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荐｜西奥多·罗斯克：谁也不放弃生命，甚至尘土也在呼出轻微的气息（赵毅衡译）

储球根的地窖

地窖里湿得象阴沟，一切都醒着，

球根破匣而出，在黑暗中寻找缝隙，

新芽钻出发霉的篓子，

低悬着，下流地晃荡，

挂下长长的凶恶的黄头颈，象热带的蛇。

好一个臭味的大杂烩──

根熟透了，象陈年的钓饵，

多浆的茎，象饲料仓一样腥臭刺鼻，

腐叶，肥料，石灰，堆在滑溜的板上。

谁也不放弃生命：

甚至尘土也在呼出轻微的气息。

选自《失去的儿子》（1948）

插技

插在瞌睡中，低垂在糖一般的土上，

它们错综的纤毛干枯了；

但纤巧的枝条还在诱水上升，

微小的细胞在膨胀；

一个生长的节点

把砂屑推松，

苍白的卷须似的触角

穿透了朽烂的芽鞘。

选自《失去的儿子》（1948）

续插枝

干燥的枝条冲动、挣扎、复活，

剪断的茎搏斗着把脚放到地上，

何等的圣人，如此奋力，

用被砍断的四肢攀进新的生命？

我能听见，在地下，那吮吸和啜泣，

我血管里，骨头里，也感觉到──

小小的水珠往上升，

紧绷的土粒终于分开。

当嫩芽突然迸出

象鱼一样滑溜

我害怕，倚向开端，刚出鞘全身湿透。

选自《失去的儿子》（1948）

西奥多·罗斯克

罗斯克是四五十年代最著名的诗人之一。他的诗既有当时占优势的艾略特──兰色姆诗风那种严谨的技巧，又有舒卷自如的节奏；他那种个性强烈的诗风融合了传统的技巧。至少他某些杰出的篇章是两种诗风的结合。

他的祖父是德国移民，在密执安州开一个花房。罗斯克自幼在温室周围游玩，后来当他开始写诗，这些动植物成为他诗中生动的题材和象征。

他在大学里读法律，有志做律师。但当他取得学位后，却彻悟他的一生事业应是写诗。经过长时间的摸索，三十三岁时他出版了第一本诗集《开门的房屋》（1941），受到热烈赞扬。四十年代末，他的创作趋于成熟，到五十年代，他连续获得诗歌三大奖：《觉醒》（1953）获普利策奖；《说给风听》（1958）获全国图书奖和波林根奖。可惜的是，他有酗酒恶癖，一九六三年逝世于他创作力最鼎盛的时侯。但他留于人世的不多的诗，已足以使他成为本世纪美国一个重要诗人。

他的未结集作品死后收集于《远方的土地》一书中，一九六四年出版，一九六五年被追赠全国图书奖。可以说，一直到六十年代末，他的诗名一直在上升。

罗斯克长期在大学里教授诗歌创作课程，他的学生中有好些后来成为有成就的诗人。

选自《美国现代诗选》，赵毅衡编译，外国文学出版社，1985

预读/校对：zzj、陈涛、李宏飞

执编：郑春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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