡

阿伦·金斯堡是所谓“垮掉的一代”文学运动中领衔的诗人。一九五五年在旧金山一次朗诵会上，他的《嚎叫》得到轰动性的成功，此后同名诗集印了三十六万册，创当代诗集销售的最高纪录。

金斯堡出生于东部一个教师家庭，一九四八年大学毕业后他结识了名诗人威廉斯，一九五三年他带着威廉斯的信去旧金山找雷克思洛斯，开始文学创作生涯。“垮掉一代”成名后，他却到远东长期旅行，遍访各种宗教“圣人”。六十年代中期他回到美国，周游全国各大学，朗诵、演说，组织游行，成为美国当代文学生活和群众运动中一个特别活跃的人物。

七十年代中期，他到柯罗拉多州博尔德市一个西藏佛教徒创办的纳罗巴学院教授诗学。

《嚎叫》是垮掉的一代诗风典型的代表，他自称在形式上师法惠特曼，神秘气氛上师法布莱克。他的这种长行自由诗在朗诵时每一行一口气到底，中间无停顿，这种奇特节奏据说朗诵效果极佳。一般说，他的诗一泻无余，无遮无拦，有激情但少深意。

金斯堡在一九七三年成为美国文学艺术院成员，一九七四年得到全国图书奖。反学院派诗最后也进入了美国学院。

选自《美国现代诗选》，赵毅衡编译，外国文学出版社，1985

预读/校对：zzj、陈涛、李宏飞

执编：郑春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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